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转载） 第13章 【晏周】驯化（13）

「杀神塔禁区研究所

3:56AM」

“黑细胞病毒已完全剥离，正在启动1445号……”

“精神园匹配成功，正在启动1445号……”

“机械脑激活成功，正在启动1445号……”

“1445号启动成功。”

机器人的瞳孔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精神园浸染的原因，变成了渐变的紫色环形。巧夺天工的漂亮面孔在一片死寂之中复苏，他静默了许久，才不甚习惯地开口道：“翔哥……”

「10:11AM」

早上起来的时候周月星磨蹭了很久，导致周翔去一趟蔡威实验室的计划推迟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晏明修换上周翔早晨出门买的新衬衫，他站在镜子前心不在焉地扣纽扣，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周翔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晚安”。

周翔给周月星穿衣服之际，随口问道：“你真的要回培训院吗？”

晏明修晃过神，意识到自己略显矫情，一句晚安而已，也不代表什么。他为了显示自己完全没有在意，冷淡地回答：“怎么了，我以前跟那儿有仇不成。”

周翔没感觉到他的小心思，坦言道：“不是，你回去的话他们会欢迎，你是白象的英雄来着。”

“你的晏明修是白象的英雄，我不是，”晏明修拿过自己的领带，娴熟自然地系得平平整整，“我是白象塔的上级。”

周翔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了某种跟柠檬水一样浅淡的酸味，很快又归结为是自己多想。

一直沉默着晃脑袋的周月星突然眼睛一亮，肩膀跳了两下，兴奋地说：“明修是我另一个名字，明修就是月星。”

晏明修转头看向周翔。

周翔则选择以沉默代替解释，他内心是希望晏明修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放过他，或者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留给自己一些尊严。

“为什么是月星？”看来晏明修跟周翔还是差一点默契，除非他是故意要给周翔难堪。

“因为漂亮呀，”小孩抬起头，骄傲地回答，“挂在天上亮亮的，多漂亮啊。”

“噢……”晏明修有意延长尾音，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有挑衅意味。

周翔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沉默地热了早饭，吃过之后同样沉默地出了门。

晏明修发觉了周翔的异样，心里萌生了一点愧意，坐上汽车后，才拉下脸开口：“我刚刚，只是想开个玩笑。”

“那请你也不要以伤害别人作为你玩笑的目的！”周翔语气明显很愤怒，坐在后座的周月星给吓得一抖，他十分稀罕地表现出怯弱，糯糯地喊了一声“爸爸”。

周翔听到周月星的声音，马上后悔自己的失态，低着嗓音对晏明修说了句：“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

晏明修被道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对自己感到不快，突然认识到自己也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很显然，周翔对晏明修的感情不需要他来检验和试探，他没有这个权利，更没有这个立场。

他终究不是周翔心里的那个晏明修，这本来没什么，在这之前，他一定不会介意，甚至周翔的拎得清能够让他产生敬佩，但是他现在却非常地难受。看着周翔认真驱车的侧脸，心里产生了几分自己都陌生的情绪，他有些嫉妒那个过去的自己。

周翔到达白象塔的时候，兰溪戎就站在大门处。周翔把车交给一名哨兵，那位哨兵很是激动地行了个礼，“周长官，欢迎回来。”

周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周月星飞奔到兰溪戎身边，兴奋的情绪溢于言表，“溪戎哥哥！”

兰溪戎拉着周月星回到周翔面前，给了对方一个厚重的拥抱，高兴却也难过，“翔哥，你终于又来了，我等你好久，你回来得也太少了。”

周翔拍了拍兰溪戎的肩，当年的小伙子现在已经是一位后备兵了，身子骨强壮了不少。

“你们还要磨蹭多久？”晏明修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此刻蔓延在故友之间的温情。

兰溪戎这才注意到这个熟悉的面孔，他跟晏明修没有什么可聊的，没有回话，带着造访者到了研究所。

蔡威背对着门，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神色凝重，就算是周翔的到来，都没有打断他的思绪。

周月星跑过去抱住蔡威的腿，那人还是跟雕塑似的。

“蔡叔叔，你在看什么呀。”周月星问。

蔡威关掉全息影像，看向来客，与晏明修目光相对时愣住了神。

“威哥，发生什么事了吗？”周翔发觉到不对劲，神色也严肃起来。

“跟那个人有关，”蔡威指了指晏明修，“你确定让他也听吗？”

“你说。”

“关于你上次问我的事，也就是晏明修之前的精神园还能够跟你的精神园相接的疑惑，我恐怕有了答案，”蔡威重新调出全息影像，“这是我通过扫描你传给我的精神园信息获得的定位，那个已经被遗弃的精神园不仅还存在，甚至还在进行正常的活动，就在杀神塔内。”

“这不可能，”晏明修果断地否认，“带有黑细胞病毒的精神园，是不可能再为生物接受的。”

“你错了指挥官，这可不是一个带有黑细胞病毒的精神园，而是一个健康干净的精神园，”蔡威不知道连接上了什么装置，影像上开始出现画面，很模糊，但是可以勉强看得清楚，“在凯岛事件后很长一段时间，人们致力于研究治愈黑细胞症的方法，有人甚至已经成功地使精神园与黑细胞病毒脱离，但是这个方式有个根本的问题无法解决。”

屏幕上还没有完全成像，蔡威继续解释道：“精神园从主体分裂开后，原有精神园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摆脱黑细胞病毒，而这个时候新的精神园早已成型，若要把原有精神园安置回去，只能使用一种叫作精神园套叠的方式，但是这种方式会使精神力释放大量能量，导致主体血脉崩断，全身暴血而亡，只有战神级哨兵才有可能承受住那种恐怖的力量。”

晏明修跟上了蔡威的思路，自认为聪明地提道：“那为什么不试着把新的精神园与原有精神园脱离主体套叠，这个时间很短，主体精神力暂时无法形成新精神园，套叠完成后，再安置回去。”

“你以为没有人这样做过吗？”蔡威笑了，晏明修还是太年轻，想法单纯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他意外地耐心道，“精神园套叠必须要在生命体精神力的支撑下才能完成，机器没有精神力，所以有些极端分子开始诱骗哨兵进行套叠，正是因此，有一段时间经常发生哨兵暴毙的案件，后来总部严令禁止了精神园套叠，各地区的塔都期盼着一个战神级哨兵的出现，来帮助他们完成治疗黑细胞症的突破。”

屏幕上的影像开始成形了，只见在一面实验室玻璃镜前，浮现了一张脸。

“这不是你吗？”蔡威惊讶地滞住了目光。

晏明修的面孔在影像上晃动，但那张脸有些许不同，瞳孔呈现罕见的异紫色。

晏明修脸色阴沉下去，双手揣入西装裤兜中，冷声道：“这不是我，这是亚做的仿制品。”

“什么？”周翔难以置信地看着影像。

“1445号机器人，”晏明修表情很是阴郁，“他应该早就被销毁了才对。”

“看样子，你们杀神塔有不少奇怪的事。”蔡威挑了挑眉，他仍然无法适应白象已经归属杀神塔的事实。

蔡威提醒道：“阿翔，没有精神力的精神园相当于是一个停止了生长的小孩，虽然能够运作，却不会强大，这会连累你的精神园也一直维持病弱状态，你必须找到这个机器人，销毁精神园，你的精神园才能试着重生，如果你愿意，能够再遇见一位契合的结合伴侣，将会更有利于你的精神园修复。”

兰溪戎心下一动，看了一眼周翔。

晏明修的事情与他无关，但是翔哥的事他一向义不容辞。

“我不需要更强的精神园……”周翔抿嘴，“但是明修的精神园，不该沦为他人利用的工具。”

蔡威完成任务后便没那么肃穆了，他抱起周月星，高兴地揉了揉小孩的脸，“很久没见过能在普通人环境里生活得如此安详的哨兵了，这么有天赋的小孩，万一是战神级哨兵怎么办，你真的不打算把他送进塔里？”

周翔回绝了：“我只想让他度过一个快乐的人生。”

蔡威看看周月星，再抬头看看晏明修，“嘿，越长越像了。”

晏明修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杀神塔禁区实验室

2:30PM」

晏明修使用最高权限，成功打开了禁区实验室的门。周翔环顾四周，这里温度低得反常，四周寂寥无声，是常人无法容忍的安静。

“有一件事你对我说了谎。”晏明修在前带路，因为不想让周翔看见自己的表情，他没有转头。

周翔的大脑急速过滤起信息，细细扫过一遍后仍没有苗头，便问道：“什么？”

晏明修直言道：“你说你没有跟之前的我结合过。”

周翔默然，他以为这个小孩脾气的人又要犯老毛病了。

但晏明修这次没有预料中那种戏谑的语气，异常温柔地说：“应该很痛苦吧，刚刚剥离开的时候，你应该痛到不能使用精神力。”

周翔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因此不敢出声回应。

“如果是我，”晏明修的脚步突然放缓，“我宁愿变成死人，也不会让你承受这种痛苦，没有精神力又怎么样，起码我保护了我的爱人，以前的我很显然有些自私。”

周翔惊讶地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始终背对着自己的人，他看不到晏明修脸上的表情，但是他的心却因为短短一番话而暧昧地悸动着。

他无意解释当时的情况，仍然沉默以对。

“你忍心吗？”晏明修缓慢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他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周翔，“要你摧毁那个人的精神园，你下得去手吗？”

周翔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如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

“好，我知道了，”晏明修抬手将周翔揽入自己怀里，“你只用在一旁闭着眼睛，我会帮你，如果你觉得痛苦，可以用实验室的安眠剂强行让自己入眠。”

周翔麻木地站立着，已经丧失作出反应的能力

“翔哥。”猝不及防地，那个声音好像是刚刚落下又再次响起，周翔若不是还茫然，甚至以为是面前的晏明修这么唤了一声自己。

“是你吗？”

晏明修转过身，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雾蓝色的实验服，一张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对异紫色的眼睛，比自己更加冷漠，更加神秘，望向周翔时却比自己深邃。

周翔看着面前的机器人――他知道，那是个机器人。可是他的感觉很熟悉，不是冰冷而机械的。

“我好像……找了你很久，可是我一直被关在某个地方，我害怕会忘记你，所以我一直重复着你的名字。”机器人的脚步一点一点靠近。

周翔的脚挪上前一步，那个人的精神园，跟他紧紧相连在一起，他感觉到了哀伤和迷茫，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明修……”但是他知道那是谁。

“我在这里，”那紫目少年终于靠近了周翔，伸手碰了碰周翔的手，又缩了回来，“可为什么，我感觉我不应该在这里……”

“周翔，你冷静一点，这只是一个机器仿制人，为了骗过董事会，他们把他做得很细致，但那也只是个机器人，不是真正的我。”晏明修拉住了周翔的手腕，想阻止对方再往前走。

“我能感觉到，他是我认识的明修。”周翔脱开晏明修的手，握住了面前熟悉的那个人，可是那人却突然昏厥，沉沉地落在周翔怀里。

周翔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壮却身形扭曲的人从远处走到他们面前，但是他没时间去探究是谁，因为他有些抱不动怀里这个高挑的人，顺着那力量蹲了下去。

“1445是我申请了特殊专利的机器人，就算是总部也无权销毁他。”亚看着晏明修，狂妄地笑了，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你想用它做什么？”晏明修不畏挑衅，这应该是他的专长才对。

亚舒展眉目，缓缓蹲下身，看着周翔说：“我能拿他做什么？我可是一个人道主义拥护者，你看看，周长官多么想念昔日的爱人啊，我怎么可以像总部一样这么残忍无情地让他们阴阳两隔呢？”

周翔困惑地看向亚。

“我们没有阴阳两隔，再说所谓人道也不是以你这种方式实现的。”晏明修想拉周翔起身，对方却固执地蹲在一个机器人面前，不肯妥协。

亚看上去很满意周翔的态度，他关切地问：“周长官，你想不想让明修活着？”

周翔看着亚的眼神，怎么样都有些不舒服，他想起明修以前做的噩梦，除了那些令人感到无比折磨的实验和摧残，还有这个人的眼睛。

“我知道你肯定不怀好意，也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意图，我知道你做了些什么，那些事给明修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疤痕，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周翔小心平稳地将机器人的脑袋放在地上，站了起来，镇定清醒地回答，“我不是那种容易受人迷惑的人，我承认你确实抓到了我的弱点，我们没有权力销毁他，出于私心，我也不愿意销毁，但是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

亚也不急躁，无所谓地耸肩：“随你的便，我要帮你，你却不领情，我能有什么办法。”

周翔不想再跟他争口舌之利，转身离开了。

晏明修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拿这个亚没有任何办法，他算是编外人员，只能被以这种方式囚禁，总部无法自作主张拿他的性命和实验自由。

“指挥官，您也不必如此气恼，毕竟新的人生还有许多可能，您说是吧。”亚洋洋得意地扬起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晏明修用狠戾的目光给予警示，带着不安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