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落坐在石墩子上姑娘的眼泪,宽敞的大街遍布着熙攘的人群。
林闲渟用手背抹去眼眶里哗啦啦的泪,听见熟悉的车响声。
她下意识地抬眸,叶泛舟从一辆黑色林肯上匆匆下车。妈妈接到电话后,二话不说从家里赶来学校。
看见妈妈,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出风口,林闲渟猛地一头扑进妈妈温暖的怀里,软糯喊了声:“妈妈。”
叶泛舟心疼的看向搂在怀里泣不成声的女儿,什么话也没问,拍抚着林闲渟的后背温柔的说:“闲闲,回家。”
爸爸全国飞一年到头见不上多少回,年年在杭韵上学也不在家。舟舟被小阖拐走了见面都难,外公外婆这个点都睡着了。
林闲渟不想待在自己冷清清的屋子里,抱着枕头敲响了妈妈的房门。
“是闲闲吧,快进来。”叶泛舟撑起身按下卧室灯的开关,妈妈温暖的声音从屋内悠悠传出。
林闲渟提着枕头推开门,像年幼的孩子没断奶依赖妈妈,小声说:“妈妈,今晚我要跟你一起睡。”
“好。”叶泛舟微笑,掀开身侧柔软的蚕丝被,林闲渟钻进被窝紧紧贴在妈妈怀里寻求被人庇护的安全感。
叶泛舟看向怀里的委屈巴巴的女儿,抚顺女儿的头发,“闲闲今天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妈妈,今天晚修放学的时候,我没控制住脾气和顾老师在教室大吵了一架,说出口的话伤她心了。”
“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的呢?”
“因为……”林闲渟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不过跟妈妈说有所保留。
第一次冲动伤了顾长亭,就让她事后没法接受,不想二次伤害顾长亭。
“闲闲有脾气是自然的,你要认真想想,卿卿为什么会选择沉默。她平常在学校对闲闲一直都很照顾。”叶泛舟语重心长地跟女儿讲道理。
闲闲做的不对,做母亲的叶泛舟情绪稳定,不断引导女儿知错悔改,“明天妈妈送闲闲去学校,闲闲找个时间跟你卿卿姐姐诚心道歉。”
林闲渟意识到自己错了,但她性子执拗错了归错了她会道歉。她对顾长亭气还没消,短时间内和好没可能。
“嗯。”埋在心底的疑问终于能够一探究竟,林闲渟抬起头,“妈妈很早之前就认识顾老师。”
“对啊,妈妈认识卿卿的时间比见到闲闲的日子还要早八年。”叶泛舟嘴边挂着慈祥的笑,回忆起往昔。
“卿卿第一次拜年来家里做客,才只有四五岁。第一次来家里寄住,那时候闲闲才刚刚满月。”
“闲闲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跟卿卿姐黏在一起,长大了反倒生疏起来了。”
关于顾长亭的儿时记忆林闲渟一点印象都没有。确认顾长亭就是自己找了快十年的卿卿姐姐,她现在更生气了,“哼,妈妈你不许提她。”
“见到你我也认不出你,捉迷藏你一定是第一,有本事藏一辈子都别向我坦白。”难怪当初提到卿卿姐姐的时候,顾长亭的反应那么大,原来是险些暴露。
“我困了,妈妈晚安。” 林闲渟拉上被子把头闷了进去。
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再不睡明天迟到了,救她的只有阎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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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受了委屈发完脾气可以请假回家找妈妈宣泄。顾长亭已经是出来工作的成人,她遇到所有不顺心不如意的事情,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顾长亭盘坐在床上,头深深地埋进手肘里肩膀微微颤抖。
她的眼眶红肿,流了不少的泪。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林闲渟今晚说得几句话。每想起,心就像被针扎一下。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铃,快要凌晨两点,顾长亭抬起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泛舟姐。
她愣了片刻,没多久接通叶泛舟的电话,想必昨晚和小闲发生争吵的事情,姐都已经知道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方受委屈叶泛舟都揪心。卿卿在学校从早忙到晚,好不容易熬到晚能好好歇一歇。
又凭空跟闲闲出了争执,任由发大火的闲闲在她身上发泄怒火。
卿卿向来性子好一直默默忍受,让着闲闲,要不打一通电话来,卿卿今晚这觉睡得肯定不安稳。
“卿卿,怎么晚打扰你休息了。”
“姐,还没睡啊。”顾长亭吸了吸鼻子,电话那头姐的语气满是歉意。
叶泛舟清楚得听见顾长亭不断克制的抽噎,明白卿卿哭了,“闲闲今晚又惹卿卿不顺心了。一时气话让卿卿受气了,受委屈了。姐先替闲闲给你赔个不是。”
“没事的姐,小闲也不是有心的。主要在我没处理好矛盾,激起小闲心里对我的不满,是我该向她道歉。”
“卿卿这事不怪你,别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你也知道闲闲一激动就控制不住情绪,今晚说的那些话伤你心了,闲闲理应向你道歉。”
“嗯,姐。”顾长亭心里听得暖暖的,泛舟姐明辨是非,没有因为小闲是她的孩子就无条件偏袒小丫头。
叶泛舟担心顾长亭再不休息,就该睡不着了,熬得身体吃不消, “卿卿睡眠不好早点休息,明天晨起还有早课,别让自己太累着。”
怎么一聊顾长亭心里气顺多了,“嗯知道了姐。”挂了电话,顾长亭缓缓躺到床上,沾床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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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归冷战,林闲渟始终坚守对对顾长亭的承诺。在家里,就早起给她带自己做的早餐。在学校,就给她偷偷带教职食堂吃不到的早点。
林闲渟特意避开顾长亭平常到笃志楼打卡的时间,还没踏入办公室就看见张艺朝着二楼语文组走了进去。
“张姐。早啊。”林闲渟热情地跟张艺打招呼,清早的办公室除了有课的张艺,其他工位空无一人。
张艺轻轻掀开笔记本电脑,笑看跟前的林丫头每天都会拎着保温盒来办公室送餐,“呀,早上好,又来给卿卿送早餐了。”
“顾老师还没起吗?”林闲渟明知道顾长亭不在的前提下,几乎是下意识又扫看一眼位于角落的工位。
“卿卿请了半天假。”在知道顾长亭这位全勤劳模突然要请假半天休息,张艺惊呆了,无意向林闲渟透露,“估计哭了一晚上,今早醒来眼睛肿了。”
“说来也奇怪,卿卿昨晚批完试卷一直在我耳边念叨你这次月考,文言文阅读进步特别大。”
“结果去了趟教室找你回来眼眶红了,整个人情绪不对劲。我问她咋回事,她还咬牙死撑说自己缓缓就好。”
张艺身子前倾,双手停在键盘上,偏过头眼里带着探寻看向林闲渟,“你当时在不在场,知不知道发生啥了。”
何止是在场,整件闹剧都是自己引发的,林闲渟恨不得花光一辈子的好运求老天将时光倒流,让她把自己的混球话统统收回。
“林闲渟,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为什么要伤害对你最好的人。”林闲渟自责,恨不得当场抽自己几个耳光。
来不及向张艺解释,林闲渟此刻只想马上见到顾长亭,所有的懊悔心急都脱口而出,“张姐你能告诉我顾老师住在教师公寓几零几吗?”
林闲渟扬了扬手中的保温盒,找了个借口,“我妈让我给顾老师带了莲子汤,在路上就快温了,再晚就冷了。”
张艺犹豫了一下,林丫头又不是外人,让卿卿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也好,便松口告诉她,“教师公寓五楼506。”
“谢谢张姐。”得知顾长亭住址的那一刻,林闲渟像是一阵风刮过。
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腕表,距离上课还差五分钟,她跑得飞快还得注意脚下的路。学校太大也是一种烦恼。
还真是与时间赛跑。
教师公寓进出的电梯需要刷人脸,林闲渟毫不犹豫直接略过,一头扎进楼梯间一层又一层,很快喘着大气。
连呼吸都没缓缓,按响506的门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害怕顾长亭不想见到自己,迅速躲进隔墙的转角口,紧张地等待着顾长亭出来。
门缓缓打开,顾长亭出现在门口,她看起来很虚弱没什么精神。
眼前空无一人,她下意识往前迈一小步,似乎踩到了东西。顾长亭低头一看是一个粉红色餐盒。
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写着‘对不起’三个字,旁边画了个鞠躬道歉的憨憨小人。字迹她熟一眼就认出是林闲渟。
藏在转角的林闲渟忍泪吞声只敢偷看,愧疚使她不敢直面顾长亭。看见她拿起保温盒,转身朝着楼梯间跑去,为了赶上第一节外语课。
“闲渟。”顾长亭喊了一声,她的目光捕捉到了林闲渟匆忙离去的背影。
接下来的三天,顾长亭一门心思地想要找林闲渟好好聊聊,解开两人之间隐藏的误会。
林闲渟不是躲就是藏,走廊上、楼梯间、学校的每一处,哪怕偶然在路上迎面撞见,林闲渟也会装作没看见,目光直直地越过顾长亭。
顾长亭手持教科书站在讲台,时不时把目光留给趴在桌上装睡的家伙。
小丫头要是真睡着呼噜声早就在耳边传开了,她就是不想看见自己。
靠近讲台桌的座位风水一向不太妙,要不是去年死活不愿挨着叶臣坐,林闲渟打死都不会坐在这里。
闲闲心里郁闷,上课寂寞连个伴都没有,没法和姐妹弟兄肆意聊天。没法乞讨零食吃,睡觉都要担惊受怕。
憋屈的生活要日复一日,林闲渟越想越气趴在桌上根本睡不着,从牙关里发出老虎闷声咆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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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亭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三班的作业,这三天全是柳迎邵怡抱过来的,今天也不例外。
手中的红笔机械地在作业本上划动,原来被刻意疏远的滋味,是这样难熬,顾长亭快承受不住心如火煎。
扫眼屏风上夹着的课表,第四节课音乐课,顾长亭点了小家伙最爱吃的肯德基提前守在琴房附近。
琴房里,最后下课的学生们陆续走出,迎面走来一排三人。小丫头低着头,紧紧躲在另外两人背后。
顾长亭主动打起招呼,“下课了。”
“顾老师好。”小阖舟舟异口同声问好。猜出顾老师此次前来的目的。
林阖笑着把闹别扭的林闲渟推出。
“歆舟林阖你们先走吧。”接着顾长亭把目光转向面壁闹脾气的小丫头,“闲渟。”
“你挡到我了。”林闲渟试图绕开顾长亭,却被她伸出的手臂拦住去路。
气得她迅速蹲在地上,脑子里闪过从顾长亭胳膊底下爬出去的念头,又想想那不就成爬狗洞了。
“口袋鼓鼓的装了什么?”顾长亭瞥见林闲渟口袋里橘橙色的耙耙柑,先开口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
“哼,不告诉你。”林闲渟口袋里装着早上郑飞给她的耙耙柑。
她尝过一瓣很甜,想着等顾长亭中午去吃饭,悄悄放到办公桌上。
顾长亭看向蹲在脚边的林闲渟手里紧握着用身体捂热的耙耙柑,无奈一笑,“低着头,就能看不见我了。”
林闲渟捧着手里的耙耙柑,继续倔强要把她受的气还回来,“我向妈祖发过誓,再理你我就是狗。”
顾长亭忍不住笑出声,那小丫头现在已经是了,她缓缓蹲下身温柔的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看着我。”
“看就看,看你我又不吃亏。”林闲渟故意跟她对着干,翻出个斗鸡眼瞪着顾长亭。
顾长亭嘴唇抿着笑,眼里苦涩难耐,看向林闲渟的眼睛卑微请求, “对不起,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们静下来慢慢聊把话说开,可以吗?”
三天足够想清楚很多原因,她清楚诱发小丫头对她发火的根源不在于调换座位,而是自己之前对她的冷漠。
顾长亭选择默默等待三天,亲自体验这种被在乎的人冷落的滋味。
“给你吃。”林闲渟把手里的耙耙柑,轻轻放进顾长亭冷冷的手心,挺直身,往正前方的台阶下走。
她可是老师哎,完全可以凭借老师这层身份对我施压。在争吵发生的次日强硬的找上我要求我把话说清楚。
可她没有却选择在三天后,我气消了差不多的时候主动破冰。一见面就跟我拉下脸,如果她不在乎我,她今天不会出现在琴房。她特意来找我。
林闲渟下了台阶,没听见身后人的脚步,猛地转过身两脚落地,看向身后的顾长亭,“哈哈,不会以为我又要跑掉吧。”
“你这三天也没少跑。”顾长亭以为小丫头又不愿和自己交流。像前几天一样跑走,不曾想她在台阶下停留。
林闲渟乖乖地跟在顾长亭身侧,道路两端的红枫挂满枝头。
擦肩而过的两位女同学朝着理工食堂走,一位扎着低马尾的女同学举着世界历史年代表,考问同侧同学。
走着走着,顾长亭脚步突然慢了下来,沾两位同学的光灵感启发,“1991年在国际上发生过一起重大事件。
林闲渟大脑思维跳转得快,没头没尾的一道问题抛出激活大脑里的知识储备,想都没想,“苏联解体。”
“只得一分。”顾长亭轻笑一声,答案不止于此,她想听到的还没出口。
“标志着冷战结束。”
“嗯,冷战结束。”
“你套路我!”林闲渟快笑不活了。顾老师可以跳槽到历史组当组长。
这对师生,想出化解彼此间矛盾的求和方式都很另类。与众不同。
顾长亭笑而不语把藏在帆布包里的肯德基摆到台面。林闲渟全程都没发现,她的闻香识物不灵了。
坐在人工湖前的长椅,一到饭点学校空了不少,人都集中在食堂。
林闲渟戴上手套扯一块鸡腿肉,送到顾长亭嘴边傲娇,“不要以为我吃了你买的肯德基就能原谅你,这是你欠我的。”
其实她早就不生气了只是嘴硬,非得誓死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好哄的。
顾长亭摇头拒绝终究拗不过小丫头皱眉头鼓着气的脸,故作轻松,“得了便宜还不卖乖。你欠我的怎么算。”
“呃……”林闲渟往嘴里塞炸鸡,眼神游移想能不能用信誉良好申请赊账。
她心里清楚,欠顾长亭除了真诚的道歉,暂时没能力偿还别的。林闲渟想实在不行磕头认错也是个好法子。
顾长亭不想为难小丫头,声音更柔了,“我不是一定要你给我个说法。”
林闲渟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躲着你是因为,知道那晚我下意识冲口而出的话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顾长亭落寞地看向湖面上的涟漪,“嗯,下意识说出口的话最真。”
她微微顿了顿,林闲渟听得心里揪心疼,“从你的恼火里我看到你眼中的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好陌生。”
“好像我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你心里,甚至连个合格的老师都够不上。”
“不是的……”泪比话更先来临,林闲渟很少哭,却总是在顾长亭面前哭。
“你说我对你爱搭不理,不重视你的想法,不在乎你的感受……”每说一个字,她的心一遍一遍被自己扎疼。
顾长亭尽力保持在学生面前身为教师的沉稳,忍着内心翻涌,“承认,我带有私人情绪冷落你,具体原因我暂时没法告知。”
她连生气都是温柔的,不忍指责小丫头给她找理由说服自己,“不重视不在乎,也许在我有意无意间,曾对你有过这样的伤害,我记住了。”
林闲渟脱下手套,蹲到顾长亭垂下的眼睑前,“见到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换得你的原谅。”
“哪怕我说了对你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挽回,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你觉得我林闲渟是狼心狗肺的混蛋。”
“你不是。”顾长亭很少打断小丫头说话,她笃定从没想过。
你是普照万物的小太阳。
林闲渟湿润的眼眶对上顾长亭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当时教室里还有很多同学,我当着大家的面说你骂你。”
“她们劝我少说点,我气昏头还凶她们,对你说话更是没轻没重。你让着我不跟我计较,我对不起你对我的好,没胆量面对你。”
“你打我吧,骂我罚我,我都接受。”
顾长亭抬起手,林闲渟闭上眼睛,眼眶里泪水汇聚成一滴,顺着脸颊滑落。她动作轻柔,指尖带着怜惜。
“傻姑娘,我不怪你。”她不舍得,会无条件包容小丫头的小脾气。
林闲渟没法饶恕当时的自己,为此她欠顾长亭的债,日后把自己还了回去。
顾长亭最怕麻烦,会因为麻烦主动放弃任何事。就比如很少吃带骨头带壳的食物。林闲渟坐在身侧不厌其烦的替她把肉扒下来。
她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对半剥开手里的耙耙柑,让自己甜一会儿,目光投向小筏上清理人工湖的中年人。
“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林闲渟打破沉默,看顾长亭指尖夹着耙耙柑。
“你说。”顾长亭偏向小丫头看。
“我不想要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
“不行。”顾长亭态度坚决。
小丫头三天两回课上作妖,她在台上讲,她在台下讲。敢在她的早自习蹲在课桌底下偷吃老坛酸菜。
顾长亭嘴角噙着笑,想起周老师跟她告状的事。林闲渟在小组实验室内用废弃的酒精灯煮部队火锅。最后落下一个狗与林闲渟不得入内的标语。
课下更甚自制钓鱼竿拉着同学,在眼前的湖里钓小锦鲤,问能不能吃。
还真给她钓到上一条食指长的小锦鲤。跑来语文组软磨硬泡借走闲置的鱼缸,把小锦鲤养在三班教室右侧的储物柜上,当观赏鱼至今活着。
并扬言下次要再钓一条回来,给鱼相公找个娘子或基.友,成双成对。
她瞧上顾老师嘴角似有若无的微笑,怎么看都不像好人,“那换一个,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冷淡。”
顾长亭对上林闲渟的眼睛,想不出合适的回应,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林闲渟痛恨顾长亭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像是个洋葱,里三层外三层,越是剥开眼泪越哗哗掉,“你沉默的时候总把情绪藏起来,这样会把自己闷坏。”
“不知道该说什么。”顾长亭习惯沉默把说不出口的话葬在心底再者是没什么好说的,要思虑对方的感受。
“你要是不想说可以表现出来,我很不高兴。板着一张神色难辨的脸,再聪明的人也要挠挠头。”
“人是越来越好的。
坏毛病也是一点点改掉的。”
顾长亭看向小丫头说。
家里人告诉顾长亭要隐藏情绪,即便面前是生离死别再难过伤心,也要伪装成没事人不能让人抓住弱点。
小丫头告诉她情绪是用来表达的,不高兴不一定要说出来,但至少要表现出来,我很难过。
顾长亭收回目光,继续剥着手里的耙耙柑,“我常常在想,你好像生来就拥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超能力。”
小丫头摩挲两指,玩闹间手指有意摆成比心的形状,看着顾长亭半开玩笑的说:“钞能力这个么。”
她唇边勾露出一抹羞笑,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会闪现在我眼前。”
唯有《传奇》中深情传唱的歌词清晰写实:“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在每个疲惫不堪的时刻,小丫头似是有感应。会因为心疼帮顾长亭分担工作,会在她无聊的时刻,给她讲今天又干了一件‘好事’。气笑她。
属实没料想到言语艺术,归为古板派的顾长亭能说出这样动人的话。
林闲渟心都颤了两下,顾老师学习能力非同小可 ,“那你现在需要我嘛?”
“需要。”顾长亭说得干脆利落,把手里的剩下一半的耙耙柑,连着果皮塞到林闲渟摊开的手上。
“好嘛,合着需要我当垃圾桶。”
“你有意见。”饭点刚过湖边的石子路走满学生,顾长亭起身不再逗留。
林闲渟跟着站起身,捧着手里的果皮低下头咬下一口果肉,“我意见多了去了。草民要击鼓鸣冤,状告顾老师随手扔果皮给自己的爱徒。扣光她这个月奖金。”
顾长亭:“……”
整得她这位吃力不讨好的班主任,在小丫头的鼎力添乱下,拿满过一回班级管理奖金似的。
好一个给自己脸上镶金,臭不要脸的爱徒, “扣光了奖金你养我是吗?”
林爸每个星期固定给小丫头一千块生活费,她自己都不够挥霍, “养不起。但我打保票有我一根香蕉吃,绝对有一片香蕉皮给你捡。”
顾长亭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闲渟,这件小棉袄四面漏风。要不得。
“姐的卡随便刷。”林闲渟手指间夹着校园卡,潇洒一甩自以为很帅。
顾长亭也不客气盯着校园卡青涩的证件照,嘴角一勾顺手接过塞进兜里,“说句好听的,兴许……”
林闲渟懵了,唔她怎么还真接,钱乃心爱之物,给心上人花不亏。
“走,卿卿姐我请你吃饭。”
这声久违的卿卿姐,像湿手触碰插座的一道电流。瞬间让顾长亭怔愣,小丫头以往只喊她小顾。
她脚步放慢,眼神胶在小丫头乐哉哉的背影。
朋友们新年好,
特此献上新年番外。[亲亲][亲亲][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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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岁钱」
茶几上明目摆放一摞摞红色的人民币,实在是太考验林闲渟视金钱如粪土的定力。
明抢挨打,不抢仅凭阿姐心情好给五块的零花钱打发叫花子。迟早要抢。
林闲渟谄媚的献上双手:“新年新气象,我喜欢用旧的。”
顾长亭忙着数钱,明白林闲渟蹭上来的用意嘴角难压。缓缓吐出一句:“物质,世俗。”
林闲渟张手:“不是我物质是没有世俗的爱情,经不起敲打。所以亲爱的,我要有钱花。”
顾长亭神色不改:“我在给小辈包压岁钱。”
林闲渟坐直身:“我也是小辈,我的可以提前给。”
顾长亭:“你别来添乱。”
家庭地位岌岌可危的林闲渟,退一步还能睡床,但仍然不死心,鬼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
林闲渟:“那蕤蕤的压岁钱能不能让我保管。”
顾长亭的微笑带着迷人的危险。
迅速抓住林闲渟欲想溜走的想法,“又想去哪里风流啊,林总。”
林闲渟怕了,摆着手:“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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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妈,卿卿又压我。”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棒,决对不会让一句呻.吟传出去,小闲就算是喊破喉咙我妈也不听见。”
“不是想要钱吗,一分钟一百。”
林闲渟蓄势反压,倒不是为了钱,“我可以。今晚阿姐别睡了等着破产吧。”
“连我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欲求不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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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