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案 第13章 慈乌反哺

徐庆春在电话里对霄正雄说，心源有了，是海城一院的病人，十八岁，身体各方面都特别健康，上个月受了刺激跳楼了，脑部严重受损，专家们评估过了，没有逆转的迹象，家属签了器官自愿移植协议，但还想再争取一下，我现在过去看看。

霄正雄知道这一颗心不仅能延续一直在苦等心源的“那一位”的命，更是能让健康美乐跌至谷底的股价起死回生。

而且能有“那一位”做背书，从今以后健康美乐遇到什么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只是时至今日，健康美乐被冠上星达医疗的前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让他拱手让人未免还是有些舍不得。

唯一能让他稍有释怀的是星达医疗的总裁闻蓿也是他亲手培养的得意门生，当年那孩子拜师在他门下他视如己出，倾囊相授。

就连星达医疗这条路都是他亲手铺陈的。

如今年轻的总裁笑称师恩如海终于心，慈乌反哺正当时，霄院长这一遭只当是嫁女了，我这个女婿当年看着健康美乐壮大，怎么也算是健康美乐的青梅竹马，老师把女儿交到我手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还怕它进了我星达医疗的门吃不起饭吗？

这个学生无论什么时候总能将让他愁眉不展的心情一挥而散，霄正雄和他交心说到，但凡我真有个女儿，大学一毕业我就许给你了。

健康美乐，星达医疗两家合一家，哪还有这么多操心事。只可惜我那是个儿子。

闻蓿说，霄羽弟弟也很好，绝对不比女儿差，无论什么时候您在他的心里总是第一位。

霄正雄呵呵笑说，女儿是小棉袄，儿子是军大衣，霄羽就是我的波司登羽绒服，撑得起面子又贴心保暖。闻蓿说，兼具实用性和美观性的好儿子，还特别恋家，哪都不愿意去，就爱呆在您身边。

霄正雄说就是一点野心也没有，怎么样都能过，一餐饭不管是山珍海味还是一个馒头都能吃的有滋有味。闻蓿说，他也是从小到大让您省心惯了。

霄正雄摇摇头，“这世上哪有不操心的父母呢。他就是太早熟，怕我多担心，从小到大不高兴的事都憋在心里，一句也不往外提。

他十岁那年我和他在人民广场上散步，他看别人玩平衡车，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我问要不要给你买一辆，就是这看着挺危险的，他说他不要，从这上面摔一下也挺疼的。

就是这么个小孩儿，一次都没有任性撒娇过，我现在有了这么多钱，除了他想要天上的月亮，什么要求不能满足，可他从来都没说过他想要什么。”

闻蓿说，可能他想要的已经都有了吧，您不是给过他一张没有限额的卡。

霄正雄说，钱不能满足人所有的**，人还需要来自他人的宠爱和关怀，就像你女朋友总想让你陪她去吃饭看电影一样，难道是你女朋友吃不起一餐饭看不起一场电影吗？

闻蓿尴尬的笑了笑，霄正雄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说，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谈女朋友吧？闻蓿坦言，没遇到合适的。霄正雄说，我听人讲梅书记的女儿好像蛮中意你的，总去看你，闻蓿答到，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她是看医生，不是看我。

霄正雄教育，闻蓿，不管南城还是海城，地界上都没有仙女，人生大事还是要从长远看，梅书记的女儿绝对是无可挑剔的贤内助，有她家势力的加持你的事业还能再进一步。

美乐健康孤立无援时找到了星达医疗撑腰，你闻蓿只身一人在海城闯荡，脚下这么一片庞大的产业需要你操持，背后还得有个殷实的顶梁柱才能稳稳站得住脚。

我虽然没有女儿能许给你，我也真从来没拿你当过外人，你哪天真要结婚了，难道还不请我到台上讲两句？

闻蓿说，那是肯定的。您待我就是再生父亲，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霄正雄说你我之间不讲这些，下半年霄羽就去海城读书了，到时候你在那边有空照应一下他，帮我看看学校附近的公寓房吧，我给他买一套，他去读书，别吃那住宿的苦了。

大学宿舍我知道，那脏衣服臭袜子到处都是，连医学院里的学生都邋邋遢遢，别提那些搞艺术的了。

我看他们胡子也不剃头也不洗。我霄羽从小到大爱干净，别遭那罪了。

说到这，霄正雄头都摇成拨浪鼓了。

闻蓿赶紧说，他前几年就在海城音乐学院附近买了套房子，前些时刚装修好，商品房还是比公寓住着舒心，霄羽弟弟就去自己那住吧。

霄正雄问他，房子都买了婚就该结了，你半过门的老岳父发话，今年赶紧把这桩事了了，闻蓿乖巧的说，我这女婿就听老婆和岳父的话。

在林绍家吃完早饭，霄羽就坐在林绍卧室外的露台上看不远处的无垠大海。

霄羽没看过海，方言望过去有些沉迷。南城只有江湾，江水虽然波澜壮阔但和大海无边深远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

林绍拿着一盘水果和一瓶防晒霜走进房间说，你这么一直晒不涂点防晒霜会晒伤的，霄羽说不晒啊，其实眼睛有点睁不开，林绍说只不过是太阳光不强烈，紫外线还是很充足的。

霄羽不是很想涂，就和林绍一起回了房间。林绍挂了纱帘，说自己准备到医院去了，让霄羽在家休息，霄羽说他也一起去，林绍说今天教授在，给王文开了新的检查，这会在血透，他和他妈妈过去也就是和王文老婆聊了聊，看看什么地方还能帮上忙的，霄羽安心在家就行。

霄羽嗯了一声，说，“我还有东西在酒店了。”林绍说我给你拿回来。

又说，酒店房间给你退掉吧，霄羽有点犹豫，林绍说，我妈下午就出差了，家里没人，你要想刷题还能用我的电脑，怎么都比酒店好。

霄羽说，没有自助餐，也没有游泳池，林绍说，那确实比不了，那你能看在我的薄面上纡尊降贵就住在这里吗？主要是家里比较宽敞，也安静一些，想要吃自助餐想游泳我回来都带你去。

海城这边的案子我还要跟一下，不过分配给我的工作量也不大，还挺好的，能陪你在这边多呆几天。

霄羽说，我不想吃自助餐。林绍说，你想到吃什么就给我发个信息，想不到就我来安排，你先睡吧。

霄羽钻进被子里，林绍拉紧厚实的窗帘，屋内就一点光都没有了，林绍很久没回家，自己的卧室都要摸着黑走。

他把拿进房间的水果放进摆在卧室里的小冰箱里，他告诉霄羽饮料冰箱里有，温水在桌子上的恒温水壶里，摆在水壶旁边的姆明杯子是新的，已经洗干净了，他先暂时用着。

霄羽一边嗯嗯的答应，一边在被子里窸窸窣窣的脱衣服。林绍问他干什么，他说不习惯穿这种衣服睡，把衣服脱了会舒服点，林绍说中午就帮他把睡衣拿回来。

安顿好了霄羽林绍就和他妈妈去医院了。

路上他妈妈说海市刑侦队那边对他印象很好，林绍说那好啊，好的开头成功一半，他妈妈说到时候回来了现在这套房子就给他住，林绍问你们不和我一起住啊？林绍妈妈说，想得美，老娘伺候你一辈子啊，林绍心想，都是我爸兢兢业业伺候你，但林绍不吱声。

林绍妈妈说附近前两年新开了个楼盘，新中式格局，她和林绍爸爸都很喜欢，装修很符合心意，不必推倒重来，他们准备搬过去。

也不打扰林绍的生活。

话术林绍懂，意思是绝对不打扰林绍谈女朋友，但林绍在这件事上不许怠慢，得快马加鞭的赶进度。

林绍到医院的时候那个在美乐健康见过的医生也在，林绍问他你怎么来了，医生说霄院长说机会难得，让我也跟着过来学习学习。

林绍心里一紧，问到该不会是什么疑难杂症吧，医生给他讲了一下，林绍病没听懂但情况明白了，很严重，不好治。

林绍问是那次鸽子汤的问题吗？医生说不是，那只是加速了恶化，原因还是病人自身原因。人的身体就是这样，都说病来如山倒嘛，本来各个地方都有点毛病，但也能相安无事的运转着。

运气好运转一辈子也没问题。

问题就是王警官这次运气没那么好，牵一发动全身了。

随后医生又安慰，好在你们能搭上教授这条线，在教授手上妙手回春那就是基本操作。

只要你们积极配合，治愈的希望非常大。林绍问是不是得在海城住院？医生说那是肯定的，还说海市一院的病床是一床难求啊，你们这转院就能进单人病房，其他问题也尽量克服吧。

决定权还是在王文两口子手上，林绍插不了手，只能给予有限的支持。

林绍妈妈包了两万块塞给了王文老婆，做这些事林绍妈妈很有心得手法，毕竟是做领导的，关怀慰问下属的工作常会有需要她亲力亲为的场合。

原本林绍是要送他妈妈去机场的，两人才刚从王文的病房里出来，就听到楼下有人在吵架。

林绍说妈，我去看看，你先往下走，咱们一会儿大门口集合。说完就一个人先从楼梯跑了下去。

走廊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病人和陪床家属，墙边上一个个子高高的医生一个瘦弱的小护士正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指着鼻子骂。

林绍也听不懂那个男人在说什么，男人说话的口音实在太重了，而且嗓门震天响，整个住院部内都回荡着他的吼叫声。

霄正雄虎口缝合的伤口还在林绍脑海里盘桓，他心有余悸，挤进人群挡在医生和护士面前，对着男人义正言辞的说，这是医院，不是你随便撒野撒泼的地方。

男人性格蛮横，提起拳头就往林绍脸上招呼，林绍头轻巧的一偏，伸手就抓住了男人的手腕，一个反剪，朝着男人膝盖一蹬就把人按在了地上。

男人铛的一声就跪在了上，口袋里一只铁扳跌了出来，摔得叮当作响，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小护士看到这一幕腿都吓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是林绍抬头对那个站着的医生说，报警吧，医生才如梦初醒一般点了点头，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林绍把人压到医院保卫处的时候这人嘴上一直骂骂咧咧，林绍听不懂，到了保卫处他问到底怎么个事，保卫处一个大叔说，那人讲我们医院骗他侄儿子的心肝换钱。

林绍问什么意思。

大叔说搞不懂，拿了一根烟出来问林绍要抽不要，林绍接过烟刚要准备点，那个被指着鼻子骂的医生就从门口走进来了。

男人见了那个医生跟公牛见了红布一样，又开始破口大骂，保卫处的大叔一巴掌拍在男人的头上，拿出方言和他对着吼。

林绍对高个子医生说，我们出去吧，我看他是见不得你，医生苦笑了一下，说自己都不认识他，根本不是他的患者。

两人跨出了保卫处的大门，医生转过身和林绍握手，说谢谢你的挺身而出，要不是有你，我现在可能已经躺在脑外科的手术室里了。

林绍说，这种人一般就是踹个这种东西壮壮胆，真动手的很少。

他问医生抽烟嘛？医生说抽我的吧，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万宝路，林绍说示意说手上有呢，医生自己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用一支杜蓬打火机给林绍点完烟才点自己的。

林绍抽了一口说了句我艹，保卫处大叔给他的烟味道糙得扎嘴，医生说笑着说，你还是抽我的吧，林绍摇头，抽了两口转身就把烟扔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在保卫处门口，林绍走过去，刚好碰见大叔告诉他派出所来提人了，林绍说我跟着去，转头和医生打招呼说自己先走了。医生小跑了两步赶到林绍面前递上自己的名片，说有需要找我，我欠你一份人情。

林绍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和头衔。

闻蓿，心血管外科主任。

随手把名片放进口袋里，笑着对闻蓿说，有需要找你，但愿这辈子没需要。

闻蓿也笑了，说别的问题也能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