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度 第3章 试探

宋北晏的早饭是在母亲那里用的，她今天想去打猎，便穿了一身利落的骑装，头发高高的束起。她是不会打猎的，骑马到还行，去也只是在旁边看着过过瘾。大晋民风相对开放，女子可以从军经商学医，可宋北晏偏偏长了个适合做官的脑袋。宋祁有时扼腕叹息，女子做官，怕是要再等不知多少年了。他惋惜女儿没有地方大展宏图，又暗自庆幸好在她的才华在洛京也是叫得上名的。

宋南煜掀开帘子进来。十一岁的少年初初有了大人模样，站在宋北晏身边已经和她一般高了，不过仍有些青涩。

“姐姐吃好了吗？我们走吧。”

“晏晏骑慢一点，别摔着了。”宁宛还是不放心，目送宋北晏骑了好远直到看不见背影才回营帐。

他们拐进了一片人少的树林，骑马的速度逐渐慢下来去听猎物的动静。

寂静的树林里，野鸡扑棱翅膀飞过，随即隐没在树后，宋南煜来了精神：“姐姐，你带匕首了吗？”

“带了。”

“你在这不要动，我抓到野鸡马上回来。”

宋北晏翻身下马，马蹄声渐远，她没由来的心慌，静，太静了，连鸟叫声都听不到了。

她扫视一周，正要抬头看向树上，黑影飘过，猛地将她推到在地。

马儿躁动，也被直接一刀封喉。

手掌下是粗糙的落叶，有落叶垫着，幸而没有摔得太惨。宋北晏懵了一瞬，很快思考这是冲她来的，还是因为她即将撞破他要去杀别人所以顺手解决她？

宋北晏手撑着地面向后挪动，感觉到了阻碍她靠在树干上开始正视眼前的男人。

一袭黑衣，看不清面容，重要的是，他在拿剑指着她。

背后沁出了薄汗，她面上依然冷静地和他谈判。

“如果你杀我，我会立刻喊出来，我会死，你也活不了。”

她祈祷宋南煜快些回来，最好是有人跟他一起，树叶飘动发出“簌簌”的声音，宋北晏微微转动眼睛，不远处的树上，宋南煜正站在那里弯弓搭箭对准了男人的后背。

见宋北晏接收到信号他松了一口气，箭矢离弦，男人注意到了宋北晏的眼神，也听到了风中的动静，可惜迟了。宋北晏往他脸上撒了一把粉末，猛地撞掉男人手中的剑，后背吃痛，他一声闷哼，宋北晏扑过去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刺入男人的胸膛。

男人瞪大了眼睛。

宋北晏笑出了声，在他耳边轻声道：“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早晚有一天你的主子会死在我手里。”

一刀接着一刀，没有第一次杀人的恐惧，有的是劫后余生的快感。

确保男人死的透彻，宋北晏拔出沾满血的匕首插回腰间，平日里用来读书写字的手一片鲜红，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

“姐姐你没事吧？”宋南煜赶来查看她有没有受伤，“怎么都是血？”

“是他的，我捅了他几刀。”

“做的很对。”宋南煜拍着后背安慰她，此时他像个大人一样。

宋北晏找了一处小溪洗净手上的血，她问宋南煜：“害怕吗？”

宋南煜摇头，继而点头。

他虽自幼习武，可第一次带着杀意将矛头对向人，他害怕，但更害怕失去宋北晏。

宋北晏明白他的意思，叮嘱宋南煜不许对母亲说才去找了殷容若让她处理干净。

殷容若亲自带人围了林子，只说是有匹马发了疯需要捉住以免伤了人。

安排好一切她才敢回营帐休息，躺在床上疲惫感迅速涌上心头，她到底不是习武之人，刚才那一番动作下来让她身心俱疲，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不知几时，鼻前萦绕着淡淡的药香，菱枫菱漾从殷容若那里听说了遇刺的事情，有千言万语想问但见宋北晏沉默不语的样子又咽了回去，服侍她穿衣。

“夫人午饭时派人来问话，我只说姑娘玩累睡下了。”

“嗯。”她示意她们下去，独自趴在案几上，裴知淮来了她也不愿抬头，只是将头枕在他胳膊上。

“我来的时候你睡着了，给你擦了药我就走了。”

“我要是会武就好了。”宋北晏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我听南煜说了，你们配合得很好，旁人哪里比得上你聪明。”手指抚过发丝，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恐慌和后怕，差一点他就要见不到宋北晏了。

“郡主已向圣上禀明此事，很快会有结果的。”

“可惜他死了，这样一来他的同伙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单是这一个人很难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如此戒备森严的情况下行凶只能说明是内有贼人，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了。”

“你的意思是……”宋北晏蹙眉，“可这样也太心急了些。”

她开始在帐篷内打转：“或许这只是个试探……对！就是试探！”

“对方只派了一个人来，说明他根本不打算有大动作，人多了反而会露出马脚。或许他没想杀我，只是想让我受伤然后借此来试探……圣上的态度。”

裴知淮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

殷容若得了晋帝召见，圣上不开口，她也不敢擅自说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晋帝才问话，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容若，事情是你处理的，有何看法啊？”

“依儿臣之见，咱们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对方不知人是死是活，难免担心派出的人招架不住拷打会不会透露些消息出来……一时间慌了神也说不准呢。容若认为，敌不动，我不动。”

晋帝又问：“你觉得背后会是何许人也？”

“儿臣愚笨，实在不知。只是围场秋日风景甚美，圣上不妨多留几日。”

从晋帝那里出来殷容若去看了宋北晏，她照旧趴在桌子上，凌帷月则是忿忿不平：“必然是……除了他们谁还会这么大胆？”

“就算这次是试探，保不齐下次要怎样呢！难道要让晏晏白白被欺负吗？”

宋北晏和殷容若对视了一眼，忍下这口气是不可能的，她们试探回去就是了。

第二日打猎，凌帷月提前到达指定的地点等着，殷容若跟在宋澄宣马后，不着痕迹地挡开了她与其他人。宋静渚的亲妹妹，挑她下手再合适不过了。

宋澄宣逐渐落了单，不过她也不甚在意，继续向林子深处前进寻找猎物。

一只野兔从眼前跑了过去，这兔子比一般兔子都要肥硕，不过看起来十分惊恐，跑得飞快。

宋澄宣夹紧马肚子追了上去，那兔子越跑越快，宋澄宣加快了速度，弯弓搭箭，箭离弦，有人却突然冲了出来，正是宋北晏。

宋北晏慌了，宋澄宣更慌，有人会半路冲出来完全是在意料之外，如今她只能大叫一声：“快躲开！”

宋北晏像是被吓傻了愣在原地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在箭快要射到她时斜刺里射出两只箭猛地打掉了宋澄宣的箭。

好厉害的箭法！凌帷月暗自惊叹，这箭看似和她的箭同时到达，实际上比她的箭要快了一步。

宋北晏转头寻找，她们只安排了凌帷月一人，另一支箭是谁的？那人动作太快， 她只来得及捕捉到树后一片黑色的衣角和一闪而过的马尾。

“你没事吧？”宋澄宣匆忙赶来查看宋北晏是否受伤，一抬眼对上她红红的眼眶，表情委屈，一开口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

“澄宣你吓到我了。”

宋澄宣大致检查了没看到伤口，向凌帷月投过感激的目光：“凌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

“没事，快把晏晏带回去休息吧，看她这样子估计吓坏了。”

她们走后，凌帷月捡起了地上的箭。宋澄宣的箭的箭尾隐隐裂开，而射过来的那只箭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羽箭罢了。

是个高手。

宋澄宣安抚好宋北晏去找宋静渚。宋静渚听了一阵沉默，她这个堂妹倒是敏感，有了疑虑就立马验证，毫不拖泥带水。

“姐，她是不是……”

“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什么也不是。都是自家姐妹，她还能拿这件事做文章不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她。”

宋北晏本来已是一副笑脸，宋静渚来了她立刻换上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吓坏了吧？”宋静渚和善地拉过她的手，“澄宣素日好动，有时难免莽撞，我教训过她了，你别放在心上。”

真是好话都让她说了。

“我没事的，是我冒冒失失地跑了出来，不怪她。”

“好了，不说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宋静渚打开带来的食盒，“刚出锅的八珍糕，你喜欢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北晏接下了。

宋静渚刚走凌帷月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帐子。

“就这样？没啦？”

“你还要怎样？我们没有证据，这样做就是给她提个醒。”宋北晏捏了块八珍糕，“白得了一盒八珍糕，不亏。”

凌帷月在旁边嘀嘀咕咕：“这就吃上了？不怕她给你下毒啊？”

“她不会这么蠢吧？”

“万一呢？我先尝两块试试毒。”

猜猜晏晏撒迷药是跟谁学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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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