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春天都在忙碌中度过。
实习、答辩、考研、毕业……
繁忙的身影几乎要在时间轮转中留下匆匆而过的残影。
然而当季浔收到录取通知短信时,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同一天里,孟时瑀也收到实习考核通过的邮件,这意味着他即将成为一名正式的执业律师。
双喜临门的日子里,两个人决定兑现冬天的计划。
——开始一场豪华毕业旅行。
天还没黑透,就到了季浔熟悉的纠结环节。
——行李箱里装什么。
“要带美丽的小裙子。”
“帽子带哪个呢?棒球帽和渔夫帽各一个吧,可两个棒球帽颜色不一样诶……”
“哦对,还要带上新买的花花袜子!”
“墨镜带那个比较好呢?”
“黑框百搭!”
“……可是豹纹真的很酷啊……”
孟时瑀再次倚在门框旁扶额。
“我们只去江南玩一个星期,”他看了看行李箱里满满登登的一座小山,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些恐怕都够穿一个月了吧?”
季浔皱着脸看他,“可是出去玩就是要穿好看点才对呀,这些统统是我没穿过的,不穿多浪费呀。”
孟时瑀蹲在她身旁想了想,建议道:“如果我们去逛园林的话,你这么招蚊子最好穿的严实一点,短裤短裙之类的可以少带一点。”
“嗯,有道理!”
季浔点点头,在一摞小山中扒了几圈,最终选定了五条颜色款式各不同的短裤和短裙。
“一、二、三、四、五,”季浔报数一般点了点,随即尴尬地看了孟时瑀一眼,“……好像还是不太少。”
孟时瑀拄着膝盖看她,忍不住笑出声。
他摸了摸饿得凹下去的胃,委委屈屈地说:“季浔,你再收拾一会儿我可能就要饿死了。”
现在已经六点,早就过了两人平常的吃饭时间。
季浔眨巴眨巴眼睛,她倒是也有些饿了。
季浔看看眼前花花绿绿的小山,妥协地说:“好吧,那我们出去吃饭吧。”
“出去吃有什么好的,”孟时瑀牵着她往厨房走,边走边说,“上次买的食材还有不少,我给你做饭吧。”
季浔如临大敌。
他又又又要做饭!
季浔虽然嘴挑,但是秉持着情人手下出美食的滤镜,对孟时瑀的厨艺可以算是十分宽容的。
但即便如此,他每次的发挥都还是让人不敢恭维。
季浔每次都会委婉地表达一下,他做的菜真的有点难以下咽。
孟时瑀每次都十分认可,发誓下次一定让她刮目相看。
如此,循环往复。
搞得季浔现在听见有人要做饭就开始紧张。
孟时瑀却是彻底爱上这项活动,并且乐此不疲。
“阿瑀,我突然觉得……”季浔挠了挠头,艰难地说,“我好像还不太饿。”
孟时瑀站在吧台前,闻言一顿。
他看看她心虚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很伤心地问:“你是不喜欢我给你做饭吗?”
“……”
季浔在心里回答了成千上万遍:是的!没错!的确这样!
“哈哈,怎么会呢,你给我做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喜欢呢。”
“真的吗?”
“……真的。”
“那你去客厅自己玩会儿吧,”孟时瑀已经开始和一坨土豆较劲,“我做好就叫你。”
季浔简直欲哭无泪。
论你有一个做菜天赋为零偏偏又菜又爱玩的男朋友该怎么办?
她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毅然决然地朝着厨房走去。
她和他一起做,成果会不会好点?
“我来帮你打下手吧,不然我自己待着也很无聊。”
季浔站在水槽边洗手,边洗边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孟时瑀回头看她一眼,立即摇头,“我自己就可以。”
孟大厨这么厉害,怎么可能需要帮手呢,简直是开玩笑。
季浔擦擦手,靠在他旁边看他专注地切土豆。
大惊失色。
这刀工简直是雕龙画凤的手艺,小小一颗土豆竟然能被他切得奇形怪状,像是要去参加抽象雕塑大赛一般。
季浔收起惊愕的下巴,犹疑地问:“孟老师,你这是俄罗斯方块?”
“什么俄罗斯方块,”孟时瑀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表情无辜,“这是土豆丝啊,我们上次去吃成都菜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土豆丝吗?”
他捡起两块土豆艺术品,认真端详了一下,“不就是切得稍微粗了一点吗,难道看不出来是土豆丝吗?”
“……”
你说呢?
这充其量能看出来是土豆。
季浔无奈地扶额,当即将人赶到了一边。
“还是我来切吧,你去进行下一步。”
孟时瑀不放心,“这可是刀,你切到手怎么办?”
切到手更好,有了工伤就能出去吃了。
季浔胡说八道着,“不会的,我在家无聊的时候经常帮阿姨打下手,很会切菜,你放心吧。”
“真的么?”
孟时瑀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季浔不仅很会用刀,甚至比他的刀工好上许多,这才放心离开。
料理台的空间不太大,两个人挤在一起,各自忙活着。
连时不时的触碰都没注意到。
季浔和满菜板的小土豆斗智斗勇,终于只剩最后一小块,她呼了口气。
为了避免切到手指,季浔一手扶住菜板,一手拿刀慢慢切菜。
手起刀落,刀尖堪堪划上了大拇指指盖下方的皮肤。
防不胜防。
鲜血登时往外冒。
季浔原本没察觉到伤口,直到看到鲜红的血滴往下流,这才知道自己竟然真切到了手指。
“唔。”
她呆愣愣地举着手。
孟时瑀警醒地回头看她,一眼看见了指尖的一点红。
“切到手了?”
他赶忙牵着她的手走到水槽旁,打开水龙头把她冲洗伤口。
“怎么样?疼不疼?”他轻声问。
季浔摇摇头,她刚才就是在纳闷,这伤口不仅不疼,怎么还有些痒痒的?
“你别切了,去沙发上坐着,我帮你涂点碘伏什么的。”
孟时瑀小心地帮她擦手。
“不要,我才没那么矫情,”季浔抽回手随意甩了甩,“等你找到碘伏,我这伤口都愈合了。”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吧,这么几秒的功夫我都看不清它在哪了。”
孟时瑀敛眉,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往外赶人,“那你也去客厅待着去,以后少来厨房。”
不来厨房还得了?!
她岂不是又要吃黑暗料理!
季浔反身躲开,像只小浣熊一样手脚并用挂在他身上,坚决摇头。
“不行,我就要待在厨房!”
她一定得知道孟时瑀这个天才儿童到底是怎么让这些食物面目全非得这么彻底的!
“你听话。”孟时瑀拉着她的胳膊往下按。
季浔反骨上身,拼了命地往他身上扑。
拉扯间也不知磕上了什么,磕得她小腹钝痛。
季浔瞬间来了脾气。
她挂在他脖颈上,一只手向下摸了摸他的腰腹中间,不满地控诉道:“你非要扯我,这儿都把我磕疼了!”
孟时瑀冷不防被她摸了一把,闷哼一声将人抱起,放在了料理台上。
他咬牙切齿,“季浔!”
手上传来坚硬滚烫的触感,意识到自己摸了什么之后,季浔迅速涨红了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我,”她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语无伦次地解释,“主要是你这个硬得像腰带扣,我没想到人体器官组织能有这种触感,我我我……”
“……”
听完她的解释,孟时瑀的脸更黑了。
“对不起嘛。”季浔缩着脖子道歉。
他的呼吸明显变重,双臂拄在料理台上圈住季浔,像只随时准备进攻的猛兽。
料理台的空间很小,他刚才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所以才这么着急赶季浔出去,没成想她竟然这么大胆。
季浔偷偷摸摸抬眼看他,坐在料理台上慢悠悠往前蹭了蹭,悄悄建议着:“要不你别忍了,我查了一下,像你这种年轻力壮的青壮年,老憋着对身体不好。”
“而且你看,我真的不小了。”
她顺势将双腿挂在他的腰际,两只手展示一般朝自己比划着,“我可是C呦!C你知道对我这种体重来说是什么概念吗?我发育得真的很不错,普通早餐店的馒头都比不上我这……唔……”
孟时瑀实在不想再听她的惊人言论,对着那张絮絮叨叨的红唇用力吻了下去。
亲就亲,怎么还带撞人的呢!
季浔抱住孟时瑀的脖颈,不满意地想。
不过很快她便没了分神的精力。
与以往都不同,她明显感觉到孟时瑀的亲吻热烈而认真,仿佛带着某种诱导。
十指交缠在一起,灼热的呼吸相互缠绕。
季浔手撑在料理台上,眼神迷蒙泛起一层水气,她承受不住地头向后仰,呜咽着只能发出一个音阶。
“想在哪?”孟时瑀咬着她的耳垂,问话伴随着轻微的吻声。
“房、房间。”
季浔紧紧揪住他的T恤衣袖,晕乎乎地答。
孟时瑀轻笑了下,单手托住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将人抱了起来,快步朝卧室走去。
他们明天就要出门旅行,已经提前把四只小狗寄养在了路爷爷家中。
此刻屋内只有他们俩,格外安静。
孟时瑀将人放到床上,三两下便将两人间的障碍剥除。
季浔颤抖着叫他的名字,额间碎发被汗水打湿,她害羞地捂住自己的脸。
透过指缝,她看到孟时瑀跳下床去在柜子旁不知翻了什么,捣鼓几下之后又迅速跨回来。
“几几。”
他俯身轻吻着季浔,试探着,缓慢却用力地贴上她。
季浔紧紧抠住他的肩,脚趾蜷曲着无意识地去踢他。
“阿瑀……痛……”
孟时瑀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哄着,“乖,我轻点。”
……
深夜,季浔刚洗过澡,酸软地瘫在床上,连翻身都很费力。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逐渐停止,没过一会儿,悠闲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
孟时瑀轻哼着歌,整个人愉悦得不行。
他看着被子下露出的柔软黑发,长臂一捞,捧过季浔的脸猛亲几口。
“唔——”季浔警惕地挣扎,有气无力去退开他的胸膛。
孟时瑀笑着吻她的手指,顺势躺到她身边,拄着胳膊看她。
他笑着抚上她的脸,一遍遍描摹她的眉眼、鼻梁、嘴唇和耳廓。
“几几,你可真好看。”
他痴迷地说。
季浔拨开他的手,将脸埋进温热的胸膛,害羞地说:“别说了,我都困了。”
两个人刚洗过澡,相同味道的沐浴露香气缠绕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无限贴近,他们仿佛是这世间最为亲密的人。
孟时瑀毫无睡意,翻身与季浔面对面躺着。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季浔柔软的黑发,东拉西扯地和她聊天。
“几几,你说如果我们做了父母会是什么样的?”
他们都没有经验,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各自父母的样子。
每个父母都各有伟大和无奈之处,作为儿女,他们都会给予理解,但若要任意塑造理想父母的模样,他们的爸爸妈妈绝不会是如意的素材。
季浔闭着眼睛,很真诚地说:“至少,我希望我的孩子拥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我会给予他全部的温暖、爱和陪伴,不会在他最需要关爱的时候缺席。”
以一个女儿的角度,季浔勾勒出的是她所有的遗憾。
孟时瑀轻吻了吻她的鼻尖,“会的,我们会一直陪着他长大,允许倦鸟归巢,也支持他振翅高飞。”
他们一定会努力,努力成为称职的父母。
孕育生命不是完成人生的进度条,他们会用爱和陪伴堆砌起温暖的堡垒,把这世间所有的欣喜体验都与他分享,并认真聆听他每个天马行空的梦想。
他们会虚心的与那个此刻尚不存在的孩子一起,慢慢成长。
夜晚静谧的夜空下,他们朝着未来某个圆满的时刻郑重许诺。
季浔轻笑起来,心里无比满足。
她将胳膊绕过他的背轻拍了拍,“快睡吧,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原定的出行时间是早上八点,由于两个人实在睡得太晚,不出意外的,他们错过了飞机。
季浔悠悠转醒时,太阳已经爬到天空正中,身边的人早已起床。
她费力地伸长胳膊去拿手机。
12:37。
“天呐。”
季浔揉揉惺忪的睡眼,一时分不清这是中午十二点还是半夜十二点。
稀里糊涂的,她看到某个红色的APP挂着新消息的红点提示。
季浔机械地点开查看。
“醒了?”
门外的人慢慢走进,嗓音低沉,带着懒散的笑意。
孟时瑀坐到床边,曲起手指轻蹭季浔的脸,“要不要起来吃饭?”
他似乎特别喜欢碰她,不是捏捏这就是摸摸那,总也没个够。
这次季浔没有躲开,而是呆愣愣地看着他。
“孟时瑀,我们好像不能去旅行了。”
“没事啊,票再定呗。”孟时瑀笑着说。
“不,我的意思是,”她按亮手机屏幕,像献宝一般递给孟时瑀看,“我收到了电视台发来的邮件,我可以去实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