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咒 第11章 互相让步

摸摸索索了一天，我才把路彻底打扫干净。

并且我偷偷去仙阁前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拿了回来。

我想，反正以后我再也不来这里了，拿回来是件敞亮的事。

虽然仔细想想，我跟仙人呆在一起的时候也算开心，无忧无虑的。

唉，但再思来想去，再说来说去也都怪这件事的发生，都怪我没有时刻保持冷静。

如果当时我能保持冷静，管好我自己的嘴而不放任其乱说，想来如今我还该呆在山上，跟仙人待在一起听仙人讲她的故事，然后得到我计划应有的一切。

说起来，我在仙人屋里看到了一把扇子，扇面有一半晶莹剔透，像是用玉做的……

闲下来，我开始不断地回想与仙人呆在一起时的事情。

不知到了何时，魂不守舍的我糊里糊涂躺在床上睡去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气有些阴沉，天上的云朵厚重而宽阔，看上去要下雨了。

我收好晾晒的衣服去吃饭，果然刚坐在膳房里，外面淅淅沥沥的就下起了小雨。

唉，翌日就是中秋今天却下雨，如此明天还会有圆月吗？

我心里有些郁闷，默默唧唧吃完东西，看着外面的雨丝并不想动。

我脑袋里有些乱，所有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在我脑海里转圈，一会儿这个事情跳出来，一会儿那个事情又出现了，我胸口闷得就像有石头压着一样。

明明我已经把自己思想上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仙人以后与我没有关系，我仅听安排就好。

但是我心里还是很沉闷，好像我并不认为这是很好的解决方案，我好像在急切地希望知道前天的事情能有一个结果。

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而且我更想亲眼看见仙人对我说这件事，亲眼看见她给我颁发断头书。

“淅淅——”屋外的雨虽小但一直下个不停。

我盯着挂着雨帘的屋檐一直看，混乱的思绪却又让我根本不明白我自己到底在看什么。

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我突然像是做梦一般惊醒。

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昨天我浑浑噩噩就回来了，我的扫把好像忘在了山上。

这扫把并不算珍贵，可是那一刻我就是想去山上把它拿下来，于是根本没有多想，不管淅淅沥沥的雨，掂起裙角我就跑。

我执意要跑着上去，就算我那屋里有一把油纸伞，但我连它也顾不得拿，一路连跑带走。

如此就算雨虽小，但也弄湿了我的头发。

我一路低着头，并不在意身旁的雨到底怎样，但在山路的中央，我被一个人拉停脚步。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气质，我没抬头就已经知道这是谁。

我心中沉重地浮现出几个问题。

她来干什么？她不是不能随便离开哪里吗？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简……夜，我们能聊一聊吗？”她喊着我的名字，如请求我一件事一般商量着。

我抬头看向她，她满面雨水头发湿透，正哭丧一张脸看着我，微微阴沉的空气里，她的脸庞发着细微的光。

我认真看着她，我们还什么都没聊，但我在听到她徐徐开口那一瞬间我就全知道了。

仙人一点儿也没怪我，一丁点儿也没有。

“好。”我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地拉着她接着上山，一直到仙阁的檐下才停下来。

我们歇了口气，然后她开口先说：“夜晚你听我说，这两天我想了很久……前天确实是我错了，我不该只考虑我自己，然后强行把我的意愿嫁接给你。我也过于自信了，我对这个门派的了解程度确实真的很低。我的意思是，能跟我再谈谈吗？我不会再强迫你接受我的想法，好吗？”

听此我心里一阵难受。

仙人本没有错却主动来找我并认错，而同一时间里的我却很快理明了利害关系，依照本心去逃避。

这件事本身无论谁来说都应该是我的错，仙人的道歉也更加让我觉得自己那天的行为是多么无理取闹。

但仙人就是一点儿也不怪我，她没有像我一样把事情的错误点归结在别人身上，而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天真地认为我发疯的原因是她自己错了，是她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而且认真地反思了自己。

我一直看着她，她正在用手顺着自己胸前的头发，脸庞上全是水，表情很是认真。

她接着说：“我跟掌首要了条手令，以后你可以随便进出这里，我还说明了门派内部的情况，我把你说的话挑了一些放在里面，我相信掌首会处理的。而且你放心，掌首什么别的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你是谁，你可以考虑把你的家人接过来了。不过你不要误会，我没有硬要要求你的意思，全看你如何选择。”

仙人说着话，从胸口摸一张纸条递给我，我接过看了看，然后把东西握在手心里。

纸张冰凉，却在这一刻如烫手的山芋一样，让我想要立刻丢弃并逃跑。

但我没有逃跑，我当然不能逃跑。

我真挚地说着话：“不，莫仙人你不必道歉。其实昨天是我自己的失态，我没控制好我自己，我当时没说明白。其实我不打算接他们过来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的父母并不是正常人，他们很早就疯了，必须呆在熟悉的地方，我留下妹妹就是为了照顾他们。我对不起你，情绪失控乱说一气，而我这次来，其实是想跟你道歉。”

但其实我的父母很健康，可我满口胡言。

我觉得这算是把前天的事情圆了过去。

在一旁的仙人无比认真地听我说完话，她眼眶渐渐发红，眼底开始聚集泪水，然后突然在我眼前全部掉落。

我吓了一跳，正要再开口安慰她时却看见她笑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仙人如释重负一般呼出一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嘴角轻轻一勾，声音轻轻地还有些颤音：“这几天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以后又要回归孤独的生活了。”

我看着她心里很是别扭。

孤独？原来就像我们所有普通人一样，仙人一个人位居高位，却也同样不想一个人吗？

不过细细想来也能理解，仙人又怎么会不孤独呢？

在她先前大概两百多年的时间里，在掌首搬出这里后，除了祈福大典，她就只能一个人每天躲在仙阁里。

除了看风景、看市井小说、写字她就没别的事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天都是如此，是个人都会感觉孤独吧？

就说我的感受，在大概三四个多月一个人的生活，基本无人说话无人同行的日子里，我也同样感受到了孤独，还有无法消灭的对朋友的渴望。

我抬头看着外面的雨帘，又看看独自落泪的仙人，然后自作主张地上前抱住了她，像安慰我小妹一样安慰她。

“莫仙人，明天就是中秋了，不要哭，因为你一哭雨就下的更大了，雨下的大明天就没有月亮了，没有月亮的中秋怎么算是中秋呢？而且，有好多好多的人想要借月亮寄相思呢，明天可不能没有它啊，是吧？”

我用中秋的月亮安慰仙人，还赋予了她可能危害他人的“责任”，虽然这样非常不可信。

“真的吗？”仙人问。

即使这是非常可笑的一个安慰，仙人好像还是相信了这小孩都可能不相信的话。

“真的。”我无奈一笑，指了指外面的雨，它一如往常淅淅沥沥的下着，但我却说：“你快看，外面的雨是不是下的比刚才要大了？所以说，真的不能再哭了，再哭明天就没有月亮看了。”

“好像是真的。”仙人用衣袖擦干泪水，我松开我的怀抱让她有空间往外看，看完后她转头看着我笑起来。

她终于是笑了，而就在那一刻，不知何时就萦绕我心头的阴云突然消失，我的眼前豁然开朗，连雨声也沾上了乐曲的味道，轻盈透亮，十分美妙。

“仙人你一笑，周围都一瞬间亮起来了。”我忍不住笑了。

我还是这样，看见她笑总是忍不住和她一起笑。

“是吗？那天是不是要晴了？如此我们去把前几天看到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好。明天就是中秋了，掌首一定会带月饼给我们的。”

仙人伸手放在我面前，示意我把自己的右手递给她。

我明了一笑，把手递给她，然后她才拉着我手往前走。

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笑一笑。

我心上明白，争吵都是有代价的，这次她明显没有那么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