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明肆弱弱应声。
姜止撑着头,今天为了明肆他两边跑,在家要和明肆说,在工作室又要和钟钰说,他虽然军部出身,可一天到晚都这么奔波谁也受不住。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目光落在手里的杯子上。
“明肆。”他站起来,低头看着明肆,声音微冷,“我不会放任你一个人去应付,有些事情我不想上演第二遍。”
很痛。
所以,不能再次上演。
明肆似懂非懂,没再反抗:“什么时候出发?要一起走吗?还是分开?”
姜止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你有自己的思想,我不会禁锢你的自由,我要的至始至终不过是你行动前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他所求不多,只此一个。
明肆若有所思,他目前并没有完整的思路,最低就是先进入研究院,他昏迷了五年,对整个华城的变化几乎一无所知。
“我要进研究院,其他的静观其变。”他如实说,“军部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这个身份就出来,哪怕这个身份真正的持有人是钟钰。”
他目光沉沉:“哥,你用了什么去和他们换?”
整个房间霎时安静下来,谁都不说话。
窗户是开着的,夜晚的凉风透过纱窗吹进来。
姜止感受到凉意,虚拢身上的睡衣,又披了件大衣在外面。
他低垂着头,不去看明肆。
“哥?”明肆又问。
姜止叹了口气,他早就该知道的,有些东西不可能会一直瞒下去,它必然有一天会被戳破。
“你想知道什么?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吗?”他眼底是明肆看不懂的情绪,“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正如你我。”
明肆刚恢复没几天,茫茫大漠里的晚风吹得他有些打颤,他没第一时间回答姜止的问题,而是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了。
顶着姜止疑惑的眼神,明肆摸了摸鼻子,不太自在地解释:“我刚恢复,军部环境太冷了,我怕我还没完全恢复就先凉凉了。”
姜止挑眉,没戳破。
“你用了什么跟军部换?”明肆直白道,他很少这么跟姜止说话。
姜止军部出身,身上充斥着一种强烈的上位者的气势,每每与他对上,明肆都是硬着头皮回答的,这次也差不多。
姜止笑了,似乎是看出明肆身上的窘迫。
“没什么重要的,上交了一部分手中的权利而已,到时候身份不用了,还是会还回来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他摩挲着指腹,漫不经心道,“而且有钟钰在,那群人也不敢怎么样。”
明肆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真的,钟钰的背景他是知道的,父母都是军部的高层,他自己也是军部的一位重要人士。
有钟钰在,那群人确实不敢对姜止做什么。
“那你们到研究院做什么?”
姜止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架不住明肆好奇的眼神,只能撑着头咬牙切齿道:“研究院高层想让钟钰接手研究院院长的位置,钟钰说必须带上他对象,否则不来,那群老东西虽然极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了。”
明肆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这副表情了,这换成谁谁也不愿意。
更何况这关系乱的,怕是研究院那群人在看到姜止都要炸了。
弟弟死了,换师兄任职,结果师兄要带对象,对象还是哥哥。
明肆难得起了点恶趣味。
“这场面有点刺激,哥,你是怎么同意的?我记得你极其讨厌研究院来着?”
姜止黑着脸:“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管。”
明肆隐隐从中听出了点羞耻的意思,想到了什么,自动闭嘴了。
“你们回研究院,那我顶着指挥官的身份能进得了研究院吗?”他不太理解,“没有上级命令,军部不能贸然回京都吧?”
“早改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让回京都,我怕军部那些高层也要发飙,到时候政权在谁手上就更难说了。”姜止并不在意这件事,结果无论是什么,对他来说都一样。
“师漪漪…她怎么样了啊?”明肆猝不及防问道。
师漪漪,明肆在进入研究院之前的学姐,对他多有照顾,在他任院长那年进入研究院。
听到这个名字,姜止拧眉,脸色不太好看。
明肆察觉到气氛的僵持,不解:“哥,你听过她?”
“研究院如今的二把手,相当于副院长,只是还没有就任。”姜止继续说,“手段极其残忍,向来不近人情。”
如果不是对哥哥的信任,明肆几乎都要怀疑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了。
“如果说研究院有谁最难处理,她榜上有名,立场未明,研究院最抢手的人物。”
明肆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努力平静下来:“那我进入研究院还要跟她接触?”
虽然“明肆”和师漪漪的关系好,但是他现在顶着的是军部的指挥官,一个连师漪漪面都没见过的人,师漪漪可能会放人进研究院吗?
答案很明了。
不会。
想过无数种进不了研究院的方法,也没想到最后可能会是这一种。
明肆不想说话了,在想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光明正大的进入研究院,该不会遭人诟病。
过了许久,姜止站得腿都有点麻了,明肆忽然喊他:“哥!”
“干嘛?”姜止揉了揉酸痛的腿,坐在了床沿。
“我知道怎么办了!”
姜止提了点兴趣:“说。”
明肆眼睛亮亮的:“我可以是钟钰对象的弟弟。”
姜止:“……”
他挑眉:“谁不知道姜止就只有一个弟弟,还是已死的明肆院长?”
明肆摇了摇头:“不对啊不对!”
“哪里不对?”姜止兴致盎然地问他。
“不是亲弟弟,可以是表的,也可以是自己认的,你堂堂军部少将认个弟弟怎么了?”明肆仿佛看见了研究院的大门在向自己招手。
姜止勾起的嘴角蓦然恢复,他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不是亲的,可以是表的,也可以是认的。”
姜止幽幽的目光扫过来:“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主意?”
他一巴掌拍在明肆背上:“你可真敢想。”
明肆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是钟钰的弟弟吧?”
姜止想了想:“如果你想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
反正只要不是除他亲弟弟以外的弟弟就行了,不然看着还膈应。
“你跟钟钰说过我没死吧?”明肆试探性问道。
“废话。”姜止嫌弃的眼神仿佛在看白痴,“不告诉他你没死,那我要身份令牌干嘛?”
脑海里浮现他问钟钰要令牌的场景,可谓是波澜壮阔。
他摇摇头,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画面甩掉,然后慈爱地看着明肆,声音放温和了些:“当钟钰弟弟也没什么不可以,钟钰没有亲弟弟,这个是外界都知道的事情,但他家旁支多,表弟堂弟都是可以的。”
“哥,你是真的把我往外推啊。”他埋怨道,“我难道不是你亲弟弟了吗?”
“废话。”可是你的命更重要。
事情就这么确定下来,姜止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当机立断站起来,抓着他的肩膀,按着他走到门旁边,打开门,轻轻一推,把人推出去了。
“你亲爱的哥哥要睡了,你早点睡,明天带你去见钟钰,最后确定一下,再改容貌和名字,晚安。”
姜止留下最后的话,头也不回、果断地关上门,然后反锁,把目瞪口呆的明肆留在了门外。
明肆:???
ber?
哥,你在搞哪出?
我是你亲弟弟啊!!!
明肆盯着关上的房门,在门口站了好久,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他动了动脚,有点麻,缓了一会才一瘸一拐地回到姜止给他准备的房间。
房间的布置和之前工作室的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动,仿佛就是一比一复刻来的。
明肆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虽然很累,但是没有一点睡意。
床头灯关了,窗帘早就被拉上,露出一丝缝隙。
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时明时暗。
明肆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昼恪川那张脸,倒不是他对骗他的人记得更清楚,而是他总觉得他在哪见过这张脸。
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呼出一口浊气,放空思绪,谁也不去想,不一会就传来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声。
第二天清晨,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微弱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在明肆眼睛上,仿佛蒙上一层薄沙。
明肆伸手挡在眼睛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他眯了眯眼,偏头看向旁边闹钟。
9:26
不早了,他心道。
迅速找了身衣服套上,在洗漱池洗漱完,他顶着惺忪的睡眼,不太清醒地打开了门。
他环视了圈,沙发上坐着个人,正背负着他在看书。
明肆随意扫了眼,下意识认为是姜止,缓缓开口:“哥,你没……”
话还没说完,那人转过身,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嘴角轻轻扬起,带着几分懒散和随意,眼神里透着一丝玩味。
声音戛然而止,明肆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蓦地清醒过来。
“钟钰?”明肆惊呼,“你怎么在这?”
钟钰轻笑:“怎么?我来我男朋友家很震惊?”
明肆这才想起来,钟钰和他哥在一起了,小情侣在同一个房间没有任何不对劲。
他冷笑:“呵呵。”
“师弟,礼尚往来。”钟钰狐狸眼一弯,看得明肆心里慌慌的,他警惕地看着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出他所料,钟钰打趣的声音响起:“明肆,你怎么没死?”
姜止打开门,一进来听到的就是这句。
姜止:……
明肆:……
明肆的目光与姜止对上,后者略显无奈,揉了揉眉心,在想怎么解决。
“哥。”明肆气鼓鼓地说。
姜止正准备说什么,就被钟钰抢了先:“哎,还没结婚呢,怎么这么早就改口了?”
这人显然是没意识到姜止回来了。
明肆闭上眼,不想承认这一切,姜止生无可恋。
钟钰笑道:“弟,你再叫一声呗?”
姜止忍不下去了,迅速走到钟钰后面:“他在叫我,你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别吓到我弟弟了。”
钟钰笑着的脸一僵,缓缓回头,与姜止愤怒的视线对上。
双目相对,一时无言。
气氛僵持,空气安静得有些可怕。
明肆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