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安 第2章 第 2 章

纪怀安开车回了永志集团总部，技术部门在写字楼的七层。纪怀安从电梯口出去，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技术部门的入口。走廊与办公室之间被一层挡光玻璃隔开，走廊尽头的监控，是七层唯一可用的监控。监控只能记录下每天进出技术部门的人，而部门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

纪怀安推门进入技术部门，正值下午上班时间，而技术部门内部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出奇。

纪怀安仔细的勘察这个办公室的构造，外部的大空间内是一个个的方块办公桌，大约有二三十个之多。每个桌子上都摆满了办公用品，生活家居品。明显每一个办公桌都是有人在用的，罗康的办公桌也应当是其中一个。

七楼的尽头分布着四个隔开的房间。分别是总监办公室，其中最大的一间办公室，也就是王啸的办公室。副总监办公室，已经被警方封锁的死者赵维的办公室。以及一间打印室和一间茶水间。

公司的茶水间，是一个公共空间。赵维办公室里有自己的桶装水，而罗康饮用的水，一定是茶水间的公共饮用水。

赵维的死是“下毒”，纪怀安直觉觉得罗康的死也没有这么简单。

推开茶水间紧闭的门，纪怀安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却又意料之中的人。

“宋助理？又或者是说宋特助？”纪怀安看清了茶水间没靠在桌子上喝咖啡的人。

“纪警官，你好。”宋寻放下咖啡杯，双手环在胸前，朝着纪怀安点头示意。

“宋特助，怎么这么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喝咖啡。难道不应该去找受害人家属商量赔偿事宜吗？”

“警官说笑了，我们也只是想尽可能的补偿家属。没想到竟然惊动了警官你们，真是抱歉。”宋寻的脸上挂着妥帖的笑容。

相当于是默认了他特助的身份，宋寻又端起了咖啡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咖啡很美味，纪警官要来一杯吗？”

“不用。”纪怀安话音刚落，手里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邹姗。”

“纪队，查到了。玻璃杯和桶装水里都没有阿托品的残留物。”

“没有？”纪怀安压低声音问道。

“但是死者生前曾饮用过一杯咖啡，咖啡杯里我们检测出了大量的阿托品残留。”

“咖啡。”纪怀安猛地抬头看向宋寻，“别喝。”

纪怀安打掉了宋寻手中的咖啡杯子，宋寻挑了挑眉，“纪警官，你这是做什么。”

宋寻抽了张纸擦了擦胸口的咖啡渍，白衬衫上咖啡的痕迹非常的显眼。宋寻指了指垃圾桶内的咖啡袋，“我喝不惯公司的免费咖啡，这是我自己带的咖啡。放心，绝对没毒。”

“你怎么知道？”公安内部刚刚查到的消息，就连纪怀安也是刚刚知道不久，外部绝对没有机会这么早就知道。

“因为我手里有一张照片。”宋寻说道。

“什么照片？”纪怀安问。

“哦，真是不好意思。”宋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机落在了办公桌上，可能需要纪警官，跟我去取一趟了。”

纪怀安立刻打给了郑临州，“喂，老郑，马上到现场的茶水间来。对了，赵维办公室内的垃圾桶马上进行检测，还有他办公室的角角落落都给我查一遍。”

郑临州听见纪怀安的一连串任务，“行，马上来。”

纪怀安挂断电话，看着宋寻依旧挂着妥帖笑容的脸。“先从这儿出去吧，这里暂时被封闭了。”

宋寻跟在纪怀安身后，“纪警官，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王啸的助理的。”

“破绽有很多。第一，王啸说你是他的私人助理，你的办公位应该会距离他很近的地方。而我看了王啸的办公室内部并没有你的办公桌。最靠近王啸办公室那一排的三张办公桌，其中有两张明显是女性的办公桌，还有一张上面摆放了一张全家福，显然也不是你的。第二，中午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跟在王啸的身后。王啸让你去倒一杯茶，而你倒来的却是两杯咖啡。王啸喝了一口咖啡，他皱了眉头，很显然他并不喜欢喝咖啡。而你作为他的助理，在他让你倒一杯茶时，却倒了一杯他不喜欢喝的咖啡。说明你并不了解他，就连最基本的口味也不了解。第三，我在询问赔偿事宜时，他在说到董事长特助时，眼神飘忽不定，下意识的看向门外。而那时站在门外的人，就是宋特助你。”

宋寻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破绽。是我们疏忽了，让纪警官见笑了。”

“那宋特助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么有闲情雅致，就是为了让我喝一杯咖啡？”纪怀安问道。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这些警察究竟是怎么查案的。”宋寻顿了顿接着说：“会不会冤枉了无辜的人，或者说让那些真正的犯人逍遥法外。”

很明显，宋寻非常的不信任警察。“警察办案，是讲证据的。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同样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宋寻嘲讽的看了看纪怀安，“曾经也有一个警察这么跟我说过，我选择了相信他。可是结果证明，是我错了。”

宋寻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的办公室在十一层，麻烦纪警官跟我跑一趟了。”

纪怀安跟着宋寻坐上电梯，从七楼上到了十一层。宋寻是一个做事极为妥帖的人，教养极好。整个人站的也很板正，身上有一种纪怀安说不出的气质。

十一层是永志集团董事长陈永志的办公室，而宋寻的办公桌就在陈永志办公室的外面。

宋寻打开手机，从相册里找出了一张照片。是从侧面拍的一张写字格，桌子稍显凌乱，趴在桌子上的人露出了侧脸，正是第一起猝死案的死者罗康。

“这张照片非常的具有价值，可以传给我吗？”纪怀安问道。

“当然可以警官先生，但我可能需要加一下您的微信，或者其他的联系方式。”

“好的。”纪怀安把自己的微信名片展示给了宋寻，宋寻打开微信扫了扫纪怀安。

纪怀安的微信名称就是一个“纪”字，头像则是黑色背景上，四个大字“无案可查”。愿望渺小又美好。

纪怀安接收到了好友申请，名字就是简单的“sx”，头像是一只柯基，这人居然连朋友圈都没有。

刚刚通过，纪怀安就接收到了那张至关重要的照片。照片里罗康的桌子上脚边的垃圾桶里堆积了不少矿泉水瓶，他生前也曾大量饮水。

“纪先生。”这是纪怀安今天第二次见到陈诗雨了，上一次见面是两人在相亲，没想到这一次却是在查案子。

“陈小姐。”纪怀安微微点头示意。

“没想到，让纪先生中途离席的紧急事情，是这件事情啊。”陈诗雨微微一笑，“真是抱歉。”

“职责所在，我还有事，你先忙。”

陈诗雨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纪先生是找宋寻有什么事情吗？”

“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纪怀安耐心的回答。

“有什么问题呢，可以问问我，或许我知道的比宋寻更多。”陈诗雨踩着她把厘米的高跟鞋，更加靠近纪怀安和宋寻。

“如果有需要，我回联系陈小姐的。”

“诗雨。”陈永志的办公室门打开了，陈永志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

“爸爸，你怎么出来了。”陈诗雨刚刚相完亲，带着一肚子的怨气来找陈永志吐槽。

这个相亲对象多么的不礼貌，不解风情。陈永志耐心的听她发了两个多小时的牢骚，刚刚把这位小祖宗送走。

“我听了外面有动静，出来看看发生什么了。”陈永志发量了几眼纪怀安，“怀安，真是好久不见了。”

“陈伯伯，好久不见。”纪怀安向陈永志打招呼。

“听你爸妈说，现在在当警察。还都是队长了，那可是正处级别的官了，前途无量啊。”陈永志拍了拍纪怀安的肩膀，笑着说道。

“陈伯伯，您谬赞了。就是糊个嘴，找点事情做罢了。”纪怀安说道。

“哎呦，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公司这点小事，竟然惊动到你了。”陈永志把手背在身后说道：“都是怪陈伯伯没有处理好。”

“这是我们份内的事情，陈伯伯言重了。”纪怀安快要被这来来回回的客套话折磨疯了，侧身看了眼宋寻。

后者则拿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来我办公室聊聊吧，我可是好久没见过你爸爸了。“纪怀安就像是要被拉进盘丝洞的唐僧，但同时纪怀安也有问题想要探究。罗康和赵维的死，可以并案调查了。

但是为什么凶手选择的是他们俩，两个在同事嘴里没有什么交集的普通员工和副总监。没有结仇，平日里循规蹈矩的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当然可以，我也很久没有与陈伯伯聊聊天了。”纪怀安跟在陈永志身后进了办公室，陈永志吩咐道：“宋寻，去给怀安倒杯咖啡。”

纪怀安看见宋寻低眉顺眼的回答了一句：“是。”这么乖？纪怀安如果没有看到宋寻眼神里收敛住的不屑，可能真的会认为宋寻很听陈永志的话，或者说他臣服于陈永志。

陈永志忍不住的炫耀道：“哎，我的小助理，说什么他都会去干。”

“他的本职工作嘛。”纪怀安没有接着陈永志的话，捧着他。

“纪总和孔总最近怎么样了？”陈永志关心的问道。

“托陈伯伯的福，一切还算顺利。”纪怀安话音一转，“陈伯伯的公司最近很忙吗，怎么出现了那样的情况。”

“唉，自从搬了公司以后，不知道怎么的诸事不顺，不知是不是风水的问题。”

纪怀安作为人民警察，自然不行鬼神一说。况且他也知道，这两个人是被害死的。

宋寻敲了敲门，端着咖啡进来了，刚刚转身准备离开。

“那您对罗康和赵维两个人又了解多少。”纪怀安问道。

“不了解，公司底下的两个小员工罢了，我能有多少的了解？怀安，你是来审我的吗？”陈永志语气中带着一些急躁与怒气。

宋寻轻轻的带上了办公室的门，陈诗雨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刷着手机。看向宋寻的眼神里充满了了两种复杂的情感，“面前那是什么？”

“哦，咖啡渍，不小心沾染上去的。”

“快去换一件，你至少也代表着我爸爸的形象，别搞得好像我爸不给你发工资一样。”

宋寻从办公桌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件洗的很干净的白衬衫，准备去换上。

“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穿白衬衫。是因为他纯洁无暇吗？可是那也掩盖不了你曾经坐过牢，现在必须仰仗我爸爸的事实。”陈诗雨白了宋寻一眼，接着说道：“曾经的你看不上我，啧啧，如今呢，这可能就叫做风水轮流转吧。”

宋寻听见了陈诗雨的嘲讽，没有搭话，去卫生间换衣服了。

宋寻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衫，修长的手指放在水龙头下冲刷着。手机来了一条信息，宋寻不慌不忙的抽了一张纸，仔仔细细的把手上的每一寸皮肤擦的干干净净。

“阿寻，今晚回祖宅吃饭，和爸爸一起。”宋寻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洗手擦手。直到把手洗的通红，像是擦掉了一层皮。

“真是没用。”宋寻低头说道，接着抬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不会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