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落地 第44章 第 44 章

门外的小厮见湘娘在前边儿的过道处现身，转头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才面向湘娘疾步过去，“湘娘早起了。”

话音刚落湘娘就呵欠连天，面容上的妆都遮掩不住倦意。

朝过道尽头处的房门瞟了眼湘娘小声问：“人怎么样了？”

“湘娘是问星辰还是秦少爷？”

“秦少爷！”闻声湘娘惊讶不已，“秦少爷还在星辰房中？那--”湘娘皱眉不语，快步走向星辰房前。不假思索地敲响房门，“秦少爷，是我，湘娘。”

得到回应，湘娘轻手轻脚地向内推开房门。果不其然，秦明还在床边守着。

视线在床上昏睡的星辰脸上一扫而过，湘娘担忧道：“秦少爷昨夜已经陪星辰许久，今日这样早就未睡了，身体吃不消的。秦少爷不急着出去办事就到客房歇歇吧！”

得不到回应，湘娘换做轻松的口气说：“星辰休息一日便能恢复，秦少爷不必自责。”

“他整晚都高烧不退。”秦明喃喃低语，语气中充满愧悔。

“秦少爷昨夜整晚都未歇下吗！这，这个星辰。”当着人的面不好开骂，湘娘话锋一转，“昨夜大夫开的药今日再让星辰喝几次准能醒过来。”

秦明一夜下来已经熬红双眼，血丝满布。

瞧见他这副憔悴样子，湘娘生怕星辰这次的胡闹让秦明生腻厌恶。

思来想去，忽地脑中闪过前些日子范遥的话来。便试探性地开口：“星辰的初夜是给了秦少爷，就是不知秦少爷对星辰还有意否？”

又为难道：“范少爷提过几次了，要出价包下星辰我都未应下。”

观察到秦明脸色微变，湘娘说出难处，“二位少爷是好友，不过怎么说星辰也是秦少爷先见到的。”

“倒是秦少爷对星辰无意的话，那范少爷那边我也好答复了。”

此事他之前未听过不知真假，但也像是范遥会做出的事情。

秦明不做多想，拿出一张银票来。盯着湘娘放光的眼脸色冷然，“我会定期派人送来，星辰无须见到除我以外的人。”

“自然！我就晓得秦少爷是舍不得星辰，我定不会让他出去见外人。”

满意地折好银票捏在手心，湘娘又劝：“少爷整夜未休息，又熬到这个时辰，身体哪里扛得住？”

“星辰会有人看守，只要他一醒啊我就差人去给秦少爷送消息！”

“秦少爷可别因为星辰耽误了自身的事才好。”

听得不耐烦了，秦明看也不看地朝她摆摆手。“你下去。”

“这，那好。我去命人送来热水早饭，秦少爷且稍等。”

房中整洁，桌椅等摆放端正。一臂宽的圆桌上有个托盘，装有一个茶壶三只茶杯。紧贴着香炉，内里的香昨夜就已燃尽。

地面纤尘不染，没了干涸的蜡油、灯座与断烛，墙角更不见红纱灯罩。

听星辰迷蒙间张口说出水字，秦明起身大步走到桌边提起茶壶倒出一杯温水回到床边。

单手从星辰颈后穿过搂住他坐起靠在自己怀中，才慢慢喂星辰喝下一杯水。

才发现星辰原本红润的脸已经恢复，秦明立即用手背贴上他额头，触感只是温热不烫手了！

轻放星辰躺下，自己则去桌上放了空杯。

在他回过身来时，就见星辰睁开了眼。对方神色起初还迷茫，在视线聚焦后慌张地往床角缩去。

“你醒了！”秦明往前一步又停顿，深吸一口气又缓步走到床边坐下。

面对无声落泪的星辰秦明自责万分，“星辰。”他右手探向床角的人紧握住对方的一只手，神情柔和。“你醒了就好，可会觉得头晕？”

昨夜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星辰后怕地抽出手低下了头。

不怪星辰抗拒，秦明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他再次轻唤：“星辰，我并不想强迫你。昨夜我醉昏了头因为一些事，我错认了人。”

星辰瑟缩着身上只有单薄的里衣，秦明拿起棉被围在星辰身上只露出脑袋。

“我不该那么做，但我无力让已发生的事实扭转。”顿了顿，秦明叹气。

怜惜地隔着一层棉被抱住星辰，下巴贴着他头顶。秦明愧疚道：“是我的错！”

在他怀中的星辰纹丝不动，神情复杂地闭上眼。

“星辰便是星辰，即使相貌有相似之处你也是星辰。”犹豫着抚上星辰侧脸，秦明俯视道：“星辰，你不该遭受那样的事情，是我犯浑伤害了你。即便你不肯原谅我，我也想等你醒来亲口向你道歉！”

秦明收回星辰脸上的手无奈苦笑，神情憔悴。“星辰，想来你也不想再见到我。”

环抱自己的手一松，身上的棉被也随之掉下。

“你放心，我走后你也无需接待他人。”见星辰脸色透露出担忧，秦明及时解释。随后站起身，“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你还是忘了我最好。”

说罢就背对了人向房门走去，面色忧伤。不舍却无可奈何。

吱呀一声，秦明一脚迈出。

“明少爷！”

闻声秦明胸中猛地跳动，耳边传来星辰光脚跑在地上的哒哒声。

“我忘掉昨晚的事就好！明少爷，我会尽快忘记，一定会忘了它。”

星辰焦急的语气带着哭腔，秦明为之动容立即转身。“你肯原谅我？”

努力摇头挥散脑中所有不堪画面，星辰哽咽着双手握住秦明左手。“我明白，昨晚的事明少爷不是有意，那只是意外。”

“你当真这样想？”

嗯了一声星辰点头道：“那就是意外，我相信明少爷。”

过道中的小厮方才见到秦明身影在门口闪现，但又迟迟不出门。一人端着热水一人端着早饭往回走。

“看来经过昨晚那么一闹，星辰倒是放开了。”

“那小子之前是没开过荤，昨晚他是惨了些，不过总归爽到了不是。”

注视星辰双眼，看他眼眸中独独只有自己。与总是忽视自己的谈雪不同，秦明这时了然。

微笑着拥抱星辰入怀，“地上凉，我送你回床上。”

身体忽地腾空，星辰搂着秦明脖颈。一眼不眨地与其对视，面上潮红一片。

放星辰到床上，秦明用自己穿了两日未换的衣摆擦拭星辰双脚。再为他盖上棉被，只露出脸。

“好好休息，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明少爷。”星辰右手钻出被子抓住秦明手腕，“明少爷昨晚一直在陪我对吗？”

含笑点头，秦明柔声道：“你昨夜高烧不退，我实在放心不下。好在已经退烧。”

“明少爷还会再来吗？”

“会来，我想见你的时候便会来。”

闻此星辰瘪嘴，另一只手撑着床坐起。“那我……”欲言又止，星辰转而浅笑。松开了手，满脸失落。

“明少爷将我错认成了别人，我与他很相似吗？”

挥去胸中阴霾，秦明在床边坐下。坦然道：“像。初见你时就误以为你与谈雪有亲缘，你像他，但不是他。”

并不好奇谈雪的模样，星辰只是难过。脸上布满失落，“湘娘肯收我便是因为我的样貌，现在明少爷也因我的样貌照顾我。”

鼓起勇气对于秦明对视，星辰问：“明少爷是在照顾谈雪吗？”

犹豫流露在脸上，秦明哑然。

“明少爷真的只当我是谈雪的影子吗？”几乎快哭出声的语气被星辰抑制在喉间，“我，我--”

情难自抑地抱星辰入怀，秦明说：“不论湘娘同你说过什么你都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我，我确实因为与谈雪相似的样貌才被明少爷照顾。”

自己一时间也无法彻底走出那段阴影，秦明轻声安慰：“可能是，但你是星辰，不是谈雪。对吗？”

“嗯。”点了点头，星辰仰头对上秦明温和的目光。“我记住了。”

“自现在起，我们都无须再提起他。旁人提起也不必理会。”

“我能做到。”

注视面前的这张脸，秦明脑中还是会浮现谈雪那孤傲的面庞。

“明少爷怎么了？”

松开星辰一言不发地扶他重新躺下，理清了思绪秦明笑道：“你好好休息少走动，伤处需每两个时辰上一次药，在床尾。别忘记。”

不自然地笑了笑，星辰又想起那些令他痛苦的场面。“记住了。”

“可是饿了？”

“有些。”星辰笑得牵强，目送秦明走到门外、关上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痛苦地双手捂住眼。

忘掉！忘掉！忘掉！快忘掉！忘掉吧！忘掉了一切都会好……

下了一楼，秦明见一小厮走来便停下。“别让任何人去打扰星辰休息，除了送饭这些事。”

“明白，秦少爷尽管放心！”

“秦少爷慢走！”等秦明出了湘馆大门，小厮忙不迭地跑上楼。

到了湘娘房门外大力敲门，“湘娘可在？”

“这个月的月钱想用来给我换门是不是！要进就进！”屋内正喝粥的湘娘大吼，瞪大眼看进门的小厮。

“湘娘息怒，小的来是来告知一声，那秦少爷走了。红光满面的！”

“只要是来了这湘馆的人，就没几个不惦记的。”

“湘娘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