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边缘 第7章 第 7 章

照常的上学放学，打工，每天李叶禾都过得十分充实，不过临近期末学校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老师趁着最后的时间疯狂赶着进度，课间说话玩乐的学生也少了很多，大多数都是在复习以备期末考试。

身为重点高中的李叶禾也是抓紧复习中的一员，以他成绩本来根本够不上这所学校的录取线，可能是老天看他夜以继日冲刺般的学习过于可怜，竟然让他踩狗屎运一般擦边录取了。

李叶禾还记得看到成绩时自己有多欣喜若狂，告知父亲被录取时父亲脸上难得露出的笑容，这些都让他以为生活马上就要改变了，可后面发生的事把他彻底打入泥潭，本来就不突出的成绩在经历家庭的变故和打工补贴家用的情况下也一落千丈，勤能补拙成绩还只能维持中下游的水平。

他也不知道怎样改变，除了努力外。

跟老板请了几天假就在家决定要好好复习，可自己埋头苦干的样子在某人悠闲玩游戏的身影下衬托得格外艰难，“喂，”李叶禾朝边上坐着的人问了一句：

“你不复习吗？”

被问到的某人扯掉耳机，疑惑地抬头说：“今早我不是复习过了吗。”

李叶禾顺着他说的今早回想了下，那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以为江钰是在写作业呢，结果就已经是复习了吗？李叶禾又一次见识到了笨蛋跟优等生的差距。

之前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一直是江钰在指导他，后来因为期末害怕会打扰到江钰复习就不好意思继续请教对方了，既然这样......李叶禾挠了下脸，凑头过去，把课本伸到江钰的眼皮低下，又有点羞涩地笑了笑说：“那请你教教我吧，这里不是很懂。”

江钰抬眉一副料到的表情，接过课本问他哪里不明白，最后李叶禾不仅解答了困惑，还从江钰那里学到好多自己注意不到的知识点。

“这些一定会考的，尤其是这几个题型，你记下了吗？”

在江钰三令五申下，李叶禾想记不住都难，赶忙点点头，江钰才终于放心地去洗漱。

考试日很快来临，李叶禾迈着从未有过的轻快步伐走出考场，好多江钰教他的题型都考到了，这次他的成绩一定不错，光是这样想李叶禾的头都比平时抬高了不少，又想到江钰教他的辛苦，他打算请江钰喝奶茶，其实也是想过请吃饭的，但算了算他兜里的零花钱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奶茶这种东西他也不常喝，上次喝还是中考超常发挥那次，拿着不多的零用钱站在柜台前看着琳琅满目的饮品，只敢点最便宜的那一杯，虽然便宜不过入口的甜蜜还是让他有种幸福的感觉。

在沉重的拮据日子里，任何享受都不能心安理得地做到。

走到校门口江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那等着了，从最开排斥并肩一起走，到现在变得可以坦然接受，这中间也听到了很多不好的闲话，但是江钰都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反正自己也听得多了，更没理由在意。

微微有点局促，李叶禾想了想编织措辞，慢慢地邀请江钰：“我，我请你喝奶茶吧。”

江钰有点惊讶，对这莫名其妙的请客问了句“为什么”。

“嗯......是感谢你这段时间帮助我补习，”李叶禾偏偏头又补充说：“你教我的好多都考到了，这次考试我一定没问题的，”说完对着江钰弯起嘴角笑得开心。

被李叶禾的笑容感染，江钰也不情不自禁笑起来，看着江钰的笑容李叶禾一瞬间有些目眩神晕，江钰笑得真好看啊......

走出学校路过一家奶茶店，李叶禾下意识就要进去，江钰拦住了他，指着边上商店外的冰柜说：“我不喜欢喝奶茶，就请我吃冰棍吧。”

“这怎么行，你不用客气的，我请得起奶茶。”说着还要翻出钱包拿给江钰看看。

江钰被逗笑了，赶忙制止李叶禾翻钱包的动作，“我知道你请的起，但是我真的不喜欢甜的东西，买来不喝多浪费。”

李叶禾为江钰不喜欢吃甜食感到可惜，也只能放弃请他喝奶茶的想法，最后两个人又在冰柜前因买什么冰棍纠结，江钰拿起碎冰冰就要走，看到那一块钱的价格李叶禾怎么也不同意，死缠烂打你选择我拒绝，来回拉扯后，江钰从拿着一块钱的碎冰冰变成了三块钱的冰棍，付钱时老板看着手里6元皱巴巴的纸币决定下次不做这两个人的生意了。

“你说老板刚刚的眼神怎么回事啊？他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李叶禾边舔雪糕边含糊不清地问。

江钰为李叶禾的没头脑感到语塞，也装作不清楚地摇摇头，“不知道啊。”

没有回家，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李叶禾问起江钰暑假的安排，江钰住进他家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江钰曾回过一次家，但没过多久又回来了，江钰没有跟李叶禾说过他要回家的事，只是李叶禾从江钰阴沉的脸色上猜了出来，之前在餐厅见到江钰和他妈妈吵架时，江钰脸上也是这个表情。

虽说江钰从未提起他家里的事，但对家庭情况颇为敏锐的李叶禾还是觉察出江钰和他家里人的矛盾，如果只是吵架的话可以放任孩子在外几个月不回家的情况也是少见。

但是江钰不说，他也不想问，每个人家庭情况的复杂他有切身体会。

“怎么?你有什么安排吗？”

江钰站着，阳光打在他的头顶，李叶禾坐在秋千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我跟老板讲了我要回老家一趟。”

江钰很意外，即使不去关心学校李叶禾的传闻，就住在他家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也明白了李叶禾是孤独一人，听到他说要回老家一趟也感到好奇。

“是我要回去看我奶奶了，因为要上学和打工的关系一直不能去看他，所以这次必须要回去，之后再回来继续上班。”

在家是偶尔听到了李叶禾跟人打电话，原来是他奶奶，既然如此......江钰也弯腰坐在边上的秋千上，对着李叶禾有点汗湿的脸说：“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啊？”李叶禾稳住身体停止荡秋千，“这......可以吗？”江钰已经住在他家了，可带人回老家更是从未有过的事。

“我回老家是要干活的，会很累。”

“没事啊，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去，我会一起帮忙的。”

先不谈江钰有没有做过农活，带他回去什么的......其实扪心自问李叶禾还是想的，毕竟一个人在乡下又没有同龄的人真的很无聊，如果有江钰作伴那肯定很有意思。

“那好吧。”李叶禾同意了。

等第二天出发坐上回乡的大巴车，李叶禾收到了他的成绩通知单，确实像他所想的一样进步了，更喜出望外的是进步了十几位名次，在班里排名意外地靠前，李叶禾惊喜地把分数拿给江钰看。

“可以嘛。”

“你的成绩呢？”更关心江钰的分数，害怕江钰夜以继日的帮自己补习而成绩下降了的话，他真的会很内疚。

“喏。”

从递过来的手机上清晰地看见分数后，李叶禾觉得自己之前白担心了，“你真厉害，”江钰真是很优秀。

成绩的提高让李叶禾兴致出乎意料的好，看到江钰在听歌，凑上前问他在听什么，江钰没有回答，取下一边耳塞塞进李叶禾的右耳，是一阵轻快悠扬的英文歌。

李叶禾听不懂歌词，但欢快的曲调也不禁令人陶醉起来，配合窗外田野的景色，李叶禾随着曲调轻哼。

3个小时的路程到最后车上所有的人都变得昏昏欲睡，听着歌的李叶禾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原本用手撑着的头失去意识后靠在椅背上，而后随着车的晃动左右偏倒，很不舒服，最后一次滑到边上人的肩膀处，终于有了依靠不再动弹。

已是下午3、4点，日光正烈，两边的稻田在阳光的洗礼下更显生机勃勃，李叶禾和江钰在一破旧站牌处下车，一下车热气扑了满脸。

刚刚在车上他似乎一直靠着江钰的肩膀......回想起来李叶禾有点尴尬，江钰则很坦然，甚至到站还是他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李叶禾。

李叶禾在刺眼的阳光下偷偷眯眼看江钰的袖口，他真怕自己睡相不好流口水在江钰衣服上。

“嗯？你看什么呢？”被江钰发现了，李叶禾赶紧转移话题，“我家还在前面，要走一段路。”

李叶禾对江钰指了一下方向，江钰没有追问地点点头，这段路虽不长，不过两边都是低矮的农作物，直晃晃被正烈的太阳照着，不一会两人就都出了汗。

看到江钰额头上的汗水，李叶禾顿觉抱歉地说：“我来帮你拿包吧。”

“不用，我东西很少。”因为回来时间不长，二人都是轻装上阵根本不需要搭把手，被拒绝的李叶禾又从包里找出在家时就带着的水给江钰，“喝下水吧，我不渴，这水都背一路了，再不喝又得背回去了。”

江钰看了看李叶禾接过喝了一口，一路上不时来往的人背着背篓带着大大的草帽，又走过一条细小的小路，两边的树散开，白墙青瓦的房子坐落其中，门口站着身形矮小的老人，正不时望向这边。

“奶奶！”李叶禾用方言说了一句，连忙向老人跑去。

老人看清来人后用手止不住地摸着李叶禾的头发，笑眯眯地用方言又说了些什么，才看到孙子后面站着位同龄的人，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奶奶，这是我的同学，他叫江钰。”

“哦哦，同学啊，同学好啊。”奶奶更开心看向江钰，江钰被那慈爱的目光看得有点紧张，背挺得更直了些，然后微微弯腰打招呼，“奶奶好。”

没在门外寒暄太久，李叶禾江钰被招呼进屋里吃饭。

这一路上他们什么都没吃，现在的确也饿了，几道再家常不过的菜也吃的津津有味。

“我奶奶的手艺比我好多了，你尝一下这道菜，豆角都是自家种的。”

一股脑夹了许多给江钰，豆角及其他菜在江钰的碗里堆成了个小山丘，见一旁的人伸着筷子还要再来，江钰赶紧拒绝，“够多了，这已经放不下了。”

确实放不下了，面对自己的“杰作”李叶禾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点兴奋，等吃完饭他帮奶奶收拾洗碗，江钰起身站在院子外消食。

天快黑了，乡下的太阳总是落的比城市早，江钰远眺，远处山头上是大片晚霞，落日也在山峰的掩盖下慢慢退场，天色由紫变蓝，最终快要完全变暗。

等李叶禾忙完，出来就看到江钰正眺望着远处，他出声喊：“江钰。”

“你在看什么呢？”

江钰回过头来说：“没什么，感觉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美的落日了。”

“我也是，一直上学好久没有回来了......啊，你看过萤火虫吗？”李叶禾突然问到，然后自顾自地说：“后面树林里有条河，小时候经常在那捉萤火虫玩，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

江钰的同意让李叶禾更兴奋，又说了很多自己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从被大鹅追着满路跑，上树掏蜂蜜被蛰的糗事，到捕鱼、摘野果、追鸡逗狗等有意思的事，说到这些，李叶禾举止更加活泼，讲到被鹅追的痛苦，还下意识捂了下屁股，似乎那痛感现在还有感觉。

絮絮地说了很多，传神地表达让江钰的表情一会纠结皱眉一会逗得直笑，在李叶禾停下休息的空闲才插上嘴，“你小时候生活蛮有意思的嘛。”

"是啊，还是小时候最有趣。"

最后一句话轻得散在风里让江钰听不太清，他刚想再问一遍，李叶禾则先问他，“你小时候应该没有做过这些吧，肯定比我过得更有意思。”

江钰没有一下接话，彷佛是在回想，好一会才回道：“我小时候也......”

“夜晚起风了，当心着凉快点进屋里来。”奶奶在门边招唤他们进屋。

“好。”李叶禾应答，转头对着江钰说:“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