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艾 第15章 逛街

压好大石头，方小艾直起身子，伸展一下忙碌了一上午的四肢。冷不防地瞧见不远处的山下小路，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石大哥，背上背着一个竹筐，手里还拎着什么。她一兴奋，也没细看背着什么，拎着什么，就小跑地回屋，拿出铜镜细瞧。这一瞧果然就瞧出了问题来，原本浅麦色的脸颊上又左一块右一块的糊着炭灰，显得灰头土脸的，越发的黑土丑了。

她忙打了一盆水把脸细细地洗了，又重新梳理了发髻，就听到石大哥的脚步声近了。

她不紧不慢地走出屋子，便瞧见他立在院子中央，卸下了竹筐，好奇地盯着大石头下正在出水的笋，听到自己出来的声音，便转头看来道：“你也去挖笋了。”

方小艾却瞧着他手上拎的两条长长的腊肉移不开眼，还是有肥有瘦的五花肉，这腊肉炒笋可是人间美味啊，光想象着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呃……对”她迟钝地回应他。

石孟川瞧着她眼睛发直的模样，笑了，他把腊肉往前一递道：“交给你了，这里还有豆腐。”

他又拿起筐里搁的一个用粽叶裹着的东西。

方小艾左手拎着腊肉，右手握着豆腐粽，脸上渐渐浮起神秘莫测的笑意。

她有了一个更绝妙的搭配。

“你哪来的腊肉？”她不由问。

“客栈的厨子熏了好多腊肉做备用食材，我就买了两条，想着这个季节用来炒笋特别适合。”

“花了多少银子，我给你。”

“那倒不必了，我也吃，我肯定吃的比你多。”

方小艾抿唇略一思索，像是鼓了勇气道：“那你可要常来，不然怕是都要被我全吃了。”

石孟川闲适一笑道：“这大山里的小饭馆滋味不错，我自然要常来光顾。那你再看下我这些笋要怎么吃？”他朝自己的筐里一指。

方小艾瞧了一眼道：“挑出几个嫩的炒肉，其余的剥了皮全切成大块，剩下的再交给我，我回屋忙了。”

回屋，方小艾取出一条腊肉洗净切成薄片，老豆腐切略厚一些，取出一个略大的粗瓷盘子，将豆腐和腊肉一片一片交叠铺入盘中。

锅里正煮着米饭，她端上洗菜盆走出屋外，在草地里挖了几颗野菜，盯着地上又被挖秃了好些，原来不止自己一人挖这些野菜，她有些担心照这样日日吃下去，估计等不到小姐来的那天，就被自己吃光了。看来还是得听取贵贵的建议，早日开辟一片小菜园，自己种菜，待小姐来了正好就可以吃上嫩嫩的青菜了。

回到屋里，洗好菜，那米也煮好了，她把米饭盛起盖好，把锅洗净，倒入水和早上泡的芸豆，再铺上竹篦，把盘子放上去，盖上盖子，加火。

约摸半柱香功夫出锅，将盘中多余汤汁直接倒入正在沸水里熬煮的芸豆中，汤汁中的咸香正好给芸豆提味。

提前切好的小米椒粒撒入盘中，若再来点葱花风味更佳，可惜条件暂时不允许，不过都在方小艾接下来的计划中了。她的这个只有一位客人的“大山里的小饭馆”可不是随随便便糊弄客人的。

芸豆煮好起锅。洗净锅，热了一勺油又撒到那豆腐炖腊肉上，再撒上些许酱油，这道菜才算做好。

再继续烧水，水开，把洗净的野苋菜倒进去，煮熟后，捞出，淋上简单调味料拌拌即可。

开饭的时候，石孟川见到几样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自己餐桌上的菜，颇感新鲜。夹起一尝，味道也很新鲜美味。

“味道不错。”他赞许道。

方小艾一直悄悄打量着他的反应，又听到这话，知道自己的小饭馆是有两下子的。

方小艾问：“镇上什么时候集市，我想去买些东西。”

石孟川热心道：“你要买什么，我帮你买便是，你就别麻烦跑一趟了。”

方小艾笑笑：“我其实也想逛逛。”

石孟川：“那最好还是乔装好再下山。”

方小艾颔首：“那必须的。”

用过膳后，两人又一块生火烧水把笋煮了，沥出水，待晒干了制成笋干。

方小艾主动商议着，一块合作挖笋，晒笋干，卖的钱一块平分。

石孟川盯着她笑道：“钱你就自己留着吧，你做好吃的我就知足了。”

这样会不会让自己多占了石大哥的便宜，或者石大哥就是吃货一枚，那自己便尽力满足他的要求，做出更多好吃的食物作为回报。

这样一思忖，方小艾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石孟川的提议，心里只有如何开发美食的想法了。

忙完石孟川便下山继续打渔去了。

入夜方小艾早早入睡，第二日天没亮就起来，去镇上要走上好几里路。早些出发才能多逛些时辰，她简单吃了早饭，精心乔装打扮一番便下山了。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遇见了正要上山的石大哥。

方小艾笑眯眯地施礼道：“石兄，早。”

石孟川稍一愣，旋即回以同样的礼仪，道：“早啊，方兄。”

两人一块发出爽朗的笑声，笑声穿透竹林传出老远。

原本是应该走水路的，只是路上容易遇着同行，难免会被问起同行的方小艾，再多盯几眼，指不定就露馅了。毕竟那在村里闹得人尽皆知的逃婚事件才过去没几天，这会儿都仍是村里饭后茶余的谈资。

石孟川万万不敢冒这个险，便在昨日分别的时候与她交待好，走旱路出发，正好山下这村里去镇上比甜水村去镇子倒要近些。

方小艾又问：“吃过早饭了吗？”

石孟川道：“吃过了。”

“吃了什么？”

“面条。”

……

镇上热闹不已，虽然不及苏府所在的京城，但也自有一番趣味。

方小艾看见冰糖葫芦便买下一串，付钱的时候却发现身上没零钱，这时她还没开口，一旁的石孟川已给小贩递去了两枚铜板。

方小艾忙道：“我先欠着。”

石孟川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方小艾咬着冰糖葫芦紧跟其后。

走了一小段只听——

“哟，这不是石郎吗，今儿是来写字还是卖鱼干？”打招呼的是卖绢帕的摊主，眼神儿在石孟川身上一瞥便不舍移开了。

“今儿就来买点东西。”石孟川老实道。

“石郎买点胭脂水粉呗。”说话的是隔壁卖胭脂水粉的妇人。

“石郎一个大男人买什么胭脂水粉！”说话的是卖小孩玩具的妇人，有点替石孟川说话的意思。

“他上次在李氏那儿买了铜镜，又在刘氏那儿买了布头和针线，显然是给女眷买的，他这么好的男人早被抢了，也该到我这儿买点胭脂了。”

卖小孩玩具的妇人大吃一惊，“石郎有媳妇了？我闺女还没长大呢？”

……

这些妇人们议论的功夫，石孟川已经走出了一小段，他每次路过这里总不免要被她们热切地关心一番。这些妇人们都知道甜水乡有位年轻的打渔郎，相貌英俊，身材健壮，品性纯良，笑容又暖又甜，不但会打渔，还会写得一手极漂亮的字，写的字还可以换钱。

“你要买点胭脂水粉吗？”走远了，石孟川侧过头悄悄问身后的方小艾。

“我住在山上打扮给谁看。”方小艾满不在乎道。

石孟川却继续道：“或许化了妆，你就不用现在这身打扮了。”

方小艾不由笑道：“那得往脸上扑多少粉？不过你这想法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不适合我。”

原本就是一句玩笑话，说完笑笑就过去了。

方小艾心里接着嘀咕着，方才妇人的每一句话她都仔细听着，她不得不有些惊讶的发现石孟川很受她们的喜爱。之前因为受秋儿先入为主评价的影响，她以为只有自己这样眼光独到的人才会发现他的好，现在才发现不是自己独特，是秋儿眼神儿不好。

不到半个时辰方小艾就买好了所有东西，有几样农作物的种子，青菜和豆子，若是在二小姐来的时候哪怕只长出嫩叶，也够招待几顿，若赶不上，那便留给石大哥也好。

还有一些白砂糖，山上的野果疯长，没等到被人摘下，又落了一地。她想摘些回来搁上白砂糖煮了做果酱，正好二小姐来了招待她，她喜欢吃这个，石孟川想吃也是可以给他分点的。

期间两人还路过老东家的豆腐摊，于是停下来寒暄几句，石孟川把方小艾介绍给老东家互相认识。那老东家瞅着方小艾麻利爽快又礼貌客气的样子，心下暗暗放心。那山中小院他等日后做不动了，还要回去给自己养老住，他现在也不过五十来岁的光景，在镇上多干几年，以后的日子还不好说，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离开前两人又向老东家买了一块老豆腐。

到了正午的时候，都有些饿了，便走到一个路边小食摊，各要了一碗宽面，和两样小菜。

正吃着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方小艾不经意地一抬头居然瞧到了秋儿，她自然不好上前打招呼，正瞅着，又看见秋儿和她对面的一女子双双停下脚步。

是贵贵，两姐妹热络地寒暄起来。

“贵贵，你也在啊，太好了，我正好有话要对你说呢。”

“什么事快说！”

“小艾给我写信了，她没事，还活着呢，这臭丫头可真是要气死我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知道这丫头不会想不开，她在信里说了啥了？”

“反正就是跑得远远的了，赚钱去了，这丫头是财迷，满脑子都是银子。”

“有钱赚自然也好。”

……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便分开了。

方小艾抬起一直低埋的脑袋，她憋了好久了，终于开怀笑起来。

石孟川满眼都是她明媚的笑容，唇角也不住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