楌枥传 第31章 魎

我闭关万年不问世事，却不知世上已经天翻地覆！起因全在这煅魂一事！

却说我闭关煅魂，祛除神魂之中的负面神格，却不知神格有识，所祛神格自发凝聚，并觉醒意识，化身成残暴嗜杀的杀戮与混乱之魔神！

它生于一，便自名为两，世人则称其魎魔！

我闭关万年，魎便肆虐屠戮世间万年，世间万千神之造物艰难求生！那魔头又兼脱胎于我，众兄弟合力战它也是不敌..

最终，除却可浴火重生的火神明离，可凭神通腾转挪移的时空之神孟章，以及司掌归墟渡魂只善守而不会攻的玄冥之外，尽皆死于魎手！

明离眼看无法，便怆然自燃神魂，勉力沟通世间之火，才得以寻到我..

此时我尚不知那魎魔乃我一手造就，眼见明离周身赤焰将熄，我既惊且怒，急用烛幽收敛明离残魂，而后更不迟疑向魉杀去..

待我在归墟九泉之渊，寻到魎魔之时，它正无视青龙孟章的袭扰攻击，身披金甲手持骨鞭，百无聊赖地抽打折磨吾弟玄冥！

玄冥防御极强，即便是我也极能破其防御，但却几无攻击手段。玄冥面对魎魔攻击虽不致命，但也痛苦难熬，发出阵阵凄惨低吼..

孟章急怒交加，一次次将魎魔肉身击得粉碎，却又无助地看着它一次次凝聚复原..

玄冥凄惨，孟章无助，魎魔百无聊赖，场面凄凉而诡异..

更让我睚眦欲裂的是，魎魔手中之鞭身上之甲，赫然有着吾弟天寅、勾陈的气息，那竟是天寅脊骨勾陈鳞甲！

我惊怒到无以复加！当即一个掌天纳地，将它虚空擒来！

它见来者是我，非但不躲，亦是不惧，原本犹如死灰的双眼却再次精光乍现！

我惊讶发现，这魎魔样貌竟与我一般无二！只是体型小些肤色黑些，且身附青焰。它无视我满腔怒火，一会戏谑地称我为父，一会咒骂我带它来这无聊世界，一会叫嚣着要杀了我，一会哀求我杀了它..

极尽癫狂！

直至此时我才知道，魎魔乃我负面神格毁灭吞噬之火凝聚所化！唯有战斗与杀戮才能带给它片刻满足与欢愉！

可万年的肆虐，除却他无法杀死的孟章与玄冥，世上可战之敌几已尽丧其手，就连天寅与勾陈亦被其杀害吞噬！世间再无一事可令它愉悦丝毫..

而魎非天生地养自然孕育，从未真正出生过，也便不会真正的死去，等待它的只剩下无尽的孤寂！

在我寻到它之前，它已寻了百年自杀之法，却终是徒劳。世上最恶毒的诅咒便是永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去，当所有的未知都已探索，所有的激情都已尝过，等待它的就只剩下寂寞而无助地活到时间的尽头..

直到我的出现，才让它重新燃起死的希望！

羞愧，悔恨，悲伤，懊恼..我百感交集！世人皆尊我为创世之神，盼我归来匡扶天地，却不知这祸世之魔，正是我一手造就！

我含羞带怒，一击毁天灭地，誓要将它从这个世界抹除干净！

魎魔被我轰杀至渣，可不过片刻功夫，便在我面前慢慢凝聚复原！

我愕然失色！它亦绝望至极..随即渐转愤怒，狰狞！直至歇斯底里，仰天怒笑！

“太一大神，我的造物主..我的父亲！你赠予了所有生灵最好的礼物--死亡..却将最恶毒的诅咒--永生，施给了你的亲生子嗣！若是身为创世之神的你都无法杀死我的话..那..我便捅破这天！踏碎这地！毁去这整个世界！或许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尘土，这其中也包括我！毁灭的尽头，便是..毁灭本身！”

魎魔言毕，便不再理会我，而是转身飞遁，一边逃窜躲避，一边尽其所能毁灭着眼前所能见与不能见的一切！直从极北归墟肆虐到南海之滨！

天为之倾地为之陷，火雨纷飞洪水肆虐！

眼看着吾之心血造物在火雨与洪水之间痛苦哀嚎，我心如刀绞..第一次知道自己竟也会流泪..

也罢！你始于我，便需终于我！我是无法杀死你，但我可以封印你！即便这代价是我的生命！

我看向魉，眼神由哀伤悲悯变得冰冷而决绝！一声悲怆剑吟，烛幽怒啸而去，将魉魔狠狠钉在地上！

我不去理会它的戏谑表情，闭目捏决，随即便有一缕缕晶莹白气，萦绕着幽幽红光，从我皮肤之上逸出，径直地向魉魔飘去..

天地之间陡然出现一个接天连地的大漩涡，霎那间风云变色天日无光！狂风卷击着巨石，萦绕着我的血肉白气，掺杂着闪电与火焰怒吼咆哮！

而这个旋涡的中心，正是魉！

魉魔眼见那透着红光的晶莹白气缠绕己身，思想慢慢变得昏沉，它虽不知我所欲何为，但也觉察到大事不妙，便欲奋力挣脱，可又哪里挣脱的掉！

那看似绵软无力的晶莹白气乃是我血肉所化，我要以生命为咒，血肉为锁，烛幽为狱，将魉魔封印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肆虐狂风逐渐褪去，原本一望无际的残破平原之上赫然出现一个直径约莫百丈的巨大圆球。巨球红中透黑，庄严肃穆，细看之下却又透着诡异与危险，走到近处更有摄人心魄之感！望而生畏的同时又令人心驰神往，哪怕飞蛾扑火亦在所不惜！

那坚不可摧的赤黑巨球，其内实则中空，我凌空盘坐其内，形如枯槁，烛幽飘在身前，颜色却赤红不再，而是隐隐冒着青焰，发出阵阵轻鸣。

我看着眼前漂浮的烛幽，满怀愧疚传音道：“明离吾妹..累你受此牵连与魎魔共处一室，可我一则无力为你修复神魂，二则也需你助我镇压邪祟..为兄，对你不住..”

烛幽微微震颤，传出明离之音：“兄长不必自责，锄魎大任，我辈义不容辞！只是..兄长神魂亦受损严重，恐不能维系长生，届时..”

是啊..血肉封印虽强，可也抵不住岁月侵袭，待我油尽灯枯之时，又有谁来守护烛幽镇压封印..

我冥思苦想良久才心生一计，奋起余力将时空之神孟章唤于近前，面对着化作丈许青色小蛟的孟章，勉力传音道：“魉之祸，始于我，我自死不足惜..但封印终有松动的一天，我若身死则魎魔便再无可挡，思来想去唯有一计..我现将神魂一分为二，一半遁入归墟寻玄冥助我往生，一半留于此地镇守邪祟。此举并非偷生，而是望你在一切的时间之中搜寻吾之转世，将他带到此时此地，届时我会用这残存神魂，助他打开神识神通，继续背负这镇守大任..我知此举会要你性命..但我实无他法..为兄..”

孟章不等我说完，忙打断道：“兄长无需多言，若不是我性子冒失草率，又玩世不恭疏于观察，也不至于对这魉祸无丝毫察觉..此事我亦责无旁贷！”

原来孟章身负时间、空间两大神通。空间神通可助他穿梭世间刹那千里，这也是他能在魉祸之中存活至今的依仗。

而时间神通则能让他游弋时间长河观察过去未来。孟章虽不能借此回到过去改变既成之事，却能在未来之中找寻吾之转世，再将其带回此时此处。

但那时间长河只容得一个神魂出入，是以，带回吾之转世也就意味着孟章定然神魂破碎，必死无疑！

可有时活着比死去还要痛苦万分，就如现在的孟章，朝夕相处千万年的一众兄弟姐妹，除却玄冥尽皆死于魉手，现今如父长兄也要不久于世，他又岂有苟活之理！

我摇头苦笑道：“魉主混乱无序，你又如何观察的到，此事万不能怪到你头上..只是我那转世只有我一半神魂，不知能否应付的了..你找寻之时需谨记，未来于你眼中如一团乱麻，无头无尾无始无终，吾之转世虽只有一个，但在你看来却何止兆亿！你需得在他最佳年纪之时，将其带回承我衣钵！滋事体大，成败在此一举，必万分小心在意，不可差之分毫！”

说罢我便抖擞精神强忍剧痛，竟生生地将自己神魂扯出一半掷于虚空！

“去罢！”

孟章见状也不迟疑，旋即应诺闭目，运转神通起来..

如我所言，孟章虽可查看未来，但未来于他却并非线性，而是如玩具桶中的一堆乐高积木，杂乱无章毫无头绪，且浩如烟海！

孟章一年一年一月一月一日一日的翻找着，一丝不苟！世间不过一瞬，但在孟章的世界里千万年已然过去，他终于在未来某一日的某一处大泽之畔，寻到了正值弱冠年华的太燚转世，果如兄长一般天生鹑火！

孟章更不犹豫，利爪虚空一划，凭空出现一个漆黑大洞，他翻腾一纵，钻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