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们猝不及防,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鲜血流淌而出,染红了屋外的地面,大雨瞬间将鲜血冲刷干净,十几名大汉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
黑衣人整齐地退开,格零撑着伞,玄策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的尸体,面无表情。
“一共十八人,皆是前朝余孽。”格零收起伞。
玄策走到那为首的大汉前,那一箭是格零射的,区区小卒还不足以让他动手,他接过格零递过来的剑,挑开大汉的衣领,露出来的胸膛前,有一个黑色的虎头印记。
“竟然是虎军!”格零心头一震。
虎军可是前朝太子的近卫军。虎军尚存,说明前朝太子尚未殒命!
十年前,靖远并非靖远,而是前朝商洲,商洲大王骄奢淫逸,黎庶苦不堪言。众侯举义,征讨纣王,纣王兵败。
首功之臣靖远候称帝,然靖远候体弱多病且年事已高,登基七载便驾崩了,在这七年,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可惜好景不长,靖远候驾崩后,靖远九子争权,靖远险些步商洲后尘。最终还是玄策出马,平定了长达三年之久的朝乱。
至于那些争权的皇子,或死或伤,玄策取出龙玺,自封为王。让年仅六岁的十皇子玄尚擎即位,那些伤残的皇子都被他发配到封地去了。
靖远亦逐渐回归昔日之貌,然这些年,前朝余孽一直扰乱朝纲,残害靖远百姓,九子夺嫡之乱,恐亦为前朝余孽所挑起,欲坐收渔利。
“十年已逝,莫非欲重蹈商洲之势?”格零接过玄策手中之剑,复还于黑衣人。
玄策冷然道:“本王到想看看他有多大能耐。”他刚踏出屋外,雨便停了,空气中夹杂着的血腥气让玄策蹙了蹙眉。
他静静地伫立在门口,眼神迷茫地凝视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而在他视线所及之处,隐藏着两个身着黑色衣裳、面部被蒙住的人,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玄策离去之后,其中一名黑衣人提起了油箱,将其倾倒在房屋之上,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吞噬了整个屋子。
当房屋几乎被烧毁殆尽时,两名一直躲藏在树后的黑衣人终于现身,并径直冲向火海。
"殿下!" 另一名黑衣人急忙拉住前面的黑衣人。
被拉住的黑衣人停下脚步,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滑落,滴落在湿润的地面上。他的黑眸中映照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殿下,逝者已矣,还请节哀顺变。" 黑衣人轻声安慰着正在哭泣的黑衣人。
一阵微风拂过,火势愈发凶猛。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的面纱被风吹起,揭示出他倾国倾城的容颜——叶棠年。
“玄策!我叶棠年与你势不两立!”虎军总共二百人,是他父皇给他的近卫军,当初为了掩护他离开,已然折损大半,流离失散,他历经艰难才找到了十八名虎军,却被这一把大火烧得荡然无存。
叶棠年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污泥沾染在他的额头,“虎叔,我定当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雪恨,你们暂且安息,他日,我必带你们回家。”
黑衣人扶起叶棠年,“殿下,虎子在天有灵,必会庇佑殿下的,现今,殿下可想好应对之策了?”
叶棠年转身默默离去,并未答话。叶琢只得跟随其后,回到叶府后,二人各自换下黑衣。叶棠年望着院中被雨水淋湿的青竹,沉默不语。
叶琢站在身后,不知该如何宽慰叶棠年。
次日下午。叶棠年拿着洗净的斗篷前来归还,玄策抬头看了一眼斗篷,便不再看,目光始终落在叶棠年身上。
叶棠年任由玄策打量,“前段时间多谢王爷照顾,草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草民特备薄礼以谢王爷相救之恩。”
玄策霍然起身,踱步走到叶棠年面前,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叶棠年双手托着的精致锦盒。
叶棠年见此,顺势将锦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精雕细琢的玉瓷龙,“草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就烧瓷还能入得了眼,王爷若不嫌弃,就请笑纳。”
玄策伸手拿出玉瓷龙,仔细端详,这玉瓷龙倒是颇为用心,龙身龙头每一处都是精雕细刻出来的,犹如活物一般。
不经意间,玄策侧眸时,无意看到叶棠年几根手指都泛着红,细小的伤口似乎还没有痊愈,犹如被蚂蚁噬咬过一般。
“受伤了?”玄策将玉瓷龙放了回去,接过锦盒,担忧地摸上叶棠年受伤的手指。
叶棠年一愣,手指受伤是刻玉瓷龙的时候,太过着急才不小心弄伤的,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玄策竟然在给他上药包扎,“王爷,只是小伤罢了。”
玄策抬眸,眉头紧蹙,“这是小伤?十指连心,你十个手指头都是伤口,还在流血,怎么会是小伤!”
叶棠年抿了抿唇,沉默不语,任由玄策给他包扎,不一会儿,他的十个手指就都被纱布裹成了粽子。
“天色已晚,草民的礼物已送到,草民就先回家了。”叶棠年抬头看了一眼黄昏的天空,如血的残阳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玄策放下纱布,格零刚好走了过来,“王爷,用膳了。”
“用完晚膳,本王送你回去,正好本王找叶大人还有些事要处理。”玄策看了一眼叶棠年,转身向外走去。
叶棠年愣了一下,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饭桌之上,有婢女在一旁布菜。看着碗里的鱼,叶棠年皱起了眉头,满脸写着抗拒,他最讨厌吃鱼了。
下一刻,他碗里的鱼肉就被一只手端走了,碗里又多了一块红烧兔肉和其他的青菜。全是他爱吃的,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玄策,便埋头吃了起来。
晚饭后,夜幕刚好降临。叶棠年等着玄策先上马车,可玄策却站在原地不动,难道是要让他先上?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草民,这样实在不妥。
“棠年这是想在本王府上过夜?”玄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叶棠年急忙垂下眼眸,“没。”过了好一会儿,玄策依旧没有动静,他只得自己先登上马车。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一脚没踩稳,身体便向后倒去。
整个人恰好落入玄策怀中,他不禁一愣,急忙从玄策身上爬起来,“多,多谢王爷。”他这是怎么了?为何每次见到玄策都是如此奇怪的样子……
玄策微微一笑,钻进了马车。“驾。”马车缓缓前行,驾车之人并非格零,而是王府的专用马夫。
马车内,玄策单手撑着头,那副慵懒不羁的模样,肆意地看着叶棠年,叶棠年自然也感受到了玄策的目光,他眉头微皱,脸上难道有花吗?想着,他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应该很干净罢。
“呵呵。”玄策忍不住笑出了声。叶棠年抬头看到玄策的笑容,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王爷笑什么?”
“叶棠年。”玄策半眯着眼睛,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觉得本王是个怎样的人?”
叶棠年凝视着玄策的眼睛,他是个怎样的人?他可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他率领靖远侯将商洲覆灭,是他的杀母杀父杀兄之敌,“王爷智谋过人,举世无双,乃靖远之楷模。”
“本王臭名昭著,人神共愤,岂能成为楷模?”玄策放下撑头的手,起身坐到叶棠年身旁。
叶棠年见人靠近,往里挪了挪,可他挪一步,玄策便挪两步,他感觉自己都快被挤到马车缝里去了,“若不是王爷,何来今日之靖远?百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再加上王爷日夜为靖远操劳,年近三十,尚未娶妻,百姓又怎知王爷的艰辛。”
玄策挑眉,他哪里有三十岁,明明才二十六岁而已,娶妻?他这辈子都没想过,“本王不娶妻。”
叶棠年看着玄策认真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眉眼弯弯,“您贵为靖远摄政王,威震四海,纵然天下之人惧您,但您毕竟也是个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王爷,天下女子多的是想嫁给王爷的。”
玄策凑近叶棠年。两人距离仅有一拳之隔,叶棠年胆战心惊,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说错话了?为何他看起来如此生气,“王,王爷。”他的下巴被玄策挑了起来。
玄策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那如粉樱般的唇上,喉咙不自觉地滚动。叶棠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使出浑身力气猛地推开玄策,由于惯性,他的后背狠狠地撞到了马车,疼得他龇牙咧嘴。
玄策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伸出手,想要帮叶棠年揉揉脑袋,“别,别碰我。”叶棠年断然拒绝,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仿佛玄策是洪水猛兽一般,完全不顾被撞得生疼的脑袋和后背。
“吁。”马车缓缓停下,叶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