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王秋期倒是并不担心,他最想知道的,是小妹的行踪。
“请问老人家,小妹还能找到吗?”
“不好说。相随心变,等什么时候,你不那么执着了,人就找到了。”
王秋期轻叹了一声。
算卦老者笑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要修的东西。有人是修金钱,有人是修权力,有人是修爱情,有人是修亲情……各有各的执念,正是这些执念,让每个人都不那么完整。大家都是如此,你不必过多地记挂在心上。”
王秋期无奈地点了点头,从袖口里掏出些碎银来给老人。
老人推辞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跟那些差爷能一样?说送你一卦,就送你一卦。”
“我刚刚问了小妹的行踪,你已经回答过我了,这算第二卦。收下吧。”
老人笑着将碎银扔进身旁的钱盒里:“其实,若不是因为找人的这点执念,你这后生可以说是个很完美的人。感觉已经没有什么能左右你的心了,像你这样的人,几百年都未必会出一个。是个当权臣的好材料,内心不偏不倚的。上天到底待这个国家不薄啊,还是送了你这样的人下来,不至于生灵涂炭。”
王秋期被对方夸得都有些害怕了。
他觉得这不过是算卦的大众说辞,可能这位老人家,对谁都会说类似的话。
就是他个人认为,这些话不太好当众讲,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老人家,告辞了。”
算卦老者笑道:“你莫不是嫌我的卦不准?”
“是不太准,家父仍健在。”
老人看了他良久,最后无奈地说道:“你回去吧,好生照顾你母亲。你还年轻,最好不要背负上一辈的业债。否则,不利于你的婚姻。日后,你是要蟾宫折桂当驸马的。皇家不比平民,不能用平民那套来对待。”
“况且,你六亲缘薄,就像上天降下来拯救这个国家的工具人一样。可这人若是生得太完美的话,又不成人,容易长不大就被上天收回去,所以只能给你这么些亲缘感情方面的小缺陷。有些事,实在不用过多的期盼情感。你一心搞前程就好。”
王秋期从来不相信,自己日后会做什么驸马。
怎么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他觉得可能是对方为了安慰自己,才故意这样讲。
“老人家,是否我这辈子,没有成婚的可能?”
老人笑道:“你看看你,我都说了你以后会当驸马了,怎么还觉得自己成不了婚呢?”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期盼情感?”
“期盼越多,执念越重,伤人伤几。就像你家中走失的人一样,越想找越找不到,越找不到就越想找。这是上天给你的历练。等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历练就完成了。”
王秋期并不赞同对方的说法。
“只是想一家团聚,怎么会是执念呢?老人家,你的话我记住了,不过我还是会继续找小妹的。”
老人看到他怀中,抱着两幅从告示栏上,换下来的陈旧画卷。
他从中抽了出来,打开后看了看道:“这两个人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只不过,一个从始至终避着你,另一个……”
算卦老者说着说着,看着画中女子的面相,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将画交还到王秋期手中,轻喃道:“这是命啊。”
王秋期回家后,仍旧在想算卦老者的话。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骗了。
毕竟,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家里的情况,算卦老者整日在那里摆摊,这并不稀奇。
至于说他会当驸马,大概只是哄他玩的。
可能从那里经过几个秀才,算卦老者就会说几遍同样的话。
毕竟,读书人爱听这些。
当状元,做驸马,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觉得春风得意的了。
不过,他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
权力和金钱,都是身外之物。
王秋期只想找到小妹和何烛,希望能早日一家团聚。
皇宫内,自打边清晏他们回宫后,就彻底乱了套。
夏充仪整日以泪洗面。
宫人们私下里都在议论一件事:十公主失踪了。
边清晏面临着两个选择。
要么把十公主找回来,要么重新在剩下的公主中,再挑一个送去和亲。
其他的几位妃嫔,是一个劲儿地往皇后那边跑。
生怕自己的女儿被送出去。
只有宋容华没有去。
因为她觉得烛儿是公主里面年纪最小的,今年刚满十岁。
再怎么样,也不该轮到她去。
结果皇后有天晚上,摸着黑过来找她商量事。
先是说一番互相扶持的姐妹情谊,之后又哭诉自己身为皇后的为难之处。
宋容华安慰了半天,皇后终于吐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想让小公主前去和亲。
宋容华一向是好脾气的。
听完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笑着说道:“姐姐先回去吧,等我和烛儿商量一下,明天给你个准信。”
皇后觉得很开心:“妹妹,你放心,等烛儿嫁过去后,我一定让附近部落的公主们,对她多加照顾。”
宋容华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还没等皇后去问宋容华商量的结果,宫里就传来了皇后崩了的消息。
皇后是在殿内自杀的。
一众妃嫔来哭丧的时候,就属宋容华哭得最伤心。
口口声声说着,皇后是她的亲姐姐。
边清晏就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个女人在那边演。
他早就得到消息,皇后并非是自杀,而是被人勒死后挂到房梁上去的。
若不是他封锁消息,宋容华哪能在这里从容不迫的哭丧呢?
以前他一直觉得她仁慈,不是个做皇后的材料,现在看来,竟然是自己一直看走了眼。
那皇后之位,白白让别人霸占了多年。
夜里,边清晏去到宋容华的寝宫里。
宋容华早已等候多时。
他看她楚楚可怜地跪在门口,冷笑一声道:“别装了,朕知道是你。”
“臣妾没装,只是在跟皇上请罪。”
边清晏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你明知道,朕不会罚你。宋容华,你对朕的心思揣摩得一向很准,你猜猜朕既然不想罚你,今晚又为什么来找你?”
宋容华揉着膝盖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在边清晏来之前,她早已经遣散了宫人。
她走到边清晏身后,把门轻缓地关上,之后就开始帮他宽衣。
边清晏垂眸看了她一眼:“你居然还委屈上了?”
宋容华小声道:“臣妾说过,谁碰小公主,臣妾就跟谁拼命。”
他笑着逗她:“那有朝一日,等烛儿长大了,朕要派她出去和亲呢?”
宋容华帮他宽衣解带的手蓦地停住:“臣妾会带着皇上一起死。”
边清晏摸了摸她的脸:“就喜欢你这样。半点也不爱朕,可照样得侍寝。”
宋容华凑到边清晏耳边说道:“发妻刚死,皇上就来臣妾这个杀人凶手这里睡觉,不知夜晚可睡得安稳?”
边清晏笑着搂住宋容华的腰:“有你在朕怀里,当然睡得安稳。大不了,她来索命的时候,朕把你推出去。”
宋容华冷哼一声。
“臣妾不怕。若是她敢来,臣妾还要和她理论一番。论皇上那边,她是小公主的母后,论臣妾这边,她是小公主的大姨,怎么就舍得送孩子去和亲呢?”
边清晏轻轻描摹着宋容华的唇:“你这么凶,谁还敢来?鬼都被你吓跑了。”
夜间,宋容华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边清晏问她要不要做皇后。
她没应他。
皇后的名号,是个催命符,很容易就成众矢之的。
谁爱要谁要,反正她不要。
她只要守着自己的小公主过一辈子就好。
哪怕是让她去冷宫,她也愿意。
可是第二天,宋容华还没起床,旨意就传了下来。
边清晏还是把她抬去了那个危险的位置上。
她没忘记,边清晏昨晚说的话。
“太子最近有些异样,和朝中的大臣走得很近。原本有皇后这边,我不好动他。今后,你成了皇后,他势必会追查生母的死因,不如你找点把柄,帮朕废掉他,这样也是在保护你和小公主。”
怪不得诗词里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宋容华觉得,边清晏真是个恐怖的男人。
他可以利用她的手,除掉太子,美其名曰,是对她的保护。
倘若她拒绝的话,恐怕就会成为废棋,那她对皇后下手的事,边清晏就会主动告诉太子,借太子的手除掉她,之后再扶持个听话的皇后上来。
宋容华从没爱过边清晏。
她清楚地知道,爱上这样的男人,最后会很伤心。
大概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平日里,和边清晏的相处,也更像君臣一般。
她从来不会争风吃醋,有那点时间还不如留着多揍小公主几顿。
让她从此不敢再在宫里乱跑。
宋容华接旨后瘫坐在地上,思索着自己未来的皇后之路该怎么走。
边清晏这个杀千刀的!干嘛突然把皇后这个烂摊子甩给她。
现在正是要选公主出去和亲的时候,她又能选谁去呢?
选谁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