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江南烟雨朦胧。
萧言泽站在竹楼窗前,看着远处青山如黛。细雨打湿了他的衣袖,他却恍若未觉。这是他们归隐的第三年,曾经的金戈铁马仿佛一场大梦。
"又在发呆?"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些许无奈。萧言泽回头,看见晏澜琛提着竹篮走来,篮中装着新采的草药。将军今日未着戎装,一袭青衫衬得眉目如画,只是那眉间的疤痕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平添几分沧桑。
"在想从前的事。"萧言泽接过竹篮,指尖拂过药草上的水珠,"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仿佛就在昨日。"
晏澜琛眸光微动,抬手为他拭去额角的雨珠:"都过去了。"
萧言泽却摇头:"过不去。"他转身从柜中取出一卷画轴,"你看。"
画轴展开,是一幅未完成的山水。墨迹已经泛黄,却依稀可见画中人的轮廓——那是三年前的他们,一个执剑,一个抚琴,在未央宫的梅园中对饮。
"这是......"晏澜琛怔住。
"太子哥哥留下的。"萧言泽轻声道,"他早知道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晏澜琛沉默良久,忽然握住他的手:"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细雨绵绵,两人共撑一把油纸伞,沿着青石板路往山深处走去。路旁的杜鹃花开得正艳,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三年前密室中的烛火。
"还记得那盏琉璃灯吗?"萧言泽忽然问道。
晏澜琛脚步一顿:"记得。"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那夜你将它摔碎,灯油溅在我衣摆上,燃起幽蓝火焰。"
萧言泽轻笑:"那时我以为你要离开。"
"我永远不会离开。"晏澜琛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即便长生之门开启,即便天地倾覆。"
山路尽头是一片竹林,竹叶在雨中沙沙作响。萧言泽忽然停下脚步,因为他看见竹林深处有一座竹亭,亭中放着一架古琴。
"这是......"
"我让人从长安运来的。"晏澜琛松开他的手,"你的琴。"
萧言泽怔住。三年前离开长安时,他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架琴了。琴身上还留着一道剑痕,是那夜刺客留下的。
"试试?"晏澜琛在琴前坐下,指尖轻抚琴弦。
萧言泽却摇头:"我很久没弹了。"
"我教你。"
琴声在竹林中响起,混着雨声,竟出奇地和谐。萧言泽看着晏澜琛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忽然想起三年前密室中的种种。那时的他们,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能如此平静地抚琴听雨?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萧言泽抬头,却见晏澜琛眉间龙纹骤亮。
"有人来了。"晏澜琛起身,将萧言泽护在身后。
竹林中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缓步而出。萧言泽瞳孔微缩——那是三年前大婚之夜的刺客首领!
"别来无恙。"男子轻笑,"两位可还记得我?"
晏澜琛的剑已经出鞘,龙纹在剑身上游走:"你来做什么?"
"送一份贺礼。"男子从怀中取出一枚明珠,"长生之门的钥匙,物归原主。"
萧言泽心头一跳。三年前他们放弃长生之门,将明珠封存,如今为何......
"不必惊讶。"男子将明珠放在琴上,"这是太子殿下的遗愿。"
"太子哥哥?"萧言泽惊呼。
男子却不再多言,转身消失在竹林中。雨声渐大,明珠在琴上泛着幽光,映出两人惊疑不定的面容。
"要打开吗?"晏澜琛低声问道。
萧言泽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将军可愿与我赌一把?"
"赌什么?"
"赌这长生之门后,不是虚无缥缈的长生,"萧言泽握住他的手,"而是我们未了的缘分。"
晏澜琛眉间龙纹淡去,眼中金芒流转:"荣幸之至。"
明珠在两人掌心碎裂,青光化作锁链缠上他们的手腕。竹亭突然震动起来,琴声自鸣,奏出一曲古老的调子。
萧言泽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星河之中。远处有一座青铜门,门上刻着古老的符文,与晏澜琛剑身上的龙纹如出一辙。
"这是......"
"长生之门。"晏澜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是我们的归宿。"
萧言泽转头,看见晏澜琛眉间龙纹大盛,银甲不知何时已覆在身上。将军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三年前那个雨夜,在密室中将他护在身后时一样。
"将军可还记得,"萧言泽轻声问道,"三年前你我在城楼对饮时说的话?"
晏澜琛眸光微动:"记得。"他低头在萧言泽眉间落下一吻,"我说,即便天地倾覆,也不会离开你。"
青铜门缓缓开启,星河倒悬。萧言泽看着门后的景象,忽然明白了一切。原来长生之门后不是长生,而是他们未了的缘分。
"走吧。"他握住晏澜琛的手,"该回家了。"
竹亭中,雨声渐歇。明珠的碎片在琴上泛着微光,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萧言泽知道,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在晏澜琛怀里,他终于找到了归宿。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