楌枥传 第27章 渡情

诗楌嘴上说着要取我性命，眼泪却兀自流下，可她眼不眨，泪不擦，只是定定地盯着我，满是倔强与委屈..

笨笨见诗楌落泪，嘤嘤着向她垂首走去..

我也不禁心软下来，喃喃道：“你打我可以，骂我也行，哪怕是取我性命也无所谓！但只一样..你不要在我面前这般委屈流泪好吗..面后也不要！”

“你都打算不辞而别了，还在乎我是否委屈，是否流泪么！”说着眼泪更似断线珍珠..

“我..我不走便是..你别嫌弃我这独臂废人就好..”

“我嫌你之时，你再走不迟！我未嫌你之前，你再敢不辞而别，我必杀你！”说着更是委屈地哇哇哭了起来..

此时朝阳刚好从她背后升起，恰如那个早晨..见她哭成这样，我心痛到无以复加，只觉得自己忒不是东西！而是天下头一号大傻子！有如此佳人这般待我，我还想着不辞而别！说的好听，什么不拖累于她，实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该死且可悲的自尊心！还好诗楌寻来，若不然我定会后悔终生，变成必方一般的丧魂行尸！

诗楌说得对，待她嫌我之时我再走不迟！她一天不嫌我，我便当一天的哈巴狗，死皮赖脸粘着她！人生苦短，得一所爱何其不易，为何要折磨自己？！

想到此处，只觉浑身上下一阵通明，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肺叶的张弛，血液的流淌，毛孔的开合，甚至看到了身体之中细胞的生老更替！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妙之更妙！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觉得身体舒畅到无以复加！

诗楌哇哇哭了一会，见我没有作为，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傻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嗔怪道：“你在想什么呢？呆子！”

我这才回过神来，兴奋地将我的感觉告知诗楌，诗楌听罢擦了擦眼泪，喜笑颜开道：“你这呆子，倒是撞运，竟悟到了窥内之境！”

“啊？这般简单我就到了窥内之境吗？”

“修行一途，最重感悟！生而为凡，活则悟道，这才是生活！”诗楌顿了顿，犹豫道：“有一件事，不知是否应当告知你..”

“什么事，我们之间还要藏着掖着吗？嘿嘿..”我既已幡然醒悟，便又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诗楌不理会我的口花花，而是踌躇道：“你这般在意断臂，其实..若是你修行至锻体之境，便可重塑肉身，届时断臂自可再生！不过..锻体一步极其凶险，我并不希望你行险..何况待你到达开光之境，便可天人感应以意御物，断臂与否也便无伤大雅了！”

“啊？！”我闻言大喜，“放心好啦！我怎么舍得去死！嘿嘿..”

我嘴上搪塞着，心中却暗道，不止是锻体，我在偕老庄那晚便已下定决心，定要修炼至九九归一之境，并非为了什么宏图霸业，而是只想长久地陪伴守护诗楌！

想至此处，我心情大好，不禁更是后怕险些不辞而别，抱憾终生！一刻钟前的生离死别瞬间抛却脑后，嬉皮笑脸道：“以前，我也经常带着小黄在蠡湖边上玩耍，总是幻想着等将来有了女朋友，便两人一狗一起湖边漫步！现在小黄不在，但笨笨在，我们一起在雷泽湖边散散步可好？”

“好是好，只是..女朋友是什么？”

“就是老婆！就是..娘子！道侣！总听懂了吧，哈哈哈..”

本以为诗楌会恼羞打我，没成想她只是红着脸沉默不语..我心中纳闷，但也无从问起，便心中窃喜地唤着她沿着湖边漫步起来。

此时天已大亮，白雾袅袅的雷泽之中，突得传来一声隆隆巨响，犹如晴天霹雳，震的林中群鸟惊起。我吓了一跳，惊疑看去，只见雷泽正中的天柜山此时正有白烟飘起，似是山巅雪盖融化蒸发所成，如烟似雾。

难不成这天柜山也是一座巨大火山？而且是个活火山？因其山头中空似柜，所以才叫天柜山？偶有火山活动，传出轰隆巨响，所以这大泽才被称为雷泽？这也应证了为何这皑皑冰原苦寒地之中，竟会有这样一处如春绿洲，这正是火山地热融化冰雪所致！

诗楌心有灵犀，道：“姑姑说，这天柜山正是一处火山，喷发之时犹如花烛，所以也叫天烛山。虽已沉寂多年，但地热却足以支撑这片绿洲。必方来后就栖于那天柜山之中，这些时日便偶有轰鸣声传出。说到必方..”

诗楌叉腰娇嗔道：“你当日突然晕厥，必方便要凶性大发，我和笨笨拼了姓命劝阻才将其平息下来，去到天柜山之中蛰伏..哼！”

我闻言一阵后怕，便嬉皮笑脸打趣道：“还好有娘子周旋，险些酿成大祸！哦对！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嘿嘿..”

诗楌出奇地还是未恼，我便愈加得寸进尺，想要更进一步，牵起她的柔荑小手！

但之前牵手都是危急关头，此次却是湖边信步，情景大不相同！我几次尝试都终是不敢，不禁暗骂自己没用！

突然想到，自己方才不是已打定主意，做一只死皮赖脸黏着她的哈巴狗吗？当即一咬牙一跺脚，瞅准时机伸手便牵！

诗楌如触电一般本能缩手，可我却一边牢牢抓着她柔荑小手不放，一边东张西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诗楌无法，狠狠瞪了我一眼也就不再挣脱，只是小脸更红..

我心中欢喜到无以复加，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要跳将出来！不自知地哼哼起小曲来，诗楌似是有意转移注意力，红着脸道：“这曲子叫什么？怪好听的..”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哼着以前在湖边遛小黄时经常哼唱的《渡情》，便回道：“是我儿时记忆，白蛇传主题曲，渡情。”当下便唱与她听..

“西湖美景三月天

春雨如酒柳如烟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诗楌沉吟着这四句歌词，喜爱之情跃然脸上。

我见她喜欢，便说道：“白蛇传是我们那里的四大爱情传说之一，说起来这故事里的白娘子与许仙却是恰似你我呢，说的是..”

诗楌听我讲到许仙听信法海之言骗得白娘子喝下雄黄酒时，气的不禁娇嗔啐口。又听到白娘子为救许仙而盗取仙草时，便紧张地紧捏我手..听至二人功德圆满结婚生子时，则羞得满脸通红！再到白娘子被法海镇于雷峰塔下时，则是握拳顿足..听到最后白娘子之子救出母亲一家团聚时，则是欢喜着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我又将四大爱情故事中的另外三个故事讲与她听，诗楌时而欢喜时而悲伤，待我讲完最后一个梁山伯与祝英台时，她竟难过的落下泪来..

随后，诗楌含泪双眸凝视着我，竟缓缓而坚定地对我说道：

“我们宁愿同死化为双蝶，也不分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