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艾 第64章 正文完

走出客栈，方小艾沿着水路下的柳树阴影，一直走一直走，来到了大河边，看见有座亭子没人坐，她便过去在中间的石桌前坐下。

眼前是开阔的风景，此刻她的心里却丝毫不开阔。

石大哥说的那句话一直堵着她的心。

他有喜欢的人了。

她却觉得心里闷闷的。

啊，他居然有喜欢的人了！

自己都不知道，还以为他什么都会告诉自己，至少这样的事可以告诉自己。

亏得自己把他当作最好最特别的朋友。

心里好失落啊。

又好想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一定和他一样，让人……如沐春风吧。

彻底地没机会了。

心好痛。

“小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什么声音？方小艾恶心得起鸡皮疙瘩，站起身，转过去，就见一气质猥琐的男子咧着□□的笑色迷迷地凑近自己，又要伸手摸来。

方小艾瞪眼退步，本能想拍开他的手，又嫌弃往回缩了下，不知哪来的勇气，跳将起来抬脚用力往那人身上踹去一脚，随即迅速跑开。

一口气跑出老远，又忍不住回头看眼有没有跟来，早没影了。

方小艾骂骂咧咧地往回走，本想好好地悲伤一把，这下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看来今天不宜悲伤。

到处都是明晃晃地日光，仿佛可以将世上每个角落的阴霾都吞噬淹没。

再说她那点事算什么，不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忘了就是了。

她摆摆手，像是和什么告别。

回到客栈，方小艾先拐去后厨看了眼，煎药的炉子已经收起，上了二楼，路过石大哥门前，房门紧紧合着。再到自己的屋前，推了一下门开了，祖母正在喝汤药，春婶在对面纳鞋底，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祖母转过头看着方小艾关切问：“肚子好些了没？”

方小艾心里一颤，是石大哥告诉她们的。她点点头说，“好多了。”

“去床上躺会儿吧，我睡够了，春婶给她倒杯茶水。”

方小艾自己过去给斟了杯水，坐到床板上，默默地喝。

“时候还早，下午我们要不要再去哪里玩玩。”春婶提议说。

“好呀。”方小艾附和，“我们仨自己去。”

“不叫上石郎君吗？”春婶问。

“他有别的事。”他最好留下来好好做功课。

“那我们就自己去吧。”春婶有些遗憾地说，“这个镇子我来过几次，知道哪里有好看的，哪里有好吃的。”

祖孙俩都决定听她的。

三人在屋里待到外面日头小了，便起身预备出门。

春婶走在前面，推开门，只听她对外面的人说道：“石郎君，我们正要出去呢。你在忙啥呢？”

“你们这是要去哪？”石孟川听到隔壁传来一些动静，正好也想确认小艾是否回来了，便开门去看眼，就听到春婶这般说。

“这不是还有半天时间吗，大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就想带她们出去逛逛。”春婶说。

正说着祖母也走了出来，方小艾还在屋里磨磨蹭蹭地。

“我跟你们一块去吧。”石孟川道。

“那就太好了。”祖母喜笑颜开，又问，“不耽误你事吧。”

耽误我事？石孟川不由愣了愣，随即笑道：“不耽误不耽误。”

这时方小艾从屋里走了出来，祖母拉住她的手，高兴说：“石郎君也跟我们一块去呢。”

方小艾抿唇点了点头。

三位妇人走前面，石孟川殿后，他小声朝前面的方小艾问了句，“肚子还难受吗？”

方小艾听到，摇摇头，没有吭声。

石孟川不由蹙了下眉，看来还是没好，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走到岸边春婶道：“有了石郎君我们就不用走路了，坐着筏子去哪都行。”

上了筏子坐好，春婶又说：“先去河边逛逛，到了傍晚再找个好吃的饭馆用膳。今天正好是镇上一位大老爷的寿辰，晚上有河灯表演，我就为了看这个多逗留了一天，不然也遇不到你们。正好我们用了膳就守在河边等表演。”

“太好了，倒是让我们赶上了。”祖母兴高采烈地说。

还真让我们给赶上了。方小艾心里也不由跟念了一句，脸上却没怎么表露出来，木木地，魂不守舍的样子。

一行人上了筏子，石孟川撑竹篙朝春婶说的河边划去。

唉，又来了。

看着眼前的景物，方小艾心里不由郁闷地叹了口气。

不同午后，日头弱下来后，河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钓鱼的，捞鱼的，散步的，坐着闲聊的，还有卖吃的。等等。

走到小吃摊前，石孟川让她们挑点自己喜欢吃的，看样子是要请客的样子，春婶喜滋滋道：“幸好我多嘴一句，把石郎君也叫了出来，不让都没人给我们买单呢。”

买单的时候，石孟川正要伸手递去铜板，方小艾抢先一步递过去：“我的我的，用我的。”

看到小娘子这么热切地样子，老板便收了她的钱。

石孟川盯着她多看一眼。

方小艾磕着瓜子从他身边走过，低声留下一句：“省着路上盘缠用吧。”

石孟川：“……”

一行人沿着河堤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地，方小艾和石孟川便双双落在了后面。

“怎么，出来也不叫我一声，要不是春婶问起我都要被落下了。”石孟川带着委屈地说。

“这不是不想耽误你念书嘛。”方小艾无奈地说道。

“看来你是没有见到我念书的样子，所以总以为我老不干正事，不是忙着打渔，就是忙着去你们那蹭吃的。”

“以后没有了。”

“没有了？”石孟川不敢相信地扭头盯着她看，又不确定地问，“你，收手不进厨房了，还是觉得以后有段时间见不到我，所以替我回答了？”

方小艾避开他的视线，扭头望着宽阔的河面，语气冷淡：“我也挺忙的，你也挺忙的，就这样吧。”

“那我做给你吃如何？”

“你还是多用功读书吧。”方小艾始终没有看他。

石孟川了然地点下头，笑道：“看来，我要是取了个好功名，一定要好好感谢你这么鞭策我。”

紧绷着的脸，终于破防地笑了，随即又收住笑，继续摆出，“不敢当，这本来就是你为之努力的梦想，我只是……一位路人……或者过客。”

是啊，我只是他生命中一位过客，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为了感恩，倒也不必以身相许吧，是曾闪一丝丝这样的想法，但真不多。

而且人也未必需要你这样的方式，人只是喜欢吃你做的，以后不许这女伴，事实证明是真不需要。

方小艾又说服了自己，心里又开阔了一分。

“什么路人，什么过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石孟川气笑地说，又稍稍靠近她，低下头，小声道，“我就算是考上了状元，也不会忘了你。”

方小艾脸上呆了呆，又“噗嗤”一声低头笑了。

看她笑得恣意明媚，石孟川的唇角也不住的上扬，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开阔的景色，两人彼此默契地达成了此刻隽永的沉默。

一行人沿着一段河堤转了一圈，又坐着石凳歇了会儿，闲聊几句，便乘坐筏子回镇上了。

春婶给他们介绍了一家说是她亲戚开的小饭馆，用过膳，看着店里几乎都没什么客人了，大家便继续逗留在店内休息。

祖母肚子有些不舒服，春婶带她去茅厕。

石孟川把方小艾叫到屋外，摆在河岸边的一段长长的木头做凳上去坐，一坐下，便问她：“你肚子没有不适吧，我发现这店里的饭菜不大新鲜。”

“我也发现了。”方小艾说，正要问问他的情况，发现两人坐的有些近，便悄悄地挪开一些。

石孟川毫无察觉，继续道：“待会儿祖母出来了，我们就回客栈，反正客栈的房间窗户也能看河灯表演，要是不舒服了还可以随时躺床上休息，饿了，我们就在客栈的厨房里煮碗面条什么的。”

因为食物不新鲜，大家都没怎么吃，就让小二收桌了，又因为是熟人带来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自认倒霉了。

方小艾点了点头，对他道：“你呢，你没事吧。”

石孟川道：“我没怎么吃，就是有点饿。”

方小艾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我也有点饿，要不我们，去上次那家面店吃面吧，等她们出来了，我们就去。”

“原来你还惦记着那家店的面。”石孟川意外地说，“你要早说，我们每天都去。”

方小艾抿唇笑了笑。

默默地等了会儿，趁她们还没出来，石孟川紧盯着眼前的店面，往她那边挪了一下，低声道：“我想，晚上便送你回甜水镇上，就说你主人临时有事叫你回去了。出发前可以避开春婶，单独和祖母告别。明早我再送你祖母和春婶回镇上，我便不必再返回这边接你……我还是不大信任春婶。”

听石大哥这么一说，方小艾也开始思忖……好像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倒是自己放松了警惕，实属不该。

见她没吭声，石孟川以为她在顾虑自己，便道：“你猜我为什么下午一定要跟着你们，这里的景色我早看够了，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突然冒出一个春婶，我多多少少还是不放心。”

方小艾沉稳地点了点头，对他道：“好，我听你的。”顿了下又道，“石大哥，我还是会做好吃的给你的。”

还有你喜欢的那位女子。

“真的？”石孟川歪着脑袋瞧她。

“真的。”方小艾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