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今朝 第68章 守护

虽是救命之恩，重于泰山，但最终怎抵得住功名利禄。

但在田勇的刀落下去之前，言母先一步喊道：

“阿大快来，帮我把这坛子药膏搬到屋里去。”

房门推开，阿大半蹲着，还要弯着腰，才从屋里勉强出来。

等到他重新站直，犹如一座小山堆，把田勇整个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中。

“刀，坏人！”

阿大说话不流利，但心里什么都懂。

抬起腿一脚，就把田勇从屋门口，直接踢飞回院子里了。

田勇躺在地上，眼冒金星，愣是半天没起来。

言母没有回头去看，眼底有失望流露出来：

“阿大面对不认识的人，总是下手没轻没重，你继续待在这只怕要受更重的伤，有什么事去秦家找我女儿吧，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情，自己商量着解决。”

田勇这会，恨不得赶紧走，就怕阿大宰踢过来一脚，他小命都得交代当场。

“那伯母你先忙，我去找言今妹子了，等有时间再来看您。”

田勇嘴里说了两句客套话，立刻夺门而出，往秦家去了。

他这边才一走，就见小屋的门打开了，魏禾从里面走了出来。

“姑母你没事吧，我透过门缝看得一清二楚，这小子亏得您还救过他的命呢，竟然真在你背后举刀子。”

说到这里，魏禾把右手拎着的一把小弓弩举了起来。

“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跟着咱小妹学弩箭，不敢说百步穿杨，但从我屋到院子这个距离，将那贼子射杀当场我还是能办到的，这就是阿大兄弟出来的及时，否则那个田勇早变成一具尸体了。”

魏禾命苦，经历的磨难多，这心性千锤百炼的，也没什么是她还觉得害怕的了。

言母笑了笑：“人心善变，当初一路扶持的情分，终究是淡了。禾儿你不用担心，有你小妹言今在呢，田勇只怕是有去无回了，咱们该干嘛就干嘛，而且有阿大守在这里，没人能伤到我，你快把弓弩收了，瞧着怪吓人的。”

魏禾也是笑着应下，收起弓弩，一起帮着往屋里搬草药。

其实她知道，言母是在安慰她，毕竟事情的缘由，言今也没把她当外人，都如实说了一遍。

这对上的，可是官府的人，但魏禾也说不上来缘由，她害怕不假，但没想过逃。

守住言家小院，她就有一种，守住家的感觉，潜移默化间，她真的将言家人，看作自己的亲人一样去对待了。

就算没有阿大在，瞧见言母有危险，魏禾是真敢豁出命的往前冲。

……

至于从言家，狼狈逃出来的田勇。

几步路的工夫，也到了秦家。

但他瞬间又懵住了，因为秦家大门敞开着不说。

门口还站着个，笑盈盈的小娘子，正冲着他看过来呢。

田勇依稀记得，这是秦老爷的老姑娘，言今的小姑，至于叫什么他倒没记住。

这守在院门前的，自然是秦红霄。

瞧见田勇的瞬间，她不但乐了，更是眼睛都在放光。

回身向着院墙内侧看去，言今就站在那，并且冲着她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长棍扔给了她。

秦红霄瞬间，就像得到了莫大的鼓励。

接住棍子，向着田勇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真是巧了，我最近在学棍棒，就缺个给我喂招的人呢。我知道你叫田勇对吧，和我大致媳妇言今关系很是要好，你还当过镖师，一定武功不错，那就指教我两招呗。”

“什么？”

田勇听得更懵了，从进村他就觉得哪里怪，结果现在是越来越怪了。

但是秦红霄根本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抡起棍子，直接向着他劈头盖脸就砸了下去。

一道院墙之隔的院内，秦三姑，郭氏，还有柳珂，这些女眷都站在言今身边。

此刻透过墙缝往外瞧，看见田勇挨了两闷棍后，拔出刀也开始反击了。

秦三姑急的，冷汗直冒的说道：“言今你小姑真能扛得住吗，她才跟着你学了没几天的功夫，外面那可是府衙的差役，这要伤到可怎么办啊。”

她是见过言今出手的，这个侄媳妇，可是能瞬杀流寇的人。

所以她是想叫言今出手，只要她出面，秦三姑心里才能踏实。

郭氏婆媳俩，同样担心得不行，掌心里全都是汗。

但是这婆媳俩，可不知道言今会武功的事情。

因此就见郭氏一咬牙，向来贤惠温和的她，眼里竟然有狠厉之色闪过：

“你们都待着，我去取把镰刀来，再不济我也是猎户女出身，我和小姑子一起，也未必就杀不了这歹人。”

郭氏说完，就要去找刀，言今将她拦住。

接着从手腕上，解下来袖箭，递给了郭氏：

“我知二婶你性子最是随和，但世道乱，若有自保的本事却不用，只因为怕人说闲话，就一味在内院去做贤妻良母，我觉得实在大可不必，若用一身本领，能护住亲人们的安全，婶婶不觉得这样更好吗。”

郭氏看着袖箭，觉得又熟悉，又陌生。

她出生在猎户家，成为猎户女是没得选择的事情。

但是一个女子，总是弯弓射箭，与野兽搏命厮杀。

她年纪还小时，觉得自己威风凛凛，甚至郭氏还是村里的孩子王。

但等到要谈婚论嫁，她被说成粗鄙野蛮，女子不该杀气太盛，甚至无人上门说谋时。

郭氏就觉得，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错的，是丢人现眼的。

所以嫁到秦家，她再没练过拳脚，甚至连一只鸡都不会去杀，就怕又被人联想到她是猎户女的身份，说她杀气大，谁家娶了会霉运缠身。

但如今言今却告诉她，自幼苦练的拳脚，并非一无是处，只能叫她被人嘲笑挖苦。

这些本事，还能用来守护家人，郭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更是牢牢的将袖箭一把握住了。

郭氏熟练的把袖箭戴在胳膊上：“大小刚刚合适，而且重量也很合我意，箭头也都是精铁的，实在是好利器啊。”

言今笑着说道：“本就是给二婶准备的，说起来这趁手合适，都是二叔的功劳。他说的尺寸，还说他被你救的那次，二婶用的就是袖箭，那般英姿飒爽的模样，他记忆犹新，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郭氏本来还在抹眼泪，听了这下，倒是脸腾的一下红了。

“别听你二叔瞎胡说，都老夫老妻了，还和小辈们说这些。”

柳珂在旁，忍不住也笑了。

公爹与婆婆一向感情和睦，也因此总叫秦珑爱重善待她这个妻子。

柳珂自从嫁到秦家，是真把郭氏当亲娘看待。

戴着袖箭，眼神坚定的郭氏，这副模样柳珂也是第一次见，心里期盼得很，想瞧着这个婆母大展神威。

而院门外，秦红霄这会也是吱哇乱叫起来了。

“院里头的，我说你们是真的一个都不出来啊，赶紧来帮我一把啊，要不然就真要给姑奶奶我收尸了。”

一开始秦红霄能占上风，完全是田勇整个人是懵的。

而且他也没想到，一个女子耍起棍棒来，还真就一招一式都有章法。

因此被打得手忙脚乱，挨了好几闷棍。

但田勇习武多年，又走南闯北的历练过。

若真被秦红霄，一顿乱棍打死老师傅的话，那王汉也不会这般器重他了。

因此稳住心神后，田勇反客为主，秦红霄这会只能苦苦支撑的份，甚至都要撑不住了。

就在秦红霄力竭，露出个破绽，田勇欺身上前，直接要将她的头颅砍掉时。

秦红霄都吓的，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吾命休矣，下辈子再也不找言今乱学武，乱逞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银色短箭，向着田勇的眉心射杀而来。

田勇虽然反应也很快，立刻侧身想要避开，但是致命一击是躲开了，可是肩膀还是挨了一箭。

“休要伤我家妹，你这贼子，再吃我一箭。”

郭氏一个跃身，从院门前，直接翻身上了院墙上。

毕竟对于弓弩手而言，与弓箭一般无二，都是占领制高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田勇捂着肩膀，强忍着疼，将短箭硬生生的拔出来了，否则他挥刀会受到影响。

“你们秦家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女子竟然个个都会武，你们可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可是府衙的官差，你们敢伤我，那就是与朝廷为敌，是要被当成乱臣贼子看待的，到时候九族都会被灭。”

郭氏本来，还想接着再来一箭。

毕竟距离这么远，田勇无法近身的情况下，她简直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九族被灭这种话，还是将她这个妇道人家给震慑住了。

毕竟在寻常百姓的眼中，别说朝廷了，就算是县老爷，那都是大官，是绝对不能不敬的。

一阵笑声从院内传来，就见言今缓步走了出来：

“二婶不用听他这些废话，区区一个差役，就算你今天真死在这里。先不说朝廷知不知道，你当自己是什么皇亲贵胄，王侯将相不成，为了你的死，竟然要用上诛九族的重罪，你可知我朝从建立起，灭九族的事情，朝廷一共就下了两道圣旨，就凭你还不配。”

秦红霄这会也跑回到院门处了，大声的喊道：

“二嫂你快出手啊，言今懂得多，听她的准没错。他们是差役怎么了，跑来屠村那就是贼人，把他射杀成马蜂窝，我让他刚刚拿刀追着我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