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 第1章 第 1 章

是夜，亭上微雪，湖中冷光，师徒三人于亭中拥炉夜谈。 “为师曾于风夜卜卦，天下即将大乱，若要济世，尔当何去何从？”

黑衣少年桀骜举杯，一口饮尽风雪，“济世当治世，要治世自然要先超世，凌驾万物之上，万民臣服，驱除邪念，制定规则，百姓自然安居。” “天戎皇城之上，上达神谕，下通龙脉，有治国之臣，可诀万人生死，有治世之术，可安万民之邦。”

崇先生欣慰一笑，转而看向明忱，“你呢？”

“咳。”明忱想要张口，恍觉不过一枕槐安。

他坐起身来，习武之人鲜少入梦，一旦入梦往往昭示着心中深切的渴求。 这场景，是梦也非梦，而是十几年前自己与师弟真真切切经历过的。当年师弟年少轻狂，眉飞色舞，侃侃而谈，不知现如今是否已经高坐庙堂之上，施行他那所谓治世救民之法。又或者他注定不能长居天戎庙堂。

明忱靠在窗边，透过密封的窗口向外遥遥一望。月已上中天，露出些许寒意。这是他束手就缚的第三天，明日就能抵达京城鄄都，以谋逆之罪下帝国大牢。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师弟一面，如果能，估计又要讥讽他自不量力，济世济到地牢里去了。

谋逆在任何国家都是死罪，明忱之举本来也实在算不得谋逆。他刚出凛白便一头扎进了市井民巷，感受他们的生存之道。后来听闻当世其他六大门派的神通，他便一个门派接一个门派地拜山，结交了不少好友。后来他认识了一位独特的朋友，名唤莫柏，精于双刀，常披头散发潇洒不羁。说来冒昧，在他身上，明忱看到了师弟的影子。然而莫柏并无习武之人赖以修道的神核内丹，取而代之的是鬼核，他天生就是只鬼，所修皆为鬼道。

天戎界内如今天子还算仁德，百姓尚且安乐，但鬼却不能，他们从出生起就被标上邪恶的标签，一旦被发现，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天戎是人类的帝国，自然厌恶鬼族。而鬼族又曾负妖族与半神族，因此不容于世。

鬼族被驱赶到了境外荒凉之地，在那里，活着便已不易，他们变得更加残忍凶暴，同时也更加剧了其他国家驱逐鬼族的行为。

前不久鬼族再次发生暴乱，意图染指帝国边境。王上震怒，派军队镇压，同时大肆搜捕帝国内部的鬼族人员。 明忱之罪，便是收留了莫柏，替他掩护，助他逃脱。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收留鬼族人员定然罪不可赦。

两天两夜，囚车快马加鞭。明忱暗自猜测，当今王上恐怕是打算以谋逆之罪将自己正法，以儆效尤，也算向世人显示帝国的态度。 地牢坚不可摧，即使是他也绝不能做到来去自如，那此局唯一的生门，就在刑场了。

明忱于次日抵达京城，锁链加身，被困地牢。守卫换上了精锐，同一层其他的囚犯也被清理干净。明忱猜测是有人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或许越虚无缥缈，就越有人尊崇，凛白弟子在江湖上确实颇有威名。但很快，他就被捞出去了……

陆玄厦黑金色的官服，大摇大摆地领着一众侍卫，好不威风。 明忱锁链未解，被人押着，上了他的马车。

“师兄一把年纪了，在这地牢里怕是不舒服吧。” 陆玄厦果然如年少所说，早早地到了京城。

这些年，比起自己的一无是处，他确实已经在这偌大的京城站稳了脚跟。见到了师弟，此行也算不留遗憾了，明忱暗自思索着如何脱身。王上若真铁了心要杀自己，怕是谁都劝不得。而如今自己能被如此轻易带出来，只能说明，对鬼族深恶痛绝的另有其人。

他担忧地看着师弟，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实在频繁，但愿他不要成为别人的棋子。

许是察觉到明忱的目光，陆玄厦瞥了一眼负枷带锁的师兄，不悦地轻笑一声，“师兄的佩剑，可是比你人先到我府上。你一个剑客，佩剑都被人缴了去？”

明忱微赧，失了佩剑确实不光彩。“玄厦，好久不见。”

“哼。”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蠢，为了区区一只鬼，把自己搞到了这种田地，实在是……”他看着明忱，一字一顿道：“妇人之仁。”

“玄厦，人分善恶，鬼亦如是……”明忱微微舒展了下发酸的身体，平整地坐在垫子上。

“停止你的长篇大论。”陆玄厦用刀柄警告地敲了敲明忱腰间的铁链，“否则现在就把你丢回牢里。”

明忱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巴。

“王上之所以肯留你小命，恰是知道了你我出于同门。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我府上，别给我添麻烦。”

“鬼族侵扰边境，朝廷是否重视？”

陆玄厦哼笑道，“不过是受人蛊惑，以卵击石罢了。”

“我觉得……”

“闭嘴。”

“......好。”

当日，明忱就随陆玄厦觐见了王上，才知道数年前陆玄厦护驾有功，官拜上卿，后又封了侯。如今，已是王上的左膀右臂，掌管刑狱的廷尉大人。

岘王端坐高台，丰神俊朗，抿着唇紧紧地盯着明忱，“你可知罪？”

“明忱私藏鬼族，冲撞王军，该当死罪。”明忱躬身作揖，却未行跪拜礼。

岘王脸色稍缓，“有人对寡人说，你们凛白弟子都是举世难得的国之栋梁，你怎么看。”

明忱浅笑，“世人所言，难免夸大。在下师弟确有此才，可在下......恐难当此等评价。”

岘王皱了皱眉，不悦道：“你的意思是，不愿为寡人所用？”

“ 明忱不敢，只是在下出于草莽，自在惯了，在京终究施展不开。听闻帝国前些时日已收编了云顶山，使其江湖人士在朝廷皆有官册。在下在云顶山做过教师，若陛下愿意，可使明忱回到此处。”

“哼，你犯下死罪，朕不杀你已是仁义，由不得你挑挑拣拣。”虽这样说，但岘王眼里已经有了几分思忖。

新人做的第一次尝试，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