左佑安看着面前黑洞洞的走廊,咽了咽口水,她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一边说不用害怕。
浅色的光线从窗户里透出来,打在她脚边的木质地板上,灰尘在光线中胡乱的飞舞着,随着她往前迈的步伐停滞一瞬,然后更加狂乱地舞动起来。
他们住的地方是别墅的二层,先前江息带他们看过走廊的尽头,那是画室,画室旁边是一间音乐室,里面放着很多的乐器,周围做了隔音,不知道是不是怕吵到旁边画室里工作的人。
二层是悬空的,中间掏了一个高高的吊顶,可以直接望向一楼。
再往上的三楼就没做这种设计。
这栋别墅的房间布置说来也奇怪,像是厨房对面建书房,储藏室藏在大厅背后。也不怪许天旗看上这儿作格格不入的取景点,实在是有些太合适了。
一楼有厨房和一间大的储藏室,储藏室不远处就是主人的书房,那里放了很多的藏书和唱片。
书房后面就连接着花园,与房子相接的一侧放了一个巨大的戏台。
白色的帷幕从上面吊下来。大概是很久没有用过了,这个地方上面都积满了灰尘,许天旗当时看了这个场景,非常满意,直接就和房主定向说他要借用这里。
还说如果房屋主人不介意,他到时候想真的烧掉。
向家的管家婉拒了。
三楼的戏少,最后几幕就可以拍完就结束,那里有一个露天的观景台。房主人的管家说那里原是一个大的会客室,不过在用这间别墅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客人来与他做商务洽谈,后来就成了儿子的休息室,如今也还保存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左佑安站在上面,几乎能想到,在最后,宋末踩在下方的戏台上,迎着火光,跳进火中的场景。
他们会在这里看到最后这一幕。
从地面升起来的火焰灰烬随着风飘扬到他们的鼻尖。怎么都看不见戏台上起舞的少女,只能闻见帷幕被点燃的味道,灰色的、黑色的,所有的灰混合在一起,从橙色燃烧成最纯洁的颜色。
这一幕就是别墅的终局。
许天旗之前就与她说,他需要在戏中设置大量的留白,在这一场勾心斗角的试探里,没有一个人会说真话,大家都猜测着彼此的目的,都想找出幕后的凶手,然而凶手躲在无字的邀请函后,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故事的结局是美好的,这毋庸置疑,但是在影片中,没有一刻不在表达着悲哀,齐乔衣的死,吴庸的献身,没有人理解的作品,在艺术家身死后竟飙升到一个无法理解的价格。
这种处处将人的理智拉扯的,荒谬的,无道德的感觉,就是许天旗和季良暮最想呈现给他们看的东西。
左佑安盯着走廊看了一会儿,她往前去。
走了几步,她停下来,扭头就跑。
‘我还是不行。’她面无表情,心里却委屈得想哭,‘我演戏一定没问题的,好可怕,演戏要怎么办呀,我没问题吧……’
江息刚卸完妆,从一楼上来就看见她飞奔而去的背影,她望了一会儿,走到左佑安的门前去敲她的门。
“左老师,”她默了两秒,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要吃橙子吗?”
走廊上寂静了一会儿,半晌后,门内的女人给她开门了。
左佑安顶着一张委屈巴巴的脸,像一只受惊的鸟般,整个人倚在门上,偷偷的歪着身子看她。
“哪里来的橙子?”
“我助理送来的,觉得味道还行。”江息,想起那袋早上被放在她房间里的水果,“我给许导塞了两个,他是说味道还行,但是表情挺奇怪的。”
左佑安扒着门:“他叫你来送给我吃?”
“主要是看见你了。”
“哦……”她扒着门,手指不安的捏了捏门边,“我就要一个吧,谢谢你啊。”
“没事,”江息脚也不移,“对了,左老师,关于明天的戏,许导是找你说了什么?”
左佑安:“……你都听见了?”
“也不是,许导来和我说,要我熟悉一下二楼的气氛,我说我晚上都住这,还需要熟悉什么。”江息板着脸,用着略显抱怨的语气,组合在一起,稍微有点滑稽,“他让我没事就瞎转转,不影响拍戏就行。”
左佑安忍了两秒,还是笑了出来:“你不是不怕吗,那天看你这么冷静。”
“看起来不怕吧,其实我在内心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呢。”江息见她放松了些,便决定回屋,“那左老师你等一下,我给你拿橙子。”
左佑安的视线跟随着她走动,没过一会儿江息就重新回到了她的门前。
“喏。”她拿着一个脑袋略显奇形怪状的橙子递给左佑安,“长得虽然不咋样,但味道应该也还行吧。”
左佑安拿了她的橙子,笑了半天。
江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左佑安顺手关上门,靠着它,打量了好一会儿手里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你比江息奇怪多了。”她喃喃道,“不对,她也挺奇怪的。”
她想起江息抬眸望向她的那一眼,就好像这个人已经追随了自己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才到她的身边,与她搭一句话。
但怎么可能呢。
明明看着对方时间更久的人是自己。
要算起来,她认识江息的时间可长多了。
“这一点你还是比不过我的。”左佑安下意识说着,她没管手里是个橙子还是个橘子,捏了对方好一会儿,直到第二天手里头还有它的气味。
这又是后话了。
许天旗有几场戏是要在夜里拍的,逃不过,让大家在白天补些觉,好几个人都兴奋的睡不着。
左佑安没弄懂他们兴奋的点在哪里,直到许淞稞顶着一头睡乱的卷毛,坐在化妆室,让发型师给他梳直。
左佑安刚好在他旁边等上妆,两人聊了一会儿,她才知道这些人是在兴奋明天的菜有鸡腿。
许淞稞和她聊了一会儿,突然说到昨晚的怪声,左佑安沉默片刻,提起许天旗让她去克服克服她那怕鬼的臭德性。
“你也该克服克服的。”左佑安撇嘴,“别老是在这给我制造焦虑气氛。”
“你这怎么传到许天旗耳朵里的?”他挑眉,从椅子上坐直了点身体,又被发型师温柔地拽回去,“我和尤卷都没挨他批。”
左佑安笑了笑没说话,她没提江息,没提对方说许天旗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她当然知道那是江息随口找来的借口,怕鬼也是,橙子也是。
这栋别墅没那么年轻,楼梯走上来嘎吱嘎吱响,她再怎么也听得到对方的脚步的。江息戏外走路的习惯很特别,她的脚先落在地上再踩实,连贯着走起来,有一种特殊的韵味。
左佑安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的滤镜,她开始觉得这小姑娘干什么都挺可爱的。
特别是说真话,想要别人信她,板着脸的时候。紧盯着对方的视线,好像生怕谁怀疑她。
与之相对,这家伙耍心眼的时候就没那么容易看出来。她会故意显得特别的松弛,又在某个特殊的情绪缺口使劲。
一开始左佑安还看不出,不过到后来她印证了几次,再加上女人的直觉,大多能对江息的话评判个**不离十。
挺不容易。
两人又扯了会儿闲,等妆上完之后,各演员到齐,下一场戏也就开始了。
【……
血红的手印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萧允嘴唇张合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惊疑不定地朝那边走去。
“你说这是颜料?那上面的这些肉、固体?这是什么?”
“也是作画会用到的特殊材料。”秦久川和她解释,“普通的就有塑形材料,滴胶,得拿回去看看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萧允也学他那样蹲在画前,她嗅了一下:“没有血的味道。”
秦久川把手电筒的光向上打,他在找字画的落款人。
刀的割痕把这幅画分成了两半,在手印所在的那一部分,一行小字落在画的下方,血色的手印把落款遮了半边,秦久川凭借着大概的轮廓判断出,那两个字写的是“吴庸”。
“是公馆的主人啊。”骆鑫摸了摸下巴,“他的画不是大部分都卖了吗,代理的那个画廊做的很过分,我记得在当时还引起了激烈的讨论,嘲讽他的人大多是业界有名的艺术家,还不少吴庸的好友。”
萧允拍拍衣服,神色冷淡:“是啊,拿着艺术家的画,干着吃人血馒头的事儿,那些富豪居然还像嗅到臭味的蝇虫那样一扑而上。”
“我觉得吴庸签署的那家画廊名下,是不是也代理了齐乔衣的作品?”
萧允回头看他。
骆鑫背着门站,这个顶着侦探噱头的毛头小子,此刻露出了捕猎一样的表情,他对萧允的视线视若无睹,甚至心情颇好的笑了笑。
萧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法压抑的烦躁从心底升起来。
“你的信息倒挺详细。”她眯着眼,“这就是侦探的职业素养吗。”
“记者小姐也不差,对这件事同仇敌忾的,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萧允懒得理他,她提了下包的背带,望向另一边,“那是……楼梯?”
别墅大厅的一楼很开阔,从大门进来,右手边通向厨房和餐厅,一道屏风将厨房与另一边的房间分割开。
而此刻萧允正对着左边的走道出神。
“有点奇怪,那边是不是被封起来了?”她皱着眉头,“……我的资料里可完全没提到这种事儿。”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在左边尽头的一众排布里,视线能触及的两三个房间的门都用木条钉住了。
像是无数个重叠的X型和Z型,把他们与房间内的东西死死的分隔开。】
江息:啪嗒啪嗒啪嗒
左佑安:可爱
橙子:?
你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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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