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垫上绣着荷花,虽然不是很精致,但却很是雅观,馥香忽然想起,她小时候的鞋垫也都是母妃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忍不住落泪。
一旁的丫丫看见了,“漂亮姐姐,不哭,不哭。”
阿婆愣了愣,“公主怎的哭了?可是老婆子的手艺不好,吓着公主了。”
馥香摇了摇头,“不,阿婆绣的很好,南湘很喜欢。”
阿婆松了口气,“原本老婆子也是宫中的绣娘,只是年事已高,加上宫限满了,只能出宫嫁人相夫教子,公主不嫌弃便好。”
“阿婆也是绣娘吗?”馥香这才仔细看了看鞋垫,可是这鞋垫的针法怎么觉着有些熟悉?有些像她母妃的针法。
“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公主施粥定然累了,丫丫,可不许缠着公主给你讲故事啊,要让公主好好休息。”阿婆道。
“嗯嗯,丫丫知道。”丫丫点了点头,“漂亮姐姐,你快去休息吧,丫丫今天不听故事哦。”
馥香心头一暖,“好。那阿婆和丫丫也早些休息,这些明日在做,不急的。”
阿婆应声答应。馥香这才离开,回房沐浴就去睡觉了。
夜里。
叶棠年站在院子中,他把眼纱摘下来了,晚上没有刺眼的阳光,是可以睁开的,只是还不能睁开太久。
抬眸看着天空的圆月,十一月了,他与七郎已经分离四个月了。
南阳皇宫中。
七同样站在廊上,抬眸看着天空的圆月,不知在想什么,而他身后的屋子时不时会传来让人难言羞耻的声音。
他在思念一个人,可那个人是谁,他不知道,脑海中一片空无,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只知道他穿着一身素青色的衣裳。在梦中,他始终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有那被风吹起的尾摆,像清澈的河水,又像黎明的青竹。
他,会给自己答案吗?
寒风越来越大,就连月亮也冷的藏进了云朵里,顿时,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俩人同时进了屋,七没有去身后的屋子,而是去了隔壁的屋子。
细雨未停,南阳迎来了第一场雪。
“姐姐!姐姐!外面下雪啦。”丫丫起的很早,穿着红色的新裙袄来到馥香的院子里,站在门口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馥香被眼前的一幕惊了惊,今年的雪竟如此大。
“姐姐,吃早饭了噢,阿婆做了八宝粥,可好喝了。”丫丫抱着馥香的腿,娇软可爱。
馥香牵着丫丫的手往外走,“阿婆也会做八宝粥吗?”她母妃也会,而且很好喝。
“嗯嗯。”俩人边走边说,往食厅去了。
叶棠年的院子离食厅有些距离,是踏着雪过来的,“棠年哥哥!”丫丫和馥香刚好来到食厅,叶棠年也过来了。
叶棠年身旁有位下人扶着,下雪了,路滑他看不到路,只能让人扶着了,“丫丫今日很开心。”走上了无雪的长廊,拍了拍身上的余雪。
“丫丫每天都很开心。”丫丫很想过去抱着叶棠年,可是阿婆说棠年哥哥不方便,她会让棠年哥哥受伤的。
几人进了屋。阿婆正在盛粥,她先递给了馥香,“公主,您尝尝。”
“谢谢阿婆。”馥香接过八宝粥,舀了一勺,吹了吹,放到嘴里。
本以为是味香醇厚的八宝粥,可她却吃出了一种让她不禁落泪的味道。
她低着眸,害怕旁人看出来,眼泪滴在粥里。
“公主,如何?可还合您胃口。”阿婆生怕自己熬的不好,馥香吃不习惯,这八宝粥还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家中贫寒,米粮短缺,她便寻了一些别的食材,一共八种放在这粥里熬,也便成了这八宝粥。
馥香没有抬头,“好喝。”
阿婆松了口气,“那便好。”笑了笑,又给叶棠年舀了一碗。
“多谢。”叶棠年谢道。
最后阿婆才给丫丫舀了一碗,几个人吃的也算安静。
吃了饭后,馥香站在廊上发呆,肩头一紧,也没有回头,她淡淡道,“秋暖,我不冷,你好好照顾阿婆和丫丫便是。”
“不冷也不能顶着寒风吹。”叶棠年站在她的身侧。
馥香一愣,侧头看去,还真是他。
“不开心?”叶棠年道。
馥香没有说话。
“见惯了你任性骄傲的样子,如今安静下来倒是有些不适。”叶棠年道。
馥香还是不语,一双黑眸却低了下来。半晌,她才道,“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吗?”
叶棠年伸手拿下眼纱,睁开了眼睛,“可以。”
馥香看他睁眸,眼睛里才浮出一丝笑意,“雪停了,可以为我抚琴一曲吗。”她从心口出拿出一封一张乐谱,“这是我母妃……”
“好。”叶棠年接过馥香手里的乐曲。
馥香进屋拿来古琴,古琴似乎有些旧了,但不影响叶棠年弹奏,他坐在廊上,她立于雪中,素色的青衣仿佛迎雪而立的青竹。
乐起,馥香抚动手腕,衣袖半遮面,素手绕指柔。叶棠年偶尔抬眸看着跳舞的馥香,心中那个人似乎一直存在他的身边,他的记忆中。
七郎,我,想你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曲终人停,馥香走到叶棠年面前,叶棠年也已经起来了,他将眼纱戴上,他还不能太久睁开,久了会酸痛。
馥香得心情也算好了许多,换作以往她都是打骂下人,怎会如此闲情,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姐姐!”门口传来丫丫急切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姐姐!阿婆,阿婆,呜呜呜。”
馥香也跟着紧张起来,“阿婆怎么了?”
“阿婆,阿婆……”丫丫的眼睛已经红肿豆珠大的眼泪落了下来,看的馥香一阵心疼。
馥香连忙来到阿婆的房间,秋暖已经请来了大夫,大夫正在给阿婆把脉。
大夫收回给阿婆把脉的手,馥香急切道,“怎么样?”
“公主,老人家风霜雨雪了一辈子,已是大限了。”大夫道。
“大限?什么大限!昨日还好好的,什么大限!你必须给我治,治好了!治不好本公主杀了你!”馥香怒道。
大夫跪在地上,“公主,这人有生老病死,草民亦不是神仙,能够起死回生啊。”
“咳咳。”床上的阿婆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阿婆。”馥香连忙过去,眼睛已经红肿,眼泪憋在眼中。
“公主,老婆子求您件事。”阿婆坐起身子,紧握着馥香的手,哀求道,“丫丫年纪还小,她娘生下她便去了,无父无母,跟着老婆子苦了那么多年,吃不饱穿不暖,哪怕是丫丫给公主当丫鬟也好,能够给丫丫一个安身之所,老婆子感激不尽。”
“阿婆……丫丫很乖很可爱,就像南湘的妹妹一样。”馥香咬着唇,哽咽的她嗓子都有些沙哑。
阿婆笑道,“老婆子是真幸运,遇见公主。”她说着,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枚金钗放到馥香手里,“这是老婆子当年在宫里时差人打造的,本来是留着给丫丫她娘出嫁的,可惜事愿人为。”
馥香看着手里的金钗,有些疑惑,这金钗她好像也有一个,她拿出袖子中的荷包,从荷包里拿出那枚一模一样金钗,“阿婆,这金钗我也有一只。”
阿婆愣了一下,伸手摸着馥香手里的金钗,“这不可能,这金钗的样式是老婆子亲手画的,世上绝无另一只,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