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若日月 第13章 玄玉琵琶

经那日挨过打之后，玄音在习课上倒是认真了许多，没再随意入梦。

只是在灵童堂中课业繁忙，每日安排的满满当当。

辰时早念，巳时武练，末时阵术之法，申时音律奏琴，酉时写字作画……

一日下来已然筋疲力尽。

玄音六岁这年的四月十六日，白发婆婆照旧暮夜而来，唤醒熟睡中的玄音。两人再次侧坐在望舒剑上，直上云霄。

玄音整个人却因白日课业太多，心神交瘁，兴趣索然。

白发婆婆伸手握过玄音的手腕，玄音却扬臂甩开了她的手。

白发婆婆也不气恼，再次伸手握上她的手腕：“四月十六日是你的生辰。”

她闲着的手方才露出手中便化出一块玄玉护腕。

玄音目光被其吸引，是一块墨中渗合着赤色的玉质护腕。

白发婆婆施法将护腕佩戴在玄音的右手手腕之上。在她手中的护腕渐渐化为一道玄光，慢慢萦绕着玄音的小臂。

白发婆婆松开了玄音的手腕，那块护腕便寻了一个合适手臂的大小，自行佩戴在她的手腕之上，形似一把琵琶，可以清晰地看到琵琶上的四根长弦附在中央。绕臂之处似琵琶面板弯曲绕腕，并未闭封。而琵琶琴头雕刻之中似是攮着一颗绛珠。

玄音满心好奇，左手抬起一指轻轻拂过那颗绛珠。绛珠感受到玄音的触碰，微微散发一瞬红光。

一闪而过的红光，只是那一瞬，玄音却觉得它好似是在哭泣一般，并非忧伤，而是喜极而泣。

恍惚间一渗着赤色的墨雾徐徐盘旋在玄音双手之上。片刻，一把形色皆与护腕相似的四弦琵琶赫然呈现在她的双手之上。

适才佩戴在玄音手腕上的护腕在她手中化为了一把琵琶。

她凝视着手中的琵琶，心底也似一缕悲伤划过，又似是一股思念，隐隐的、难以察觉的。

玄音抬起手指轻拨一根琴弦，一声柔和的轻响便回荡不止，这一声仿佛是它的哭啼之声，亦是思念之诉。

玄音一手垂下，琵琶便再次化成玄雾，缓缓萦绕她的手臂，化为护腕佩戴在她手腕之上。

白发婆婆道：“羲和，它叫羲和”

玄音在心底默念，抬臂凝视着护腕，瞧起来明明是玉质护腕，佩戴起来却十分轻巧、单薄，柔软舒适，佩在手腕上也不甚明显。

玄音抬眸看着那一层白纱，疑惑道： “你怎知今日是我生辰，阿娘都是让我和玲姐姐一起过四月初一。”

白纱下白发婆婆浅浅一笑，只是抬手抚摸着玄音的脸颊：“生辰礼，可喜欢？”

玄音不停地眨巴着双眼，点了点头。

白发婆婆见状知晓她是困了，眼睑忽地垂下已然入梦。又因坐于剑上，悬身高空，还未彻底入睡身子一动便又立刻醒来，迷瞪了一下，整个人昏昏欲睡。

于是，白发婆婆抬手略施小术，玄音便彻底入了梦乡，她掀起白纱将她揽入怀中。

……

在云君山，十二岁后便无需再依照规定的课业修行，而是自行修行。可以御剑而飞，去往其他峰上前去受课，也可在藏书阁中自行查阅。

这日，玄音陪冉知雅在梨苑梨树下乘凉饮茶。

“玄儿，你可想好去日后怎么修行？”冉知雅一手拿着竹简拜读，一手举着茶杯品茗。

玄音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揪着自耳后垂下的麻花辫子甩着圈。

闻言，她抬眸冥想。

冉知雅瞧着眼前的一袭粉衣、肤白似雪的少女，两者相互映衬下，她似夏日池中盛开的芙蓉，只是她明媚的容颜又多了些许娇艳。

抬眸明媚，垂眸妩媚。明眸善睐，红唇与雪肤相衬，娇媚动人。

不禁感叹时光瞬逝，转眼已然过去一轮光阴。

玄音轻咬红唇：“我去玉清峰。”

少女的声音倏地响起，娇柔婉转似黄鹂鸣唱，清脆婉转，悠扬动听。

冉知雅挑眉：“玉清峰！”

冉知雅倒是意识到玄音是玉清仙子小徒弟。

“可是玉清仙子尚未出关，你去了有什么用，倒不如去别的峰听听课。”

“我自行修行！”玄音反驳。

冉知雅放下手中竹简，厉声道： “不可，你年龄尚小，修行不多，若是没有指导，恐会走火入魔。”

玄音问：“入魔会很严重么？”

“一种说法罢了，轻则功法尽废，重则仙根受损无法修行。”又令道：“你莫要给我自行修行。”

“哦。”玄音点了点头。

“阿娘，我回来了。”又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

“玲儿。”冉知雅回首粲然一笑。

“玲姐姐。”玄音也应声问候。

“玄妹妹。”陆玞玲在石凳坐下。

“玲儿，你日后还要住在元翎峰。”

冉知雅凝视着坐在了自己身边的陆玞玲，一身青衣，孑然飘逸，长发束起，神采焕发。

倒是有几分宁禾的风姿。

陆玞玲躲避着她的凝视，点了点头。

冉知雅怒叹一气，手中竹简甩在石桌上：“女大留不住，一个两个都想着往外头跑。”

“尤其是你，这些年也就大节的时候回来，平时可当我是你娘了。”冉知雅气地站起身子。伸指轻推陆玞玲的额头。

“还有你，你现在就给我想想清楚在哪儿修行。”冉知雅又指向玄音。

“元翎峰！”玄音立刻答道。

“走，都走！”冉知雅甩袖转身便欲想离开。

玄音连忙站起身子，双手挽着冉知雅的胳膊，摇个不停：“阿娘，你莫要生气，我去元翎峰是想去长些见识，再说阳林峰的课业好多我都学过了，总要接触些新的，而且元翎峰有玲姐姐，在元翎峰我也能有个伴。“

陆玞玲也上前挽着冉知雅的另一只胳膊：“是，阿娘放心，我的御剑飞行已经练地炉火炖青，运用自如。我可以每日都回梨苑来的！”

“好了，我没生气。”冉知雅止步，左右瞧了一眼挽着她的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秀丽。

“阿娘，以后我都每十日便回来看你。”陆玞玲下巴轻靠在冉知雅的肩头。

“好。”冉知雅应。

“你们二人，在外定要相互帮衬，莫要让我担心就好。玲儿，玄儿若在元翎峰你多照顾她些。”冉知雅紧握着两人的双手。

二人一齐点头应了她。

“好了，我去做饭，我不管你们日后在哪儿修行，今日得把饭吃了。”冉知雅甩开两人的手，动身离去。

“好！”玄音与陆玞玲齐声应道。

待冉知雅走远，陆玞玲瞧着眼前的人，道：“我只能带你在元翎峰四处转转，没空教你修行。”

“我不去元翎峰，我去玉清峰，说元翎峰，只是为了打掩护而已。”玄音应道。

“你对阿娘撒谎，我要去告诉阿娘，让她打你屁股。”陆玞玲定睛，一指指向玄音。

“阿娘才不会。”玄音双手放在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臀。

“不会？”陆玞玲挑了挑眉。

陆玞玲装腔作势，转身便欲去寻找冉知雅。

玄音误以为真，慌忙自身后抱住她：“别，玲姐姐，帮我瞒一次，就这一次。”

”你先放开我。”陆玞玲抖了抖肩膀，站直了身子。

玄音乖乖地放开了她。

陆玞玲转身垂眸注视着她：“罢了，鉴于你这些年被阿娘监视地那么紧，作为姐姐，我答应你了。”

陆玞玲高出玄音半个头，玄音只得抬眸仰望她，浅浅一笑：“谢谢，玲姐姐。”

玄音双臂张开欲想拥抱陆玞玲。

陆玞玲出手婉拒：“拥抱便不必了，心意在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