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饭后,见天色已晚,便在梨苑又住了一晚。隔日,玄音与陆玞玲便一起走出梨苑。两人各自道别后,陆玞玲则去了元翎峰,玄音则去了玉清峰。
玄音御着羲和驰骋在山川之间,俊俏险峻,雄辉壮阔。重岩叠嶂,高耸入云,云雾缭绕,仿若置身仙境。
玄音御器之术不甚熟练,一群飞燕展翅而过,便惊地她自乱阵脚,连着御着她的羲和也悬空摇晃不止。
忽地身后一道术法打在玄音后背。本是侧身坐在琵琶面上的她被迫斜身,掉下琵琶。
“啊!”玄音又惊又疼。
玄音身子坠下,她慌忙地用手抓住琵琶一角。回过神来,便要翻身而上,只是咻地又一道术法打在了她一手抓着琵琶的肩膀。
玄音的手臂霎时没了力气,径直地悬空坠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玉清首徒,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
玄音顿时心惊肉跳,丧魂落魄。以为自己会摔个粉身碎骨。却忽然在半空停下,似是坠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望舒。”玄音整个人躺在望舒剑身之上。
望舒剑察觉她稳住身子后,微微散发一道银光。
玄音察觉明意,坐起身子,一手紧紧得攥握着剑柄。
望舒剑倏地便旋转剑身,急速地飞向适才袭击玄音的人。
片刻玄音便见到了那帮人:“峖岩峰的那三个混混……”
玄音迷了迷眼:“望舒,我们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望舒聚气凝力,倏地自那几人一旁飞过,又倏地自一旁飞来。
只来回两下,几人便自剑上掉落,惨叫连连。三人的佩剑欲要前去救援。
玄音便抬手唤出羲和琵琶,捻按了一首惑灵曲,三人的佩剑便自顾自地自相残杀起来。
望舒剑便乘着玄音飞入了玉清峰,数座门殿依山而立,位置居高,气候温和凉爽,令人舒适。
玄音适才纵身一跃而下,白发婆婆便赫然出现在她身后: “我带你转转可好?”
“阿嫊!”玄音转身便欲要揭开白发婆婆的白纱。
只是,尝试多次,从未有果。
谁知,白发婆婆垂手一掌便打在了她的手背。
“嘶…好疼…”玄音迅速收回了双手。
白发婆婆没在搭理玄音,径直在她身旁走过。
玄音老老实实地跟在白发婆婆身后。二人并肩将玉清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尤其是玄音,将大落小落都观察的仔仔细细。
她发现,玉清峰上,多有草木,却不见一朵无花卉。
临近寝宿附近时,玄音却忽然寻不到身前的白发婆婆,也未曾在意,白发婆婆向来神出鬼没,无影无踪。玄音便自行开始走逛,发现一处靠近山峰偏僻的寝房设有结界。猜测应是素月在内闭关养伤。
玄音凑近纸窗,看看房内的情况,却似是被设了障眼法一般,什么也看不到。
玄音又立在寝院中央,看着排排列列的房屋,便想着寻一处住所,却在那地砖中忽地发现一片白色花瓣。
玄音弯身将花瓣捡起搁在眼前细细观察:“梨花瓣?”
适才去过的地方从未见过一棵梨树,这朵花瓣自何处飘来。
玄音心下存疑,便迈步感受着清风拂面,依此,来寻找白花的来处。
绕过两处房屋,路上也见了数片花瓣,又依着花瓣多的方向寻找,便在角落看见了一道石阶,似是多年未曾来人,石阶一旁满是杂草,令人难以发现。
玄音施法以手为刃,除尽石阶旁的杂草,沿着石阶向上走,走了约莫五十几块石阶,便见到了一处夹在山峰之间的木屋。明显瞧着屋顶落着许多白花。
玄音上前推门而入,入门便是三幅屏画作为遮挡,左侧是一张夸大的床塌,右侧也是浴盆与梳洗台。
玄音顺势绕过屏画,正对着门的屏画后似是一扇落地窗,却更像是一扇门。玄音抬手搭在缝隙之中,试着推开,她轻轻用力门便自两边推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碧白相映的山楂球,树旁有一座莲池,池内尚有残留的枯叶,一道小河道与池相连,一座矮木桥连接两边,连着矮木桥两边是两道白石子路,一道去往山楂树下,一道来往木屋门下。
三面环壁,壁上挂满藤蔓,彼时正直午时,艳阳高照,几缕日光自上照下,却因壁高环山,未能射.入小园中。
未有日光,山楂树却依旧茂盛,树下生着碧草,草上落着些许山楂花,碧绿衬着雪白十分显眼。
只是,明明是满园春色,却落寂凄凉。
玄音徐步走入莲池园中,丝丝凉意袭来,冷得玄音身子发颤。抱着双臂她沿着白子路徐徐站在矮木桥上,垂眸瞧着莲池,池中早已无水,却有枯萎荷叶的残骸。顺势抬眸仰望连着莲池的山壁,壁上水落击穿的痕迹。
水自壁上流下,落在池中滞淀,溢出池壁便自河道中涓涓流淌。
玄音蹲下身子,垂手触摸那池中那片残骸。
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道身影,那人一身白衣肃立在矮木桥上,神情失落低靡。
是黯然缥缈的一瞬,也是一瞬的黯然**。
玄音月眉微蹙,面露苦涩,一瞬之间的感觉,一拂而过,飘忽不定,令她捉摸不透。
玄音缓缓站起身子,迈步走到山楂树下,抬首仰望,山楂花盛开季节,翠绿与雪白相错交织,似如夜中的点点星辰,美不胜收。
玄音欣赏了一会儿,便再次回到木屋,施法将木屋打扫了干净,木屋倒是什么东西都不缺,只是落了不少的灰尘。又去到了玉清主殿、书房、伙房、都上上下下打理了解了一番。玉清的书房与书阁是一处,书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竹简,书桌摆放的像是授课室,伙房倒是东西少的可怜,灰尘也落的最多,可见人迹罕至。
一直整理到了夜晚,玄音本是想着去往那座木屋就寝。只是还未走到木屋,便心生恐惧,腿脚发软。
玉清峰的夜晚,虽是房屋齐列,却门可罗雀,悄然静谧。
月光如水,洒下银光,高峰落影在房屋、院中,微风拂过,高峰上的树影婆娑,落在地上的影子也随之缓缓摇曳。寂静之下,又添了几分沮恐。
木屋所处之地更是黑天昏地,不见五指。
玄音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欲哭无泪,黑瞳中似是有着星光闪烁一般。
“阿嫊,阿嫊…”玄音低声唤着,玉清峰空无一人,她想要离开却一步也不敢迈开。能想到的便只有白发婆婆。
“阿嫊…”
“阿嫊……”
“阿嫊…呜…阿嫊…呜呜…”
玄音唤了许久都未有应答,寂静地恐惧,唤声中渐渐带上了哭腔。
忽地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一个转身便纵身飞向云霄。片刻,望舒剑便随在了她们身后。
两人坐于望舒剑上,飞在云霄之间。白发婆婆依旧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玄音也依在她的身上。
玄音惊魂未定,但是阿嫊在身边她渐渐心安下来,时不时的擤着鼻子。
白发婆婆递给她了一块白纱手绢,玄音拿过在手中,也没用来抹眼泪、鼻涕,只是紧紧攥在手中。
玄音一整日,走走停停,上下打扫,早已精疲力尽,没哭一会儿,便依着白发婆婆的肩头睡了过去。
白发婆婆掀过白纱,将玄音揽在怀中,从前的女孩已然长大,一个怀抱已经抱不住了,她抬手抚摸女孩的脸颊,玉肌红唇,柔软如棉。划过女孩的眼角,长睫卷翘,乌黑浓密。熟睡的样子可爱动人。
她嘴角浅浅扬起一笑,抚摸着女孩柔软光滑的肌肤,又抬手拂过自己的满是皱纹的脸颊。
她垂下了眸眼,泪水滑过她的脸颊,落在玄音的嘴唇,她没在顾及,低头轻轻地吻上了玄音的红唇,品下了她的一滴泪水。
这是最后的一次。
玄音意识迷糊,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隐隐间便瞧见一双眼角略带皱褶、略长不甚翘起的眼睫。双唇便是感受到冰凉柔软的触碰。
令她很舒服……
只是玄音没能全然睁开双眼,也没能全然恢复意识,便是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