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落地 第46章 第 46 章

小厮双臂抱在胸前站在门口斜视屋中二人，“两位莫不是来砸场的，这湘馆从来没有叫什么施雨的人。”

“怎么可能？”两人面面相觑后一前一后到门边来与小厮对峙。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俩装成客存心来捣乱的是吧？再不滚别以为湘馆是你们随便能出入的！”

“这位兄弟，误会误会！”二人中其中一名男子赔笑道：“那个叫施雨的人是我朋友，听说他在湘馆所以担心才来瞧瞧他过得如何。”

哼笑一声小厮凶神恶煞地一手拽住一人肩膀推出门，“滚！”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再不滚老子就叫几个兄弟来打得你俩满地找牙，还不滚！”

赶两人下二楼后，小厮盯着大门处的看守赶走二人，才转身绕过几个过道在一扇门前敲了敲。

“进来。”

推开房门，小厮一眼瞧见桌后埋头翻看账本的湘娘与敲打算盘的管事。

“有事就说。”湘娘头也不抬地问，

“是。”小厮反手关上房门上前一步。“湘娘，方才来了两个自称是星辰朋友的人来找他，被我轰出去了。”

翻看账本的动作一顿，湘娘从书案中抬头。“那一家子还真不死心。”

“这次不是星辰那个假大哥，是两个陌生男子。”

敲敲算盘旁的桌面，湘娘对管事说：“你办事我放心，不必算了。这是你这个月的月钱，拿去。”

“多谢湘娘！”管事双手捧了银子笑呵呵地出了门。

小厮快步到桌前，自觉办错了事忙说：“他们人还未走远，我带上几人去抓了！”

“当时怎么没想到？这次就算了，总之别暴露了星辰就是。”

合上账本，湘娘冲小厮摆手。“趁现在时辰尚早，去安排馆中的人来领月钱。”

“这就去！”

半刻钟后，湘娘的房间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个个都是笑脸。

玉书握紧了左手走出房门，没出几步被几人拉到一旁。“你们做什么？”抱怨时不忘握紧手中的银子。

几人看起来都是同龄，其中一人往前指。“你瞧，那是这个月新来的！”

---

星辰重新住进那间房后几乎未出过房门，除去如厕的时候。方才门外有人敲门提醒，要他去湘娘房中领月钱。

出门后他一路低着头，可不远处的几人依旧看清了那张脸。

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惊叹，玉书惊讶道：“他怎么会和谈雪那么相似！”

“他叫星辰，我听说是个姓秦的富少爷包下了。”少年说完看向玉书，见他脸色大变。“啊，对了，那个秦少爷你见过几次。”

另一人想到什么，“谈雪还在时不少贵客冲他来湘馆，只是一个时辰后就要离开他的房间。那些富少爷大多又进了咱们房间过夜。”

“我对那个秦少爷有印象，那时他满心满眼就只有谈雪。”

“玉书你就输在样貌与谈雪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了。”

望向紧闭的房门，玉书一脸无所谓。“他长得再像谈雪又能如何？谈雪初夜后便被赎身了，他呢？”

“倒也是，走吧。”

---

耐着性子敲敲桌面，湘娘笑道：“离那么远做什么，我手有那么长能把银子递给你不成？”

盯着湘娘手中的银子，星辰抑制不住地紧张还是抬步上前。

刚到案前，湘娘便将银子推来。星辰睁大眼看那十五两，神情复杂。

“喏，收下吧。”

抬眼看了看湘娘，星辰伸出手拿了那十五两攥在手心。“我，我--”

“你什么你，银子到手感觉如何？早就告诉过你，乖乖做事钱少不了你。”

目睹星辰红了眼用衣袖抹，湘娘嗤笑道：“怎么？是嫌少了。”

星辰摇头，直视她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不难。”湘娘合上手边装满碎银的木盒面向星辰，“你可知被卖到湘馆来你养母一家得了多少银子。”

没打算卖关子，湘娘直说：“就是十五两。你被那家人十五两卖了。”

握住银子的右手紧了紧，星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之后眼里的泪挂不住地落下。

注视星辰递来那十五两的月钱，湘娘笑得合不拢嘴。

“既然您十五两收了我，那我也可以用十五两换回我自己。何况这些日子秦少爷出了不少钱包下我，赚得够多了吧？”

笑着拍拍手，湘娘露出欣赏的目光。“你倒是勇气可嘉。”

“我要离开！”

瞟一眼桌上的十五两，又原封不动地推回去。“区区十五两可换不了你的自由身。你是我十五两收来的不错，可我为你也费了不少心思，不是用钱能计量的。”

明知会被回绝星辰还是不肯放弃，“多少？要多少？”

“你性子倒是变得快啊。”面前的少年态度坚决，底气十足。湘娘转念一想，“还记得你初来时畏畏缩缩地可是谁的话也不敢回嘴，脸都不敢抬起来的。”

听湘娘说出这话时，星辰已经用衣袖抹去了脸上泪痕。

也想起之前的自己确实如同湘娘所说的那般，可他没道理一直弱小。

从记事起就在养母家中累死累活还不被当人看，后来想通那家人只拿自己当作牛马，便一心想要攒旅费离开那个家。

可那个重要的钱袋不见了，在那个家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

若不是为了那个钱袋他早就离开那个糟糕的家。

到最后好不容易攒下的钱被夺走，还被那家人卖来这湘馆……

星辰鼻头一酸眼眶又湿了。

再软弱下去，绝不会有好的结果。

心一横，星辰再次问：“要多少我才能赎身？”

对方这般认真，湘娘也正色道：“不多，不过眼下你还不能赎身。”

“为什么？”星辰面色焦急，“为什么我现在不能赎身？”

“别的不说，你来湘馆一个月不到我还能给你十五两做月钱算是仁慈。何况你入了秦少爷的眼，他可是花了大价钱要一直包下你的。”

星辰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溢出。

“有什么可哭的？你的待遇可是馆中绝大多数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他没有求什么，只想要安宁的平淡生活罢了。低头揉揉肿痛的眼，星辰感到绝望。

“你今日能提出赎身，那证明你从秦少爷身上捞了不少好处。做人要讲良心。”

“即便你想要赎身，那也要秦少爷先开口提出不需要你。”桌面上的手不耐烦地敲打，湘娘皱眉道：“往后不许再提赎身，听见了！”

对面的人沉默不语，脸色却透露出不甘。“还不走？”

“我没从明少爷身上得到什么，我也不会要他什么。”

听罢湘娘噗嗤笑出声，语气不屑道：“那你还敢来提赎身？想知道多少能赎身是吧，我就告诉你。”

盯住湘娘比出的三个指头，星辰犹豫地开口：“三十两吗？”

“呵！三十两？你可别跟我说笑！”

面对正蔑视自己的湘娘，星辰藏在袖中的双手握拳。

“三百两，你拿得出来我便放你离开，可别说我要高价。谈雪可是我养的头牌，他赎身也不过一千两。”

三百两，光是这三个字就已经压垮他了！

“哟，脸色怪难看的。拿不出三百两也不必这样儿啊，这乾海国又不是要灭了。”

星辰凝视桌上碎银，恨自己囊中无一物能抵上三百两。

门外有人敲了敲，湘娘起身绕过长桌到星辰面前。拿起桌上的十五两塞到他手中，“你也是个傻的，不知道问秦少爷要些财物。光靠月钱你要攒几年才够三百两！”

肩上被推了一把，星辰面朝房门方向踉跄了几步。

门外的人得到湘娘回应推门进屋，见到星辰失魂落魄的模样直直从他身边走过。

被撞了手臂星辰一声不吭，默默回到房间关上门。

望向大开的窗户星辰快步过去，眺望到河对岸的景色才能有片刻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