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圣诞节 第4章 第 4 章

柳真真家境贫寒，父亲又是个赌鬼，一直过的很拮据。勉强读完师范，大四这年柳真真赶上选秀这阵风，成团出道，一跃成了女明星。

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结果新人一茬儿又一茬儿，自己的热度没两天就淡了，再这么下去，怕就要凉了。没办法，她搭上了王龙昌。

王总这个人，五短身材，面目油腻，人又急色，吃相着实难看，但也确实给她送来两个小配角的资源。娱乐圈就是这样，只要不下桌，总有出头的希望。在一次酒局上，她认识了江诚。

江诚是本地的青年企业家，今年三十七岁，人长得高大帅气，也有风度。那次她在酒桌上被灌酒，是江诚替她解了围。酒桌上看似插科打诨，实际上层级分明。江诚这样投资人级别的，劝人放下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对她却是天大的帮助了。她决定靠近江诚。

一切都很顺利。江诚对她很大方，钱，资源，她想要的都能有。可她想要的越来越多，她不只想要名利了，她还想要安稳，要江太太的头衔。

她对江诚也不只是利用了，她是真的喜欢江诚。

可江诚给不了她。

“所以你打算自杀？”小王问道。

“是，也不是。万一真死了怎么办？”柳真真斜着眼睛睥了一眼，别有风情。

因为拍戏柳真真学过一点护理，用输液器给自己放了些血，营造出自杀的假象。

“本来想着这样他会不会心软，没两分钟我自己先后悔了，真他妈不值，我一颗心都给了他还不够，连命也搭进去吗？我知道，他只是玩玩，他会玩女人，我不会玩男人吗？”柳真真自暴自弃地说：“也有点报复的意思吧，我给老王打了电话。我知道，他一叫就来。”

垂在扶手的手背上还有个暗红的点，印证着输液器放血的话。

“那输液器呢？”老杨问。

“看着心里堵得慌，下楼的时候扔了。”

“为什么去了王龙昌家，不是在自己家？”

柳真真至少放了300ml的血，女明星常年低体重，这时候就算不眩晕也很虚弱了，还要舍近就远地出门？

“嫌脏。”柳真真面无表情，只吐了这么两个字。

“后来呢？他去了吗？”

“没有，我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十分钟就到。我到他家之后看时间都过了他还没来，我也生气了，怎么连他也要老娘等吗？就打电话过去要骂他一顿，结果他说在楼下看见江诚了，要打个招呼再上来。我听见江诚的名字就烦，挂了电话，开了飞行模式，就睡了。再之后，就是你们来了。”

“江诚是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

“记不清了，11点多吧。”

“他离开之后，你立刻给自己放血的吗？”

“是。我当时满心想着让他后悔，一关门就开始找东西了。”

“你家里什么会有输液器？”

“我有厌食症，又经常低血糖。经纪人有个开诊所的朋友，有时候过来给我输点葡萄糖之类的。那应该之前放在这备用的。”柳真真懒懒地说。

“你是几点给王龙昌打电话的？”

柳真真拿出手机，第一次11:18，通话时长26秒；第二次11:30，通话时长12秒。

按照电梯运行的记录，11:10，电梯到过柳真真所在的6单元3层；也就是江诚离开柳真真家里的时间。11:26电梯又到了一次，是柳真真离开自己家去找王龙昌的时间。11:30，右边7单元的电梯到过王龙昌租住的5层，是柳真真到达王龙昌家里的时间。

监控拍下王龙昌进地下车库的时间是11:25。

根据刘洋的笔录和行车记录仪显示，江诚上车的时间是11:44。

从他离开柳真真家里算起，这34分钟，他去哪了？

距离王龙昌达到君隆小区，江诚和王龙昌理论上有交集的时间有19分钟，江诚又做了什么？

警察找到昨天送王龙昌回家的人，是个律师，叫宋家骏。

昨晚的酒局是谈一个新项目，拍一部小说改编的网剧。王龙昌牵线，三方投钱，李振海导演，之前已经洽谈过几次，男女主也定的差不多了，昨天主要是敲定一下细节，所以投资方还带了律师过来。宋家骏其中一个资方的法律顾问，第一次见王龙昌。

昨天大家喝到挺晚，散场已经10点多了。宋家骏第二天还要开庭，就没喝酒，又正好和王龙昌顺路，主动提出送他回去。

宋律师接到警方的电话，也挺配合，直接从法院赶了过来，把昨天的事复述了一遍。王龙昌的家不在君隆小区，而是北边一个更高档的别墅区里。宋律师载着王龙昌从南边的饭店过来，中间王龙昌接了一个电话，说要去君隆小区，正好也顺路。在地下停车场停好后，宋家骏还问了一下用不用把王龙昌送上去，王龙昌连说了几声不用。宋律师想起他接电话的反应，猜这里大概是有什么人在等他，可能不方便让人看见，也就没坚持。然后就直接回家了。

警察看了宋家骏的车在车库停留的时间，一共9分钟。

“你送王龙昌去君隆小区的路上，王龙昌是清醒的吗？”老杨记得监控拍到的王龙昌是睡着的。

“昨天大家都喝了不少，他在车上开始是醒着的，后来快到小区的时候可能酒劲儿上来了，我也没太注意，到了之后发现他睡着了，我把他叫醒了。”

“他下车之后，是直接上楼了吗？”

“我看到他往电梯去了，然后就开车走了。”

“他下车后，你有看到什么吗？”老杨追问。

宋家骏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我打着火后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在打电话。边走边打电话，那时候他已经快走到电梯间了。”

“当时停车场还有其他人吗？”

“我没看到其他人……哦，”宋家骏像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说：“王总打电话的时候，对着前面抬了一下手，像是打招呼？那是在电梯房里面了，我没看到人。”

整个小区的地下车库是相通的，是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宋家骏说，昨天4号楼7单元前面已经停满了车，所以他选了个稍远一点的停车位，叫醒了王龙昌打算送他上去，但是王龙昌拒绝了他，自己走向了7单元的电梯间，后来接了一个电话的同时面向前方打了个招呼，之后宋家骏就没看到了。

警方没再问出更多消息，让宋家骏回去了。

“谢谢配合，如果想起什么，请通知我们。”

“理解，一定。”宋家骏和老杨握了握手，还开着他那辆车，走了。

小王这时候过来说道：“头儿，我把相关路段的监控都看过了，宋家骏的车出了君隆小区是直接回自己家了，然后今天早上去了法院。”

王龙昌的死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忽然尿急跑到绿化带撒尿，由于排尿的时候膨胀的膀胱突然收缩排空，导致腹内压骤然降低，引起排尿性晕厥，加上醉酒，倒在雪地里再也没有醒来，属于意外死亡。

另一种是有人故意把他仍在雪地里，放任其被冻死。

第一种情形的不合理之处在于，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一层再走到小区的绿化带要4分钟左右，如果着急上厕所，完全可以去楼上，而不是舍近求远跑出去。另一个疑点是，王龙昌的羽绒服没有穿在身上。昨天夜里的温度达到了零下16度，王龙昌自己没有理由把外套脱下来。但如果是有人故意脱了他的外套想让他冻死，就合理了。

警方倾向于认为是第二种情形。

从时间上来看，有机会作案的有三个人，分别是宋家骏、柳真真和江诚。

宋家骏停留在君隆小区的时间一共9分钟，作案时间最紧张，同时携带一个醉酒的人难度很大。而他和王龙昌是第一次见面，社会关系也没有任何交集，找不到作案动机，他的嫌疑最小。

柳真真有充足的时间，如果她第二次打电话不是催促，而是故意把王龙昌拖在楼下，诱骗他到绿化带里趁机作案，时间上是充足的，也符合王龙昌在7单元的电梯房里遇到了认识的人这一点。难点在于柳真真只有八十多斤，而王龙昌有一百五十斤，当时至少是可以行动的。柳真真很难控制他。

江诚奇怪的一点在于，他解释不了离开柳真真家到上车前这段时间去哪了，他对警方有隐瞒。

“头儿，有发现！”小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尸体附近的积雪里，发现了一枚袖扣，不属于死者，而且做工很考究。”

“仔细排查来源，这是一条重要线索。”老杨严肃地说。

“是！”

直到第三天上午，小张拿着一摞资料回到警队。这枚扣子的来源很好追溯，是一家高级成衣店手工定制的西装，经过老板辨认，买家正是江诚。

“申请拘留吧。”

【2023年12月27日 9:08】

警察再一次敲开了江家的大门。

老杨亮出警官证和拘留证，言简意赅：“江诚，你涉嫌故意杀害王龙昌，跟我们走一趟吧。”

手铐锁在手上时，江诚神色还算淡定，嘱咐谢心：“通知律师，今天下午我要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