楌枥传 第36章 建木，黑水，都广之野

众人听闻灵帝要讲大荒第一秘辛，皆是正襟侧耳，生怕漏了一字。

却听灵帝沉声喝道：“相家诸子听令！”

“在！”八子一女闻言齐声应喝，同步站起，九人行为直如一人！

“六一、六二留下，小妹去将娥儿寻来，其余六子，立刻前往灵犀堂，传戍德、孟媵、苍梧、玄素、赤望、参纬六脉家主，速驾乘黄前来与会！”

“是！”领命七人恭敬行出议事堂，随后屋外便起破空之声。

屋内众人除却我与灵帝，尽皆依次重新坐好，这以同心六环布局的蒲团，显然是按照四方四隅分坐八脉之人。

“贤侄稍安勿躁，昭尧之森虽纵横千里，但八枥却在昭尧腹地，相距并不甚远，又有乘黄相助，想来用不了一刻，其余六脉便可到矣！”说完便与我闲谈漫叙起来..

果然如灵帝所言，不过十分钟左右，其余六脉便已到齐，但直至六方家主皆已就坐之时，那少妇娥儿仍是未到。

我为何总关注那个什么娥儿！我是犯了什么大病了么？！炎坔鈢啊炎坔鈢！别忘了你可是有家室之人！

我正凝息收心之际，却见少妇娥儿被相小妹拉着，不情不愿地进得议事堂中，于灵帝身后第二环的蒲团之上盘膝坐下，面沉如水。

我忍不住观其神魂，没想到这少妇看似年纪轻轻，修为竟然与相五一相差无几，想来应是炼魄之境！难不成这娥儿只是看着年轻，实则已是千百岁高龄？

此时我才注意到，自己又是心如鹿撞，不能自抑！忙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我着了什么魔怔！

却听灵帝朗声到：“昭尧之森八脉齐聚！寡人便闲话少叙，直入正题！寡人面前这位才俊，乃是燧明国当代燧皇之子，皇子炎枥！炎皇子睡梦之中受召于太燚，来我昭尧共商大计！”

随后灵帝便依次为我介绍八脉话事之人，分别是..

东方震枥陶唐一脉代家主伊祁青娥，伺事务。

西方兑枥戍德一脉代家主伯夷佐礼，伺礼法。

南方离枥苍梧一脉代家主妫重，伺刑罚。

北方坎枥孟腾一脉家主辛鸷，伺祭祀。

西北乾枥玄素一脉家主姑射杳闲，伺音律。

西南坤枥赤望一脉家主子昭明，伺典记。

东南巽枥参纬一脉代家主羲和伯辰，伺历法。

东北艮枥武夫一脉家主相五一及代家主相六一，伺兵伐。

我站起身来，灵帝每介绍一人，那人便也站起，虽然大多面色不愉，但亦对我抱拳致意，我则向其拱手赔笑..只有两人例外。

伊祁青娥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

妫重则是郑重躬身作揖，满面谦和。

这八方话事，名头既长又拗口，可我总觉得似曾见过，只是那层记忆如隔细纱，仿佛就在脑边却死活也记不分明..

“今日寡人唤八脉聚首，所为乃是告知诸位昭尧秘辛..”众人闻言尽皆危坐。

“在坐诸位皆我灵族栋梁，想来皆知我灵族并非源生于这昭尧之森，而是从东夷八丘举族迁徙而来，但为何举族远迁，可有谁知其中原由？”众人皆是摇头。

“此事要从万年前太燚诛魎说起..其实万年之前魎未被诛，而是被太燚大神封印在尧山之巅的狱魎之中！”

“太燚大神亦未羽化，而是万年枯坐于狱魎之中，镇守邪祟！”

这两句话一出，在场之人除我以外尽皆大哗！

“想来此事贤侄已然知晓..”见我点头示意后，灵帝继续道：“狱魎形成之初，并无尧山撑之，彼时亦无昭尧之森，硕大狱魎只是静置于莽莽平原之上..”

灵帝看向我，道：“贤侄可知，那狱魎有蛊惑人心之能？倘若狱魎被人族所见，便会引诱其上前查看，若是被诱之人心智不坚来到近前，则受其蛊惑影响，失心而疯，丧心病狂般攻击狱魎！可那狱魎坚不可摧，哪怕化神之境也无法伤之分毫..那些被蛊惑的可怜之人，如同撼树蚍蜉..直至捣碎其拳，硌光其齿，撞烂其头，方才不甘死去..”

“啊！”我闻言大惊！却见伊祁青娥也是满面不忍之色..

灵帝神色恻然，继续说道：“贤侄不忍同族受此折磨，太燚大神更是悲悯..后来，太燚运转神通，催使狱魎之周生出乌黑大泽，其下也生出一柱，自那以后，擎狱之柱日长一寸，黑泽之外也日生一树..”

尧山，麂水，昭尧之森..竟是如此形成！

“可人族向来最富好奇之心，山高水深林密难以阻之，反增狱魎神秘之色，使得人族犯险之人愈加趋之若鹜..”

我闻言不禁心中自嘲苦笑..这一点而言，哪怕后世人类也并未改变！

“凡见狱魎之人，皆是有来无回，尸身又多被发现于黑泽之中，故而狱魎之凶险，为世所不知..反倒是看似凶险，旨在唬人的黑泽，却被诟为天下至毒！可那黑泽之水与寻常无异，概有太燚术法障目尔..”

灵帝说着，对我苦笑一声，继续道：“彼时灵人两族还亲如一家..八千年前，我族先贤，杳闲四世之祖姑射逸，受人族好友邀请，一同前往狱魎猎奇。没成想竟眼见好友失心发疯，怒触狱魎而亡！先逸心惊胆寒，更哀痛欲绝，敛其尸身而还..虽不明所以，但也立誓此生不再去那邪异之地！”

“却不成想，先逸当夜入定之时，便受太燚托梦！太燚大神陈述来龙去脉，并恳请灵族迁来狱魎之周，以阻犯险之人..先逸方经丧友之痛，心中悲悯，便火速回到族中，将此事上报当代灵帝，辛鸷五世之祖帝蟜。帝蟜遂应太燚之召，举族来迁..”

灵帝看向我，言辞恳切道：“狱魎可蛊惑人族，但对我灵族却无甚影响，想来是因我灵族天生五行弱火之故..可人族不知此中因果，误以为我灵族蛮横霸道，强占太燚神陨圣地，独享造化，我灵族也不便解释其中利害..”

我再次暗自苦笑，想来灵族即便解释，哪怕后世人类也不见得会采信，遑论此时人族！

“后来，灵族将狱魎相关事物改往修来，以期埋其于时间沙海之中..八千年时光如弹指，如今世人只知尧山、麂水、昭尧之森，哪里还记得建木、黑水、都广之野..”

“啊！”我一声惊呼，心中仿佛一声裂帛，那蒙心之纱不复存在，脑中记忆如泄洪之水一般涌向心头！

“贤侄..何事惊呼？”灵帝疑惑问道。

“灵帝陛下？那尧山建木之下的矮山，是否叫作神民之丘？”

“非也，但亦相近，唤作神陨之丘，可有何不妥？”

西南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有九丘，名曰陶唐之丘、叔得之丘、孟盈之丘、昆吾之丘、黑白之丘、赤望之丘、参卫之丘、武夫之丘、神民之丘。有木曰建木，百仞无枝！

建木，黑水，都广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