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博风云 第2章 总裁给我带个饭

张副队长和李总和林梵，像不负责任的爸，已二婚的妈，又有一个脑残还爱花钱的小孩。这种模式的具体表现为，她俩中的其中一个人一旦被林梵烦得受不了，就会把她踢到另一个人那边呆着。

逃犯的头像皮球，从市政府踢到洋芋娱乐公司大楼。这两个地方，以及之后会提到的，贰拾律所，也就变成了林梵在雅博市最熟悉的地方。

洋芋娱乐公司是出了名的高压政策，雅博市应届生都将其称为英国工业革命铁血工厂的遗响，007已经成为其企业文化，在医院打着吊针加班的员工也是有的。但公司名气大。而且待遇方面，与同类型企业相比，也相对好一点。当然，这纯靠同行衬托——而且，拿命赚的钱，肯定不会少。就像杀手工资高，就是因为丢掉小命的风险高。

因此，还是有不少应届生拿着厚厚的简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拼了命想要挤进来。至于进来的，又想出去，又不得不留着。现在大家都不结婚了，这种新型围城应运而生，也算正常。

脚踏着高饱和湖蓝色橡胶一字拖鞋，身穿明黄色大卫衣，搭配大红色大长裙，林梵披着长到大腿根的头发，双手插兜，像来讨债的流氓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洋芋娱乐的大楼。

照理说，她打扮得这样不三不四，活生生一个无业游民ootd，工作人员是应该拦下来的。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保安尽职尽责地拦了，林梵就站在公司大门口，大喊：“李本啊！！快来救我啊！！”

可笑，我们铁血老板的名字也是你一个无业游民能喊的？虽然大家私底下都一口一个土豆老农地叫着——这是李总的绰号，因为是“洋芋”娱乐。但明面上，谁敢叫李总大名？保安只把林梵当神经病，便不理她。但这人实在太吵，只好上手把她轰出去。不轰还好，一轰吓一跳，这女的看着就宫寒，结果身手了得，保安刚伸手上来，便被林梵猛踹一脚，往后退了几步。好在保安是年轻人，年纪大点的挨那一脚，肯定受不住。

保安那时尚未缓过来，林梵便把手一撑，将身一跃，直接翻过闸机，冲了进去。更多保安看到了，便一齐冲上去，准备与此神经病展开一场旷世大战——想必是可以涨工资的吧！

结果这时，电梯门打开。像这里一时间被摁下暂停键，大家都顿了一下，看向电梯门后的人。在这间隙，李总走出电梯，说道：“以后不用拦她。”

见到李总，林梵几个箭步冲到电梯里，躲到李总身后。李总一米七二的身高把林梵遮死死的，林梵就探出个头，对着保安们喊：“亲爱的保安兄弟们，我先走一步！”

从此，也就没人敢拦了。而且，这个公司上下都知道有她这么个人了。每天踩着拖鞋，大摇大摆地径直走向高管专属的电梯，上到董事长办公室去的人，还是有点过于显眼了。

但碍于身份，李总当然不可能当着全体员工的面直说——全体目光向我看齐！这是我和我们雅博市的大贪官一起私养的杀手！而且，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解释的必要。一些打工的，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对工作有什么好处呢？便只是默默的，什么都不解释，冷处理。

这样一来，流言蜚语自然而然地，像弥漫的烟一样慢慢在公司内升腾。

关于林梵的来历，流言版本有很多，每一个都非常有想象力，而且还都挺合理的，放到高中英语考试里，个个都可以拿读后续写24分。据说现在大部分员工都相信，林梵是李总怎么也甩不掉的精神病远房亲戚。这么说还真有点贴切，林梵还挺喜欢的，她因此爱冲着李总叫妈妈。不过李总倒是对此深感苦恼，她家人都是清白的人，现在族谱上莫名多了个神经病。但不方便解释，也就更加苦恼了。

既然都这么传了，那林梵也就顺理成章地对员工们不多客气。平日里她口袋里是会带面巾纸的，以防不时之屎。但来洋芋娱乐，林梵都是直接走到办公室里，在众目睽睽之下，随机挑选一位在场的幸运员工，故意当着人家面直接把整包抽纸拿走的。

反正她是神经病，谁会和一个神经病计较呢？这里的员工再怎么不满、尴尬、难堪、计较，都只能像平时咽下对李总的气一样，默默忍下来。

“我们公司的员工跟我投诉说，你每天都抢人家的面巾纸。”李总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手托着脸，微微晃着椅子，耳朵上挂着的耳坠也跟着摆，钻石切面反射着落地窗的光线，在天花板上照出点点光斑，“而且一次拿一包。大姐，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底线…”

“多好啊，他们光顾着骂我，就忘记骂你了。而且啊，我是李总您得了疯病的乡下亲戚，你让他们忍忍，不要跟神经病多计较。”林梵躺在沙发上，一面说，眼睛一面跟着天花板上的光斑走。

“哪个精神病乡下亲戚会专门一个品种的纸拿…？现在好了，全公司都知道你爱用竹浆纸了。”

“感觉那个擦屁股擦得比较安全。”

“其实都是营销手段，都差不多。”

“是吗。额，那，要不你给他们发个厕纸补贴吧。”

“想都别想。”她斩钉截铁道。

“那我以后注意…”

以前林梵也是正常上班的人，所以知道，上班的时候大家都是很需要专注的。虽然她很贱，但12点之前不太会去吵李总，毕竟人家是确实忙。她不忙，哪来的钱给林梵发工资呢？

所以她对李总，算是分外体贴了，工作的时候不去烦她。她就一个人安静站在沙发边的小柜子旁，看上面放着的鱼缸，里面养了两只金鱼。有钱人，总是会信一些吉兆，那两只金鱼长尾巴、突眼珠，脑袋还都像长了肿瘤一样，按观赏金鱼的道理来说，品相很好，据说是很招财的。但林梵觉得丑。李总原先好像也不太信这些，但和张副组长来往得多了，也就渐渐地跟着买了点。

“你别喂了，自从你开始喂它们，这俩玩意儿就越来越像鲫鱼了。我这个是观赏鱼缸，不是海鲜市场的摊子…”

“嘬嘬嘬…”

别说，两只金鱼确实胖得跟猪一样，横看是肥的，竖看，也是肥的。感觉就算到了餐桌上，都会被人嫌这鱼太肥了。李总说得确实是不错。

“嗯…这怎么不算富态呢？”林梵辩解道。

鱼饵还在一粒粒落下去的时候，玻璃门外响起一阵扣扣的敲门声。李总抬起眼，种了许久的睫毛像帘子一样，半盖住琥珀色的眼珠子。林梵见此，便把手里攥着的那点饵料一次性全撒在鱼缸里，顺手去开了个门。

外面站着一个女职员，看到林梵突然把门开了，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漂亮的脸上掠过惊愕的神情。搞什么，我看着真的很像神经病吗？好吧，那也没办法。林梵这么想着，当着女职员的面，准备、助跑、跳跃、翻身，最后稳稳地正面朝上躺在了李总的真皮沙发上。

既然你当她是神经病，那她就贯彻到底了。同样是真皮沙发，李总这里的还是比张副队长那里的舒服。毕竟张副年纪稍微大一点，又爱养生，爱坐硬的，沙发硬邦邦。

躺下来后，林梵也不知道那个女生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了。之后只听见一阵渡渡的高跟鞋声，随后耳边响起声音：“…李总，吕铭欣找你。”

“她？”李总听到这个名字，皱起眉，拿钢笔敲着桌子，发出有节奏的笃笃的声音，像在给自己敲心电图。半晌后，她低垂下眼，说道：“让她直接进来吧。”

“是。”女职员欠身弯腰鞠躬后，便徐徐退了出去。

门刚关上没一会儿，就又被打开，林梵闭着眼躺在沙发上。那张沙发背对着李总的座位以及办公室门，于是她只能听脚步声，而不见其人，不过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穿着粗高跟。

“好久不见了。李总好。”是个女人的声音。林梵听到她的声音才想起来。她，吕铭欣，就是那个洋芋娱乐最火的女明星，虽然林梵脸盲又不混娱乐圈，但大街小巷地铁站总有一处有她的脸，想不记得都难。长得确实挺大气的，而且很有活人感，林梵对她还是比较有印象的。

“嗯，突然来找我，什么事？”李总只淡淡回道。

“李本，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吕铭欣深吸了口气，眉头锁着，说一句话好像要下很大的决心，“我们团不想解散。”

“我第一次听说有艺人拒绝solo的。”李总的声音含着笑，“别人都管你们团叫‘吕铭欣那个团‘，说实话，这个团再继续下去，对你的发展没什么帮助。”

“但合约还有两年吧？而且就算我们解散了，也不能让我的队友去其他公司啊，李总，这跟合同有出入吧。”吕铭欣说话干脆利落，像一点都不怕李总一样，甚至直接叫了李本的名字。林梵心里觉得吕铭欣有点硬气得过分了。她固然是敬佩吕铭欣的，敢跟老板叫板，属实是需要勇气。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也只能说是有勇气，其他的，就不好说。

“嗯…去另一个公司和留在这里，对你的队友来说有什么差别吗？”李总又敲了几下笔，眯着眼睛笑，“不要看我们公司大，实际上都有自己的难处。你看，虽然规模大，但我们的艺人也多呀。再大的公司，资源也是有限的。因为营业额低下，公司是不打算继续栽培你的队友们了。但如果去别的公司呢，虽然说规模小，但如果资源能集中倾斜到她们身上，对于你的队友们而言，难道不是更好吗？”

话音落下，两人沉默了片刻。见吕铭欣只是看着她，没有回话，李总便笑道：“我说的没错吧。”

“您就是把她们卖了。”吕铭欣直接回道。

这样的话效率很高，室内的空气像被一下子抽走，闷得人难受。半晌，李总站了起来，脸上的笑有些僵，说道：“你好像以为自己很宝贵，没了你我就不能赚钱一样。”随后，她绕过办公桌，走到吕铭欣身前，脸已冷了下来。两人都穿着差不多的高跟鞋，但李总身量更高，看着也更有威慑力。她抱着手臂笑道：“铭欣啊，我认识你挺久了，也知道你是什么人，其实我是理解你的。但你太年轻了，太天真，知道吗？我给你一次机会，下一次别让我再听到这种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留着你，不是因为你有多特别，只是因为我比较小气，不想沉没成本。仅此而已。”说罢，她拍了拍吕铭欣的肩膀，又拉起笑容，圆眼直直盯着吕铭欣，“走吧。”

门关上后，林梵看了眼钟，快到点了，于是挣扎着从沙发的怀抱中站起来。

“要走了？”李总略抬了抬眼睛看了她一眼。

“对。”林梵以相对狂放的姿势伸了个懒腰，“你能不能让你那个助理顺便帮我打包一份饭啊，我懒得走去饭店吃饭。”

“…行吧，我服了你，食堂不就在楼下吗…”

“楼下也要走啊。”

“神经病…你要吃什么，我跟秘书说一声。”

“嗯…想吃omakase，可以把师傅打包过来吗？”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