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在场的各位或多或少都和辛芷有些关系。听到她名字的那刻,都行来注目。
一名足以动天下。
此刻,温氏只觉得,那女人就是个祸害!
“寒夜和寒冰正在找她,你们最好也速速联系一下。”温氏睨视一圈,果然收到不同程度的担忧。
一体同命,是不是一活全活?
“我郎君如今是药石无医,可辛芷,也不能独活!”
他们担忧辛芷,他们会想办法。只要辛芷没事,郎君就还有希望。
“你说什么?”长明鲜少拂人言面,可这次明显动了肝火。“你们想对小芷做什么?”
“辛芷和韩允的事情早已了结,玄灵与牧野也是井水不犯。”眼看温氏如此针对小芷,叠邕自动归结于女子间嫉妒吃醋。“韩夫人做事还是要考虑清楚,辛芷不止是我玄灵的辛长师,还是阔天阁的缔造者。并非路上随意的猫猫狗狗,想动就能动的。”
这是摆明,用身份压人。已经平静的韩若依擦了擦泪,她瞧不上这群仗势欺人。
“你们想怎样?”她与娘亲站到偏僻一侧,共同面对三个男人。
“明明是辛芷阴魂不散,勾搭我爹爹。现在我爹爹同她是一体同命,时日无多。阿娘好心来提醒你们,你们还倒打一耙,作威作福!”
一体同命?
长明愣神,叠邕思索,李东晏拍了下脑子。
“哎呦,还有这茬!”
他拉着祁安的手腕,问的恳切。“十五年前,我最后一次见你师傅。她说自己中了蛊毒,无法运转灵力。是不是就因这个?”
无法……运转灵力?长明只觉眼前一晃,差点站不稳。
叠邕都急躁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可是,问的谁呢?又或者只要能回答的都有谁?
长明扶着头,缓缓坐下。他在消化,在理清,在回忆。可能忆起来的,只有十五年前争吵后徒步下山的青衣。
原来,这些年只有传言未曾露面的辛芷,不是不出现,而是没了灵力。
韩家母女没想到还能收获如此重大的情报。韩若依愈发气势。
“既然她都……你不更应该在她身边保护她么?她在哪儿?”
四人中唯一正常的就是祁安。他冷冷瞥了眼,开口就像沁了冰。
“无可奉告。”
“你……好,反正那是你师傅!”韩若依冷哼一声,暗自腹诽:就不信你不关心。
温氏紧盯着祁安,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人情景。
韩若依发觉不对,轻轻晃了晃手臂,唤:“阿娘。”
温氏猛然回了魂,她上前一步,仍是盯紧了祁安。“你和辛芷是什么关系?”
祁安如看白痴一般,冷笑。“如你所想的关系。”
“你敢!”温氏音调突然尖锐到失控,“韩家不会认你,你死了这条心!”
嚯!又一道重磅坠落。
其余之人皆傻在原地。
“我姓祁。”祁安很是鄙夷的望了眼温氏,“父母康健,别痴心妄想。”
“你……”韩若依瞪着他,若非母亲还在,定要问候他祖宗八代。
长明恍惚过来,辛芷倒真从未提过祁安父母。“祁安,你的父……”
“家母是苗家族长——羽婠。”
那就好。长明稍稍放下心。
“原来祁安是苗家人,那对蛊毒应该很熟悉啊。”弯弯绕绕的,李东晏不关心,他只担心蛊毒能不能解。
这句话,也牵动了在场的每一位。
“我对解蛊,一无所知。”
刚刚燃起的星点希望被瞬间熄灭,大家情绪不高。
“不知就不知呗,真够装的。”韩若依嘟囔着,恰好声音又控制在让祁安能听到。
“掌门,阔天阁钟先生,来找祁安师弟。”门外,有弟子禀告。
阔天阔,是辛芷一手创立的门派,只收贫苦寒门子弟。
长明看了眼祁安,“请进来。”
想要理清前后事由,有辛芷的下属在,自然更好。
没多久,进来一位清俊先生,看模样,年岁约莫而立上下。他手中拿着一柄水墨折扇,身着墨兰色衣衫,青丝高束,垂下一条墨兰的发带,走动间尽是文雅。
阔天阁钟离原,四海并无陌生。这些年来,但凡阔天阁与百家相交的事务,无论大小,都是由他出面。四海会武也在其内。
钟先生似乎没察觉场内氛围,进屋后,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同在场每一位打招呼。
“去年一别后,长明掌门似是清减了……”
“李掌门多年不见,风采依旧。今年会武,您会出席吧……”
“叠邕掌戒,今年门下准备的如何?去年半招之差,孩子们可是等着挑战呢……”
他依次叙话,面面俱到。如果态度再谦卑些,就像个交际花。
只是……
“韩夫人,韩小姐。”
没了。
韩若依本环着双臂,傲视着他。谁知,到了这边,就只是唤了一声。
明显差别待遇!
她放下手,正要去揪姓钟的礼节,脚刚动就先听到。
“什么事?”
此刻的祁安自带冷唳气场,严肃的面容让韩若依不敢近前。
祁安问话时离钟离原很近,而钟离原答话的声音却恰好令众人都能听到。
“寒冰寒夜进了苗寨。”他稍微停顿了下,又补充一句:“族长见了他们。”
祁安脸色骤变。“他们怎么知道入……?”话匣突然刹住,面色由白转青,两个字从牙尖上蹦出来。
“韩允!”
别说韩家母女,就是长明、李东晏这些人都被突然迸发的强烈杀意震撼到了。
祁安一步步走到瑟瑟发抖母女面前,直接将她们逼到柱子旁无路可退。
“你们那些把戏趁早收拾起来。你不是想救你夫君吗?我告诉你,同命蛊,一死两命,我师傅死了,韩允必须偿命!”
情况似乎已经很严重。长明顾不上盛怒的祁安,拉着钟离原问:“小芷怎么样?她在哪儿?”
“那蛊毒是何人何时下的?你不能把责任都推到韩家头上。”温氏已经明白,这一屋子,没人会帮她。
她护着身后女儿,声音还有些发抖。“郎君也是受害者。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解药。”
那边,钟离原正回话:“阁主……”他叹了口气,看向祁安,拔高了音量。“少主,寒冰寒夜应该很快会回牧野。”
这句莫名的话,竟有些用处,至少祁安确实收敛了些煞气。
他退后几步,至少离母女俩远了些。然后,他开始笑。
从一开始的低声轻笑到后来的胸腔发出共鸣,甚至笑出了泪花。
“不用担忧。师傅,六年前就去了。”
什么东西?
六年前?
李东晏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他碰了碰叠邕。“你听见没,他刚说谁?”
叠邕没理他,他自己都还在反应中。
长明疾步走近,一把扯了祁安领子。过程中慌乱的撞翻了张座椅。
“你再说一次!”
祁安冷笑一声,直面长明强装镇定的目光。
“师傅已经离世六年了。”
“不可能!她每个月都有书信,四海还有她的消息。你——他,刚刚唤你是少主,小芷是阁主。”长明松开手,眯了眯眼。“苗家、江宁、金陵、岱宗一点消息都没有,祁安,身为弟子,你敢咒师傅!”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可是辛芷!
她还没回来,她还没——她抛不下苏卿卿的,对,苏师叔的牌位还在雪峰。
祁安冷笑一声,看着长明的眼里,没有半丝情绪。
“四海时不时的传闻,是阔天阁所为。你的书信,是牛伯送的。至于还能送多久,我也不知道。”
六年前,阔天阁初拿四海会武魁首。六年前,祁安也不过十岁。
李东晏叹息一声,同为掌门,他自然清楚辛芷的顾虑。
“唉——”李东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祁安的肩。“孩子,受苦了。”
祁安弓腰,双手抱拳致谢。行动间,腰际的剑柄露了出来。
李东晏瞥了一眼,摇摇头,朝门口走去。
“可惜了。”
可惜什么?
天妒英才,他再也没机会赢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