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往事 第4章 第 4 章

3.沉浸

自从一起在山顶教堂看落日，他就像是娜娜平静生活的闯入者，三不五时的出现在咖啡店，又或是在学校走廊，时不时还能在广场被偶遇。

一天，娜娜像往常一样来到店里，刚给展示柜装好早点。

“铃铃铃~~~”

“Buongiorno（早上好）!”娜娜的招呼还未落地。

“Ciao,bella~（嗨，美人儿）”少年言笑晏晏，像早晨初升的太阳般朝气蓬勃。

“要一个香草味的牛角包和一杯浓缩，是吗？”娜娜略无奈的看着眼前高大的卷毛，他这几天连着来，连店长大叔都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

周五，娜娜经过经过秘书处时。

她看到好几个同学围在门口，平时大家都害怕秘书处的老师，更别说聚集在那，太反常。

回到教室，刚拿起笔，娜娜就笑不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模特台上。

娜娜面红耳赤，缩在角落里。一个音乐学院的大帅哥几次三番跑到她学院来当模特，这种事情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诡异。

下课后，娜娜抱着画稿正欲离去，马可迅速穿上外套，起身追赶。

“等等”大长腿三步并两步就跟了上来。

“……”娜娜抱着画袋，面带绯色瞪了他一眼。

“你们原来的那个男模Carlo(卡洛)请假了，我替他。”马可笑着解释道。

“可是你们音乐生很闲吗？不用排练吗？”娜娜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因为可以见到你呀。”看着娜娜气鼓鼓的小脸蛋，马可本想摸摸她的脑袋，半道，改拍在了肩上。

“才不信你鬼话。”娜娜走的飞快。

*

一晃眼，到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堂课，就要开始圣诞假期了。

周围的同学们心思早就不在课堂上，纷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圣诞假期将要去哪里玩。

艺术史是公开课，雕塑，绘画和文物修复等专业的学生都会出现在这个课堂上，娜娜担心有生僻词汇听不懂，提前准备好要录音。

“不好意思，同学借过一下。”教授还没来，时不时还传来学生调整座位的声音

“这不是课上那个好看的模特吗？他是来找你的？”隔壁红发圆脸的女生碰了碰娜娜的手臂。

“啊？”娜娜还没来的及反应，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身侧落座，近到她甚至能闻到他衬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

“你怎么会来？”娜娜目不转睛的记着笔记，低声问道。

“你圣诞假期预备怎么过？”马可问，他今天换了个金丝眼镜，看起来有几分狡黠。

“还没打算……”娜娜讷讷然。

“要不要去里昂看灯光秀？”他的手撑在桌面上，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娜娜其实有点心动，她还没去过法国，虽然从雪城去法国只有一山之隔。

“我们最近在里昂大剧院有演出，演出结束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山上看灯光秀。”他补充道，好像提前洞穿了娜娜的顾虑。

“跟你们学院的师生一起？”娜娜有点诧异，随即又安心的点了点头。

“好像听起来很不错。”

“恩，恩佐，比安卡他们都在，你都见过的。”马可看似不经意的瞥了眼娜娜的方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想起自己还没蓄须，悻悻的放下手。

“来吗？”他的嗓音较往日有些沉。

娜娜还是有点犹豫，迟疑了一会喃喃道“可是你们的活动，多带我一个会不会奇怪，而且我又不会什么乐器……”

娜娜在心里思索着找怎样的理由才能更委婉的拒绝。

“去吧！”这时一直在旁的红发女孩听不下去了。

“多好的机会呀！不去太浪费了，再说也不奇怪！都是一个学校的，再好的音乐也需要有观众，而且我听说里昂的灯光秀特别梦幻，是在整片山城上演出。”女孩一脸陶醉的说道，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娜娜，你来吗？”马可碧蓝的双眸紧盯着娜娜，如同一汪深沉的湖泊。

她看着他的双眸，婉拒的话语到了嘴边生生咽下，终究没说出口。

“恩，那好的”娜娜答应了。

*

八号的清晨，娜娜很早就在圣卡洛广场候车，朝阳还没完全升起，是个雨夹雪的大雾天。

正当娜娜等的有些哆嗦时，手上忽然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不知何时，马可已经站在她身后，替她挡去了些许萧瑟的寒风。

“三个半小时的车程，一会你要是累了就在车上眯一会。”他拍了拍她的毛线帽，眯了眯眼笑道“真可爱~”

娜娜当即把头低成了鸵鸟，她知道这种小熊毛线帽是只有亚洲人才喜欢的幼稚画风，要不是当地气温低，她也不会临时翻出来戴。

不多时，学院的车接到了他们。

出了城郊平原，在经过一个隧道后，路况急转直下，完全变成上行的盘山公路。

娜娜被山路转的晕乎乎的，上下眼皮仿佛在打架，睁也睁不开，迷迷蒙蒙中，好像抓到个温暖的枕头，就静静的抱着它睡着了。

马可有点啼笑皆非的看着身边的灰棕色小熊，正死死的搂着他的手臂，睡的迷迷愣愣的。

窗外是黑白分明的山景，高大的松树堆满了沉甸甸的积雪，雾蒙蒙的山路可见度不高，开灯也只能看到十米左右的路面，确实不是个好天气。

其他的同学们在调试自己的乐器，因为钢琴演奏者是直接使用剧场提供的器材，所以他们到达现场后才能进行调试。

到达里昂的时候已经是正午，踏出车厢的一瞬，冷风呼呼的往娜娜脸上刺的生疼。

里昂是座山城，老城区夹在两条河流交汇的半岛之上，因为正在举办灯光节，街头巷尾已经张灯结彩的挂起了各色灯饰，待入夜，光影交织的秀场会让这座古老的城市仿佛进入童话般梦幻。

马可和他的同学们需要提前去剧院准备，离开场还有很长时间，娜娜自己在外面逛悠，晚些再回剧院同他们汇合。

娜娜漫步在白莱果广场，抬眼就能看到半岛山坡上的圣母院，那是整个市区的至高点，这座圣母院兼具了罗曼式和拜占庭式的风格，也是今晚灯光秀的主要会场。

因为担心在剧院彩排的学生们会不会没能及时吃午饭，所以回剧院的时候，娜娜打包了三明治和咖啡带过去。

里昂大剧院不同于雪城的传统，是新旧并存的形态，基础建筑是文艺复兴时期留下的，后期加装了圆顶带的玻璃结构。

令她更加意外的是，他们今天使用的剧场厅居然是工业钢铁风，跟学院派喜爱的古典装饰风格有极大的反差。

后台人影嘈杂，几种语言交杂在其中，娜娜一时分辨不清他们学院的小伙伴都在哪里做准备，正在她左顾右望时。

一条璀璨的淡金色人鱼裙吸引了她的目光，是比安卡！她盘起了长发，淡金色的发丝跟长裙相得益彰，她也看到了她，热情的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在找马可吗？”她嗤嗤地笑着。

“没……那个，你们彩排完饿不饿，我带了点三明治和咖啡。”娜娜举起手里的牛皮纸袋。

“哇！Cara（亲爱的）,你太贴心了~”比安卡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连忙把其他还在忙的人喊过来分享食物,顺便给她指了指路。

“马可他应该还在走廊下去右手边的房间里。”示意她往下走就能找到马可。

“嗯，好的，谢谢。”

娜娜按照比安卡的提示，走下楼梯。

这时剧场里的其他学生已经坐在一起分享美食，有一嘴没一嘴的闲聊起来。

“哪来的三明治？”姗姗来迟的大提琴手萨沙问道。

“小Bella(美人)带的，真是太贴心了，要知道现在距离表演结束还有五个小时，我的午餐早就消化了”比安卡不顾刚画好的全妆，塞了满满一大口的火腿三明治。

“那她人呢，怎么不见？”恩佐喝了口热咖啡问道，他刚换好正装，还在整理袖口的袖扣。

“我让她去马可的更衣室了。”比安卡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辜道。

“……”众人。

*

娜娜一个人在长廊漫无目的走着，这里的房间很多，她不懂法语，只能根据词根的含义来猜这些房间是做什么用的，有些门紧闭着，有些门半掩着……

“恩？”她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是从前面的房间传来的。娜娜走近前，大概的看了看贴的标识，轻轻的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难道这里没人？

娜娜暗暗思忖，犹豫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

但又担心如果找错房间会尴尬，于是扶了扶门把手，门没锁！

娜娜轻轻的打开一条缝，预备悄悄看一眼。谁知刚探出去半截身子就跟人撞了个满怀，她的脑袋结结实实扑到对方的胸口，当即有人拉住她的手，力气很大，扯的她生疼。

“娜娜？”

“恩？”娜娜被撞的眼冒金星，抬起头，才发现她的鼻尖正贴着对方的胸膛。男生的白色的衬衫半披着，长裤上还挂着没来得及理的背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脑袋，正好将她箍在了怀中。

“对不起！”娜娜瞬间小脸通红，她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忙要往后退出去。

但是马可纹丝不动，他闷哼了声，将她揽了进来，然后“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时间好像就僵持在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