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背后灵守则 第1章 第 1 章

下雨了。

正值放学时间，这场雨来得突然，并非所有人都会记得带伞。教学楼内一片哀声载道，学生们看着倾盆的大雨欲哭无泪。

扎着低马尾的黑色卷发少女自然也是被大雨困住的人员之一，但她的神色淡定许多，扶了扶自己的平光眼镜，单手翻开手机给某人发短信。

【哥，没带伞，救救T^T】

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这封短信最迟会在五分钟内得到回复，当然，最快的情况是秒回啦。

但是今天没有。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一同等待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少女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森，大约半小时过去，她没忍住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无人接听的忙音。

【真是的，要让我淋雨回家吗？还是说你也没带伞？】

“林檎同学！”留校打扫卫生的值日生也出来了，一眼就看见还留在教学楼内看着外头的雨幕束手无策的少女，几步小跑过来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雨伞，很热情道，“没有带伞吗？我可以先送你回家！”

少女听见同学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转过身非常开朗地对她笑了笑，拒绝道：“我家太偏啦，不用麻烦斋藤同学，谢谢你，我自己回去吧。”

没等值日生再说话，少女顶着自己的包冲入了雨幕之中。

离开的少女并未如她所说那般回家，而是先坐公交车去了另一所中学。

就连公交车司机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冒着大雨从一所中学坐车去另一所中学，伞也不带一把，真让人感到奇怪。

放学后的校园安静得有些可怕，值班的保安将大门锁上，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顶着雨守在外面的、穿着其他中学制服的少女，很无奈地催促道：“好了同学，快回家去吧，我们早就检查过了，学校里已经没有学生逗留了！你看你淋成这样，再不回家吹干，肯定会生病的。”

少女露出抱歉的笑容，很卑微的尝试道：“你们真的都检查过了吗？会不会还有漏掉的地方？比如厕所之类的？再检查一遍吧，或者让我自己去也可以！”

“不行啊。”保安露出为难的神色，“学校里还存放了学生的一些私人物品，放外校的孩子进去，如果造成财物丢失就麻烦了。你也别为难我们了，快点回家吧，爸爸妈妈该着急了。”

听见保安提起父母，少女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自然，很正经地对他道谢，“对不起打扰了，谢谢您。”

【雨好大哦，讨厌修治，不论怎样都应该先回我消息吧？】

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路过超市买了防水袋将手机放进去，在店员无比震撼的目光中拒绝了买伞再次走入雨幕的少女仍在持续发送短信骚扰还没回复的家伙。

【到底在做什么？？？:X】

【喂喂喂人呢】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我真的要生气了！！！】

【不是说不可以不理我的吗？】

【回】

【电】

【话】

她磨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最后的消息发出去，脚步踏得重重的以惊吓着老旧居民楼的声控灯，当终于走入自家所在的楼层时，昏黄的灯光陡然照出两个多余的影子。

一名警官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津岛家门口。

西装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塑封袋，里头有一张带着照片的学生证，一本正经注视着镜头拍下这张照片的鸢眸少年几乎同把自己淋成了落汤鸡的少女长着同一张脸。

他用很怜悯的眼神看着少女。来到这里之前，津岛家的情况他已经粗略了解过了——母亲意外身亡，父亲弃子跑路，只留下一对未成年的兄妹相依为命，但好在是跑路的父亲尚有几分良知，留下的存款足够兄妹二人勉强活到能自食其力的年纪。现在……甚至是绰绰有余了。

“你就是津岛林檎，对吗？”尽管只看外貌就能确认，警官还是例行公事地确认了一遍再出示自己的证件，看了一眼身旁的西装男人，还是没有开口介绍他，接过男人手中的塑封袋，艰难道，“这是我们在一个……案件现场发现的东西。”

或许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吧，就算是作为专门负责与咒术界对接的警察，也很少能见到这么惨的受害者家属。惨剧一个接着一个来，而要面对这一切的只是一名还在上初中的未成年少女……今天才几岁？十四？十五？

警官将塑封袋都给津岛林檎，十分不忍地叹了口气。

她看到了那张学生证，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有些怔愣地眨了眨眼睛，才接过塑封袋，问：“……什么案件现场？”

警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身旁的西装男人非常熟练地快速道：“凶杀案，受害人员太多，以免引起社会恐慌暂时不予公开。津岛修治的物品经检查后无重要线索，故决定归还家属。”

这套说辞实在太不符合流程，但大多数情况下要唬住一个未成年人已经足够。

津岛林檎眸光闪烁，迟疑道：“我哥他……？”

“是受害者。”西装男人答道。

似乎是多余的怜悯心作祟，警官语气温和地安抚道：“但现场没有发现属于他的……遗体，我们会尽力搜寻，给你答复。”

虽然这样说，但这种事件里失踪的人……多半也是凶多吉少，找到尸体还不如不找到。

少女微微低头，有些沉闷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因为她往返两个学校再回家拖延了太多的时间，警官与西装男人应该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她客气礼貌地同警官和西装男子道谢，目送他们离开后才打开家门走进去。

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一般，滴滴答答的水滴随着津岛林檎的走动浸进木地板里，如果等不来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毫无疑问地会滋生恼人的霉斑，但很不幸，梅雨季节快要到来了，日后的除霉工作又是一件麻烦事。

可这些原本并不应该在她需要考虑的范围之内。

大多数时候，津岛林檎只需要扮演一个娇蛮的笨蛋妹妹就够了。因为她的哥哥很厉害，可以处理好所有事情，她只要乖乖听话就能够什么都不需要在意。

但这次不一样，作为道标的家伙率先失去了踪迹，她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久违的需要自己动脑思考。

警官身旁的西装男人来自咒术界，多半是负责善后与情报运营的「窗」里的辅助监督，所谓的案件现场大概只是咒灵作乱，会被报为凶杀案……大概是现场的情况比较血腥。

在这种情况下失踪的人自然是凶多吉少，可那个人是津岛修治的话，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存活概率也能被他撞上。但他仍然在这场意外中消失了，唯一的解释只有津岛修治自己选择了这样做。

……津岛林檎不愿意去想那种可能性，如果真是那样，她倒宁愿是有不可抗力的意外发生了。

颇感不安的少女叹了口气打开灯，**的书包被她闹脾气似的扔到了沙发上。她想了想，很有自控力地忍住了把自己也扔上去滚一圈的冲动。

非常体贴，要洗的话只用洗一个沙发垫。

津岛林檎哼了一声，拿出手机预备进行新一轮的短信轰炸，余光却瞟见茶几上放着一把钥匙——属于津岛修治的，钥匙扣上粉色的针织苹果是她心血来潮自己学着织的。

此刻那把钥匙被很规整地放在茶几上，津岛林檎回忆起早上出门时哥哥提醒她要记得带钥匙。

是提醒过她自己反而忘记了吗？不像，这把钥匙是特意放在这里的。

他们早上不会一起出门，津岛林檎的读的是离得更远一点的女校，所以她会提前一些出门。

好呀，真是完美的空隙时间，他究竟是不是对这场逃亡早有预谋呢？

津岛林檎沉默地拨出了电话，铃声从津岛修治的房间里响起。

她是个很有礼貌的好孩子，并不常冒犯作为青春期少年的兄长的房间，此刻循着铃声站在房门前，巨大的荒谬感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

推门，不同于这个年纪大多数的少年，津岛修治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房间内有什么几乎是一目了然。

书包很安静地靠在椅子上，昭示着它的主人今天根本就没有带它出门的事实，校服也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某位（伪装）超级优等生今天应该是选择了翘课。

他的手机就放在书桌上，津岛林檎挂断电话，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拿起哥哥的手机。

最近的消息与未接来电毋庸置疑地来自妹妹，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些学校的老师与同学的询问。

【津岛同学，今天不来上课吗？是生病了吗？你家的情况老师明白，假条等病好了再来学校补吧。】

【津岛君，你今天怎么了？大家很担心你，听老师说你生病了，可以去你家探望你吗？】

“……”

津岛林檎抿了抿唇，按照警官与西装男人的说辞一一回复，在对面惊恐困惑的消息发来之前又通通拉黑，又在手机里翻了翻有没有要留给她的讯息，只在日历里找到一行设在二十天后生日提示。

但这并不能说明他的离开是临时起意，因为往后的每一年的6月19日都设置了这样的提示，只是习惯而已。

“……所以说我才讨厌你。”津岛林檎自言自语着将哥哥的手机放回桌子上。

他什么也没带走，甚至连她也被留下了。

显而易见，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背叛。

——来自许诺会永远陪伴她的兄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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