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独忽感身后的剑风杀到,立即矮身一转,朝杨乔下盘猛劈。杨乔足一点,轻巧一跃就跃过了莫独头顶,同时剑朝莫独刺了过去。莫独突觉晕眩,避得慢了,胳膊挨了一剑。
林云秀怕少女又会变成他手中的人质,手中瓜藤如蛇一般往莫独身上一卷,打算将受伤的他捆起来。
不料,莫独伸手抓住藤条,往后一扯,林云秀被扯了过去,同时手掌一痛,原来瓜藤并非光滑,粗糙的表面和藤上的刺点扎到了手。
莫独见机使钢刀朝林云秀劈去,不料他又被绊了一跤,低头一看,那少女捂着自己的小腿,冷汗直流,原来少女早已醒来,见林云秀有危险,便就地滚出伸出了小腿绊了他一脚。
莫独一连被绊两次,手臂剧痛,晕眩之感越来越烈,深觉倒霉。
突然,远处火影幢幢,原来捕快们带着火把已往这边赶来。他冷静下来,见杨乔又是一剑朝他腿脚刺来,不再恋战,翻了几个跟斗往河中一跳,激起巨大水花。
杨乔收剑,瞧向河面,他明白莫独已是穷途之末,潜入河中是不得已的保命之法。月光下可视一圈又一圈涟漪,不知莫独已游向了何处。
林云秀看少女十分痛苦的模样,立即上前关切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咬着牙道:“没……没事……”她看到林云秀手掌滴着血,“你的手在流血……”
林云秀看了一眼手掌,草草地擦血,“只不过划破了皮,不碍事的。你刚才绊他,他那劲道不轻,腿真的没事?听你声音都在颤抖。”
少女柔声笑道:“比这疼的我都受过,真的还行,一会儿回城里看郎中就好了。”她注视着林云秀,问道:“姑娘是林云秀林姑娘吗?”
林云秀一怔,问道:“你知道我?”
“我叫胡知柔,来城里没多久,因为一些事去过衙门,偶然间听到了林姑娘的事迹,深感佩服。”
林云秀了然,自己确实经常去衙门,她在那知道她的事也很正常。
“杨大哥!云秀姐!”林少宇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们没事吧?”
“没事,就是莫独跳了河,还是跑了。”林云秀站起,一脸愧色地对赶来的捕快们说道。
王捕头皱眉,看到杨乔蹲在河边盯着河面,立即走到他身旁,“杨少侠,可有发现什么眉目?”
“月光虽亮,但照亮不了所有的角落。”杨乔摇了摇头,“到现在为止,我还看不出他游到了哪里,是否已经游出了河。但我想,如果他早有计划跳河,必是游到对岸,因为对岸多掩体,可助他逃脱。”
王捕头立即下令,所有捕快一半沿着河边搜索,另一半找路速往河对岸。
林云秀道:“王大哥,能否找一位送这位胡姑娘回去?她刚才为了阻止莫独行凶绊了他一脚,腿可能骨折了。”
胡知柔见林云秀这么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说着,像要证明一样自己站了起来,不料右脚刚触地,立时疼得跌坐了下来。
林云秀扶住道:“你别逞强啦,万一伤上加伤导致腿残了怎么办?”
王捕头沉吟半晌,唤了一名小捕快去送胡知柔回城找一家医馆好生照顾。小捕快得令,来到胡知柔面前,说道:“姑娘,我背你去城里县衙最近的医馆。”说着,他顿了一下,口气中带着疑惑,“姑娘好像有点面熟。”
胡知柔展颜道:“大概二十天前,我去了衙门班房探视陈员外,你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见过我吧。”
小捕快被她的笑容一时迷住,脸红红地说道:“应该是吧。”
林云秀却有些意外,“你认识那位陈员外?”
“认识。”胡知柔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转而望着小捕快行了一礼,“有劳大哥了。”
小捕快傻傻地嗯了几声,蹲下了身让胡知柔趴在他的背上。
胡知柔朝林云秀笑道:“谢谢林姑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林云秀看着二人走远,忽觉胡知柔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她想了会儿,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心,转身走到杨乔和王捕头身边,望着月光下偶尔泛起轻柔涟漪的河水。
但守了一夜,莫独像是在水中蒸发了一样。直到白日天亮,一直搜索的捕快终于在河对岸大树下看到留下的河泥爬行的痕迹,继续深入追查。
王捕头让林云秀和杨乔先回衙门做个佐证,走个流程,然后就回家好好补眠。
林云秀这一整夜与一个江洋大盗周旋,紧绷着神经,就没有放松的一刻,着实累极了。她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后睡了整整一个白天,但杨乔却比她还夸张,他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林云秀想,他看上去好像比她也强不了多少嘛。
与此同时,阳雀城已在盛传王家村命案告破的事,凶手莫独的追缉悬赏令除了贴在衙门布告栏和四大城门城墙,还贴满了阳雀治下的各大村镇。
凶手既已明明白白,王婉父亲便再没有杀人嫌疑,他的画像也因此揭了下来。
民众好奇那凶手的模样,纷纷观摩追缉令上的画像,以后若看到他除了要绕道而行之外,还可以报官拿赏金。
因莫独出身来历不详,而他戴有眼罩,名字中又有个独字,百姓给他取了独眼大盗作为身份区分。
除此之外,百姓还聊起了城里另一桩奇怪的命案,那就是朱北在被莫独袭击的那一夜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虽然衙门在调查此事,尚未对公众披露相关信息,但有些消息灵通的人都说朱北与大盗狼狈为奸,活该是这种下场。
林云秀得知朱北死亡的事,还是隔日林少宇回家休息的时候告诉她的。她记得当时在屋顶蹲守时,看到朱北早已逃出来了,并不像是死得很快的样子。
林少宇说,衙门对此也是奇怪,因为据救治朱北的郎中说,捕快将朱北抬过来时,他们检查过,那筷子好在没有插到重要脏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止住了血稳住了伤势。郎中离开歇了会才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朱北就大出血死了。死的时候,朱北脸上满是恐惧,像是被吓死的一样。而谁也不知道这半炷香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少宇为此还叹了口气,县令还想着从他身上查出赃物交易相关的事情,揪出这条犯罪利益链。既然朱北已死,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林云秀拍了拍他的肩,鼓劲道:“这事慢慢来,他家可以翻翻,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账本、书信,从中寻得蛛丝马迹。还有他明面上的人脉也可以琢磨琢磨。”
“云秀姐说的简直和县台大人说的一模一样,负责此事的同伴说,目前调查到了一点事,他生前所在的当铺,不见了不少死当的当品,而朱北是负责保管当品的,想必是被他拿去卖掉了。”
“这……监守自盗啊……”林云秀没想到朱北连当铺活儿也要下手。
林少宇朝林云秀眨眨眼说道:“云秀姐,如果你进县衙,说不定县台大人就让你负责这样的事呢。有你仙人指路,这种事肯定不日就告破。”
林云秀不知怎地,浑身抖了一抖,心中似有所感,朝门口望去,果然杨乔倚在门框冷冷地望着她。
“哈哈……再说吧……”林云秀似是做贼心虚被发现一般,声音弱弱的。
林少宇毫无察觉,只深感惋惜,“太可惜了,徐大哥父亲被杀一事是因为你才有了进展,可是案录文书上你却只有协助抓莫独的功劳。”
林云秀倒也不在乎这事,说道:“有什么好可惜的?对我来说,结果好就好。应该可惜的是没抓住莫独,这才是真的太可惜了。你们后来有查到他的下落吗?”
林少宇摇了摇头,“可能……已经离开了县域了。”
“即使如此,也要提防他怀恨在心,来日伺机寻来报复。”
杨乔终于出了声,但比起这个,他的话显然让她心中一紧。她自己有没有事不打紧,就怕会连累黄大娘。
林少宇看得出林云秀有些慌,连忙笑道:“杨大哥,你别吓云秀姐了。现在他的画像到处都是,他多半是不敢露面的。而且,我们县太爷说,过几日去府衙,会将此事上报上级,到时追缉令也会发往各州府县的,进一步缩小他活动的范围,全力将他捉拿归案。”
林少宇见两个人一个在沉思,一个不说话,觉得不该在这话题谈下去了,于是说道:“现在开心的应该是徐大哥了,他既可以告慰父亲,又可以和婉姐姐在一起了。”
“这还用你说?我昨日看到他们两个人祭完父亲回村,手拉着手呢!”林云秀瞥了一眼,“就是不知道王婉姐姐的父亲在哪里,他可以回家了。”
林少宇皱眉,“都一年了,王叔都没有出现过,也许是逃到别的州县了吧?”
“隐姓埋名吗?”林云秀忽然想到了自己,一个人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有正常的生活,钱和人脉两者起码要占一。若无钱和人脉,可能吃住都是大问题。她可算是幸运,有人愿意收留,不知道王父是不是同样也如此。
忽而有一个念头闪过,仙人指路,能不能指出活生生的人的位置?
这一念头冒出来,林云秀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有这想法?要是可以,那这异能岂不是太全能了些?
可她又忍不住想,如果这个异能真的可以追踪人的所在,那就可以帮忙找被拐卖的幼儿、被拐骗的女子、无故走失的老人,让他们回到因他们不在而变得破碎不完整的家。
衙门布告栏、城墙,还有很多角落,也有重金悬赏寻人启示的,她看过不少。
只是……
林云秀瞄了一眼杨乔,她没有忘了自己发冷时是怎么样的情形,即便后来舒服了很多,并不难熬,可万一再用几次,直接冻死等不到后面的缓解怎么办?
算了,还是别冒险,再用的话,说不定杨乔一个反手就向黄大娘和林少宇捅破仙人指路的反噬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