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艾 第18章 卖画

今日没有集市，又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街上行人更少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头，偶尔遇到熟人问起，石孟川便回答，身边的小个子男子是他的表弟，小石，远房亲戚来投靠自己。

走进一家专卖衣帽的铺子前，方小艾去给自己挑了一顶宽檐笠帽，帽檐还带着一圈黑色的薄纱。有了自己的帽子她便不用戴东家的帽子了。

前面不远处有个豆腐摊，正是东家的摊子，两人上前又买了一大块豆腐，闲聊几句才离开。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路过炒货店又买了些瓜子，炒米之类的零嘴，边吃边逛。

不知不觉地便走到了林府宏伟阔气的宅院前，方小艾不由停下了脚步，朝那朱红色大门望去，心里不免有些想法。

若不是那日悄悄逃跑，她现在应该在这座院里不晓得过着什么日子。安闲舒适养尊处优？还是以泪洗面失魂落魄？她不敢想，她幸庆自己选择了在外面自由自在蹦跶的生活。

石孟川站在她身后一直沉默不语。

方小艾忽地转头对他道：“你知道吗，我在幸庆没嫁进去呢？我没想别的。”可别以为我后悔我患得患失了。

石孟川一愣，旋即抿唇一笑道：“我晓得，我也没想别的。”

方小艾这才放下心来，复又觉得自己的心思着实有些古怪。

这时那朱红色的大门开了，一位穿着亮丽绸缎的妇人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方小艾忙转身大步走开，石孟川紧随其后，小声道：“倒不必如此慌张，他们不会认出你的。”

方小艾又放慢脚步，才意识到今日穿着男装，而且那林府里也没人见过自己，就算见过又如何，婚约已经解除，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还是石兄聪明机智考虑周到。”方小艾赞道。

“方兄谬赞了。”石孟川笑道。

路过一家酒馆方小艾不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只听那声音豪爽道：“不行不行不行，这顿我请，罗兄请坐回去，待会儿我们再商谈合作大事。”

方小艾走过去压压新帽子的帽檐，转头瞧去，却是大堂哥在抢着买单，又转回头叹气道：“他以为自己又在做什么大事了呢。”

石孟川好奇：“什么大事？”

方小艾说道：“我这大堂哥总以为自己是做大事的料，从不肯踏踏实实做事，结果被骗了好几次还不收手，又出手大方，光是被骗吃骗喝的就花了不少银子。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发大财的事，我相信石兄早抢去做了对吧。”

怎么说到我了？石孟川一愣，旋即微微笑道：“方兄分析的是，打渔确实攒不了多少钱。”

方小艾兀自笑了好一会儿，又道：“小时候二婶为了衬托出大堂哥的聪明大气就没少打压我，整日给我灌输女子如何如何不如男子，大堂哥将来要如何如何光宗耀祖，大堂哥日后如何我是不知道的，但我觉得自己也没成为他们说的那般不堪，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若无其事地说着这些，似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她只是懒得计较，不然还耽误她开开心心的过小日子呢。

石孟川疼惜地看着她，正想说句什么安慰她，却见她忽然撒腿往前跑，原来前面有人在卖冰糖葫芦。

石孟川望着她的背影不由莞尔一笑，是自己想太多了。

方小艾买了两串，请他一串。

两人一直逛到镇外，在一家茶铺坐下喝茶。

喝着茶的时候，方小艾又在想，或者在这儿开个茶铺也不错，这是镇外官道上唯一的一家茶铺，二小姐一定经过这里，并且坐下来闲适的喝一碗。她的茶叶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粗茶，定要进好货，再辅佐精湛的茶艺……生意火爆……赚好多好多的银子……

一番白日梦的激情过后，她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不会为此付诸行动的。

喝完茶两人便起身离开镇子，回山上。

这一日方小艾的脑海里几乎在和银子打交道，回去的路上仍不消停，甚至还打起了石孟川的主意。

“石大哥。”方小艾终于对他下手了，“你每日勤勉的打渔是为了什么？”

“为了生存呀。”石孟川不假思索回答，还有些奇怪，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方小艾一愣，以为他会回答：为了娶媳妇。

可是仔细一想，似乎他的答案更靠谱，先谋生再谋爱，这可不就是二小姐经常在她们耳边念叨的名句吗。

这也是自己的初心啊。

找回初心的她立刻道：“我，我也是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存。”

石孟川饶有兴致道：“具体的呢？”

方小艾豪爽道：“买田买地买宅买珠宝，你呢，石大哥。”

石孟川想了想，道：“和你学习。”

方小艾怪道：“也买珠宝吗？”

石孟川道：“男子便不能佩戴珠宝吗，再说了我可以买了给我媳妇戴。”

方小艾有意提点道：“那你的目标得多一项：娶媳妇。”

石孟川连道：“没错没错，方兄提醒的对。”

方小艾讪笑：“不客气不客气，石兄值得。”

值得？

呃，我在说什么……

临到竹根村的时候，路旁的小树林突然蹿出一位农妇，手里倒拎着一条大鹅，伸着脖子嘎嘎叫不停。

方小艾看那农妇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居然是二婶。

虽然她已经扮作少年汉子模样，头戴黑纱惟帽，还是充满了不安，手上正好还拿着东家的笠帽忙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瞧着，装出很怕被那大鹅啄到的样子。

再仔细瞧那二婶，才一个多月没见，似又憔悴了不少。

那方二婶却不曾多瞧她一眼，她的目光落在石孟川身上惊喜道：“这不是石郎君吗，你快看看我这条鹅能卖多少钱？我下午去地里干活，顺便赶着家里的两条鹅去放养，结果跑了一只，害我一路追到这里来，你放心我养的鹅都是吃自家的五谷杂粮，河里的小鱼小虾长大的，比那山上的猎物肉质细嫩多了。”

石孟川看了眼那鹅道：“卖个二三十钱是可以的。”

方二婶把鹅往他面前一递道：“卖你吧，明天不是镇上的集市吗，你转手一卖说不定能卖个一两银子呢。”

石孟川一愣，随即劝道：“那你何不自己明日去集市上卖，把钱赚进自己口袋里。”

方二婶满脸犯愁道：“我这不是忙不开嘛，你知道我家出了那事正是用钱的时候，我现在每日为钱苦恼，每日不但要干家里的农活儿，还要山上挖笋夜还要做些零散的活儿补贴些家用，压根走不开。”

石孟川又道：“那巧了，我今日在镇上见到你家老大了，你何不让他帮你明日拿到镇上去卖了。”

方二婶脸上却越发地犯愁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他是不是又去喝花酒了？”

石孟川顿了顿，道：“只是在路上偶遇。”

“那这鹅你到底还要不要，要了吧，我明儿走不动了。”方二婶一脸恳求。

方小艾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既然她不愿听从石大哥的建议，那让自己买下便是了，晚上还有鹅肉补补，明日再挖出更多的笋来，自己还赚了。

于是方小艾从钱袋里拿出一枚碎银子，上前悄悄塞进石孟川的手里。

方二婶看见方小艾递来的银子顿时喜笑颜开，说道：“谢谢这位小郎君。”

石孟川只好把银子递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鹅。

方二婶拿到银子又连连道谢，又把背篓里的一大把野菜塞到石孟川的另一只手里，说道：“我本来是要带回去炖了给家人吃，那既然能遇到两位好心人，换成钱自然是更好，两位郎君走好。”

她说完撒腿般的又转身钻进了树林里，一转眼就不见了，不然问起找零她可没钱找。

石孟川拎着那闹腾的鹅说道：“一两银子买的，你亏了。”

方小艾淡淡道：“我知道她的性子，你若不买她会一直缠着你，万一把我认出咋办，罢了，只要她高兴回去能给祖母点好脸色便好。再说了，我那枚银子也没一两。”

这条条道道的一听，石孟川又觉得她赚了。

方小艾懒得宰鹅，走了半天也不想再让石孟川独自去费那心。于是到了竹根村两人直接去了方贵贵家，要和他们一块吃鹅肉。东儿立即去磨刀，方贵贵翻出家里藏了多时的羊肚菌，就等着哪日吃肉的时候拿出来炖。

晚上四人便美滋滋地吃了顿鲜香又滋补的羊肚菌炖大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