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高悬,华灯初上,艺术厅内人影觥筹交错,当正中时钟转到终点,厅内悠扬的乐声逐渐减弱,人们脚步也随之放缓,空气里弥漫着馨香馥郁气息,最后一个音符宛若落花飘落宣告着落幕,盛道桉正想离开会场。
这时,在庄重肃穆的艺术展览会上,台下走来一人与勒舟闻低语几句,他原本松散的神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各位艺术界尊敬的来宾,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向大家宣布令人震惊痛心的消息。本次艺术交流会有重要名家藏品遭遇偷窃。”
不知道是不是盛道桉的错觉,他好像有意无意在看自己。
难道是在怀疑他吗?
“我们已经开始紧急调查,联合警方以及安保,追查盗窃的下落。同时我们也呼吁各界,如果有相关的线索,请及时联系我们。”
艺术品失窃的消息如同惊雷在群众中炸响,他们瞪大瞳孔,不敢相信这一噩耗。
有的人摇头叹息,面露惊愕,担忧地说:“艺术品可是无价精神之宝,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啊?”
“以后还能看到这么美的文化瑰宝吗?”
“这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真是可惜了。”
刚得到消息而来的观赏者,义愤填膺,恨不得即刻将其捉拿归案。
这其间,精美雕花栏附近盛道桉还在欣赏油画,和其他人相比,他简直过于显得淡定,一只手搭在围栏上,另一只戴手套的手轻掸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或许是他淡定的太过于可疑惑,台上勒舟闻向他走过来。
“嗯?侦察哥哥。”勒舟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着说:“可有什么发现啊?”
“勒先生,我看你比较像那凶手。”盛道桉的手搭在他肩上,轻拍一下,附耳轻声说:“不如先在我这里自首。”
他衣服袖口上的细小颗粒,吸引了盛道桉的注意。
勒舟闻眉眼弯弯,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温柔:“你是说我监守自盗咯?”
“——等等,”他跟在盛道桉身后,脸上仿佛写满了冤屈:“这我可要自证下我的清白!”
盛道桉熟练的从艺术箱里拿出一个放大镜,随手丢给了他。
勒舟闻轻松接过,一脸诧异的说:“没想到哥哥还是位福尔摩斯呢。”
盛道桉朝帷幕后珍品展览处走去,语气平静的说:“你不是要自证清白,勘察现场会吗?”
“你想借我的手,带你进去?”
勒舟闻毫无犹豫带他进入珍品陈列的地方,没有过多的疑问,还绅士的做了个“请君入瓮”手势。
“没问题啊,请。”
盛道桉:“……”
这个坦坦荡荡的动作倒是打消了盛道桉的疑虑,他突然觉得勒舟闻这个智商应该不是凶手,更像是引狼入室的……
陈列处请来的负责勘察的人,看见盛道桉的一瞬陡然一愣,面上显出一点点淡淡不耐。
盛道桉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周旋,但凭借勒舟闻在这里的关系,他顺利调查到附近监控,意料之中的是,关键区域的监控被人巧妙避开了。
盛道桉面色沉静道:“现场没有任何明显的暴力痕迹,想来偷窃者熟悉陈列处布局和安保情况,看来应该是熟人作案。”
然而,在一个偏僻角落,勒舟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模糊身影。
盛道桉本想问他有什么发现,可在那瞬间,他觉得勒舟闻看向屏幕的眼神如坠冰窟,没有丝毫笑意,仿佛带着不掩饰的敌意和戒备。
同时,勒舟闻抬眸看向他又是一脸笑意盈盈。
“偷窃者的行为是对艺术的亵渎,应该立刻将其绳之以法。”
勒舟闻收起散漫态度,戴上金框眼镜,开始勘察现场。
盛道桉:“……”
勒舟闻走到一个被撬开的展览柜子前,蹲下身子,仔细察看,金属表面已经扭曲,显然有明显被撬动的痕迹残余。
“作案人有专业的工具,看来应是惯犯。”
盛道桉拖着尾音思考了一下:“只是偷窃未免委屈了。”
在一幅精美的油画前,他若有所思。这副画原本静谧美好,而在画框的不显眼一角,竟沾了些许红色颗粒。他的视线被细小的泥土颗粒所吸引,似乎是作案者匆忙中留下来的。
它们质地粗糙,颜色暗红,都在指向某地地方。
“这些红色细小颗粒在艺术厅的油画上也有。”盛道桉从艺术箱取出专业的工具,将地上红色颗粒进行提取,说:“艺术厅的油画是今天展览从陈列处搬出去装饰大厅的。”
一旁请来的勘察者,其中一人笑着附和道:“这红色颗粒的确不是陈列处所有。”
“如果能从这点颗粒,分析出特殊的成分或者它的来源,或许能寻到蛛丝马迹。”
盛道桉将红色颗粒提取完毕后,仔细观察着样本,然后把它交给负责勘察的艾瑞。
艾瑞采集好现场的指纹,样本信息后,对盛道桉说:“要不盛先生留个名片,后续有进程,好通知您,协助我们尽快捉到作案人。”
勒舟闻借势将自己的名片交给他。
“——跟上。”
会展外城市灯火通明,商业街人潮涌动,冬日虫鸣在远处响起,全都隐在清辉路影下,纵横交错的道路上一辆车疾驰而来停在门前,盛道桉打开车门径直离去。
飞驰驶过郊外大桥上,盛道桉飞速理着导图,在电脑前标红了一个区域,突然他手上动作一顿,车前嗥嗥黑夜没入他眼帘,陷入了沉思。
“怎么呢盛哥。”Aell注意到敲打键盘声停了,“有人跟踪我们…”
盛道桉答非所问,突然说:“刚才那位你看到了吗?”
“我今天被您派去查南准市的案子,刚才门口瞧了一眼。”
“你不觉得他很眼熟?”
“没有啊,这么好看……的帅哥确很容易让人一眼记住。”Aell愣了下,“我见过,应该会有印象。”
“可我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嗯?”
盛道桉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月光下他眉眼深邃,黑色大衣衬得他愈发禁欲清冷,深沉内敛,嘴角勾起一些弧度,萦绕着说不明的意味。
他闭上双眼,竭力搜寻那人的身影,在仿佛隔着千里幽深天堑,一阵阵说不出来的心悸从心底翻滚,随即涌上胸口横冲直撞,只一瞬息,便又石沉大海。
“可我记不清了。”他喃喃道。
﹡
南淮市郊区外—
“勒先生?”
星光灿烂澄净,广袤清冷空气中缥缈着芬芳,寂静夜晚冬蝉发出若有梦呓,掠过天边高桥和流淌清泉,拂过两道侧影掀起蹁跹黑色大衣。
勒舟闻侧身偏过头,看着眼前的人,欣然一笑:“看来我们不谋而合,想到了这里的废弃工厂。”
他顺着盛道桉的视线向夜空看去:
“北斗七星,天枢,天璇,玉衡,摇光。”勒舟闻挑眉,揶揄的说:”侦探哥哥,你看的是哪里呢?”
“你到底是何人?”
不知什么时候盛道桉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勒舟闻喉间,冰冷利刃与他皮肤接触间,而对方神情未变,依然闲情逸致,笑意绅士不减。
“——月离于毕,俾滂沦矣。”勒舟闻见状任由的他的匕首停留,喉咙滚动,他低沉慵懒的声音,裹挟着温柔的晚风萦绕在盛道桉的耳侧,轻声说:“我嘛,就是那不起眼的毕月乌,但不忍别人受难,以身试险,就像现在这样,总归是个好人,他们都尊敬的称我一声勒医生。”
“是吗——勒医生。”
盛道桉收起匕首,转身拉开距离,一片冷白脖颈露出,喉结如玉旖旎,月光一路蜿蜒至线条流畅的锁骨,向下没入微敞的衣领,“咔嚓”打火机发出清脆声响,在烟雾缥缈中,他指尖泛着微光,浅浅咬着烟蒂,朦胧中看不真切,声音柔和,却压抑着说不出来的疯感:
“北斗七星之首,天枢星,又称贪狼星,运筹帷幄,足智多谋。可是与此同时,你知道么?贪狼星也象征着狡诈与虚伪,他们贪得无厌,对权利,财富无尽的追逐。”盛道桉身影没入废弃工厂,语气平静:
“这类人就像戴着面具的恶鬼,表面上温文尔雅,用虚伪来掩饰内心的算计和阴谋。他们极其善于伪装自己,用虚假的外表迷惑他人。在涉及利益面前,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同伴,队友,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
勒舟闻莞尔一笑,说:“若是被你这样的美人贪狼背叛,那也算‘做鬼也风流’哈哈哈哈。”
不过——
废弃工厂里,铁锈门半掩着,不时发出沉闷嘎吱声响,杂乱废弃物品堆积在一起,腐朽的气味从不知名的角落漂浮出。
一具尸体横陈在摇摇欲坠的楼梯旁,周围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把c96枪,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凌乱的头发遮住了惊恐的脸庞。
盛道桉仔细观察着,眼神冷静,说:“死者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微微倾斜,似乎是被人刻意摆放的。”
在疑似伪装成自杀的现场,他从工具箱取出一瓶粉末和软毛刷。
他带着手套,翻开尸体的手,拿走死者手中的枪,用毛刷蘸取少许粉末,从死者手上的枪经过。
勒舟闻看着他连贯的动作,佯装失落的说:“侦探哥哥,有什么需要我的么?这好生让我这个小毕月乌自惭形秽。”
“……”盛道桉神色冷静,说:“枪放在手中,但手指放置的位置僵硬。”
随即,一些若隐若现的指纹修炼显现出来。他拿出放大镜,将焦点对准弯曲交错的指纹纹路。
接着,他从工具箱取出透明指纹采集膜,手指轻轻按压,采集完指纹后,小心放入密封袋,井井有条标注时间来源。
随后,取出一台便携式指纹收集仪,将收集好的指纹放入卡槽,分析指纹的信息,类型及特征。
完毕,他蹲下身子,发现伤口皮肤有烧焦的痕迹,说“枪口有黑色发射过留下的痕迹,枪上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周围却没有弹痕,子弹是近距离发射的。”
勒舟闻拿过他手里的枪,对着自己头部:“但是,自杀者通常会用枪对准自己的头部,然后启动板机,伤口应该更加齐整,不是像这样不规整。”
这一气呵成,倒是像个使枪的,他说:“凶手为何伪装成死者用枪自杀?尸体上的血迹,不符合自杀的特征,像是被人故意抹上去的。”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勒……”来人看见盛道桉一瞬间顿住了,“我接到您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周围区域只有这个废弃工厂与陈列处的红色颗粒物质相吻合。”
是勘察部的艾瑞——
他感到疑惑,不好意思挠头说:“盛先生,你也在啊。不过我才刚查出来,你却比我勘察部的先到这里?”
“您的工具箱。”艾瑞急忙跑过来,将手中的工具箱递给了勒舟闻。
勒舟闻暼了一眼,接过说:“要不是您盛先生慧眼如炬,再晚来一步,尸体都凉透了。”
盛道桉摆手:“交给你了。”
“诶呀——”勒舟闻瞳孔放大,惊讶的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不是位简单的医生,略懂一点法学、刑侦。”
盛道桉:“……”
艾瑞附和,学着说:“其实我不是个简单的人,是个会呼吸的活人。”
“嘭”当头一棒,艾瑞抱头痛哭:“勒头儿”。
勒舟闻打开医用箱,取出镊子,采样瓶等工具,打上口罩、手套,用勘查灯照亮尸体,小心翻开眼脸,观察瞳孔的状态,检查鼻腔和口腔。
半晌—
“死者口腔内有泡沫状分泌物,口吐白沫,特殊瘀斑引起黏膜,瞳孔异常散大。”他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深吸一口气。
勒舟闻戴着手套检查尸斑,眼中如曝寒潭。他侧脸棱角分明,高挺鼻梁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剑眉斜入鬓角,此刻薄唇微抿,透着疏离的冷峻。
“——初步判断是钩吻中毒。”
勒舟闻点开耳麦,说:“立刻安排专用车辆和专业的搬运队伍,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调配一辆密封性良好的车过来。”
*
南淮市夜晚—
冷月融融,车窗渐积薄雪,四周高楼映照在挡风玻璃其中像飘摇的火烛,散落在风中。
“尸检结果出来了。”艾瑞的声音响起,说:“死者鉴定为钩吻中毒,皮质醇激素过度释放产生幻觉,同时在死者尸体检测到一种吸入性麻醉剂——七氟焥,而通过GC-MS对废弃工厂空气、物体采集,表面残留着这种物质。”
“调察一下咖啡馆进出的监控,以及采集它附近的茉莉钩吻盆栽上的指纹。”勒舟闻把着方向盘,琥珀色的眼睛深不见底。
“盛先生他……醒过来了么?”艾瑞想起盛道桉突然晕倒,担忧的说: “废弃工厂是密闭的空间,盛先生的身体不比我们这些局内的糙汉子,不自不觉吸入了一些失去了意识。”
挡风窗敛下半数,霜痕莹明,玉树琼枝。半晌,勒舟闻的声音响起:“还是个病美人。”
他调试前窗,眼前景象逐渐明晰,风雪中一名窈窕少女身影若影若现,缓缓走向勒舟闻车前。
魑魅阑趋,风嗥雷啸,朦胧迷雾撕开,鬼灯乍现,恍惚间粉色单薄长衫的少女骤然与车拉近一段距离。
来人甜甜一笑,好似摇摇欲坠的娇艳花槐,倾刻那朵花槐忽倏出现在挡风窗前。
一时之间,车内歌曲竟自动打开,调到一首终焉民谣,萦绕人耳侧仿佛索命的恶鬼司徒:
[昏黄的月光,照不亮挥不散的死亡,遗忘被遗忘,剩什么在心上。①]
[在终焉的角落,我唱着遗忘的乐章。②]
…
歌谣撩动着他脑海中一帧帧悸动,勒舟闻听到时思绪不自觉飘散,沉寂回忆若层层蛹束缚在网中,稍稍挣扎后却又偃息旗鼓。
网中的蛹奇形怪状,坚硬的蛹壳囚禁着渴望自由的灵魂,好像被扼住羽翼,永远无法成蝶。
可很快,就从迷梦中清醒过来。他关掉音乐,见盛道桉没有被惊醒,捏紧的心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这样冒昧的出现挡风窗前像什么吗?”
虞傀欣然笑道:“自然是容貌出众的美女。”
“像一个吊死鬼。”勒舟闻冷声说。
虞傀眼神蓦地一沉,挥动玉手,接触到手的寒冷温度,原本即将融化的雪竟瞬间凝结成冰晶。这时,雪化作冰刺如雷霆万钧之势,向车窗砸去,怒声道:“今天不把东西交出来,别想活着离开。”
“我只是恰巧路过,又恰巧让勘察部的警惕着你们这些鸡鸣狗盗。”勒舟闻坐进驾驶座,轻轻一扭钥匙,仪表盘指示灯依次亮起,手握方向盘,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嘲讽说:“你们又何必为难我这个站在金字塔底端的无辜路人呢?你们的行径自然是如同鼠辈一样,见不得光。而我,不过是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对的地方。”
虞傀眼神一凛,杀意瞬间如狂风骤雨席卷开来。周围的雪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牵引着,纷纷向她聚拢而来,在她的操控下,化作无数锋利的冰刃,闪着森寒的光芒,向勒舟闻所在的车辆袭去。冰刃撞击在车窗上时,发出尖锐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车子绞成碎片。
勒舟闻神色未改,猛地将油门一踩到底,发动机发出震耳怒吼,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在狭窄空间中灵活穿梭,精准地避开了来势汹汹的冰刃。
此时,虞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谁说我手中的冰刃是冲着你来的呢?”
刹那间,勒舟闻骤然回头看向后座,却见冰刺竟直直向后刺去!
后视镜中,车内清辉月光洒落,仿佛踱上一层温柔光晕的釉色。盛道桉躺在后座,手托着腮,眉眼低垂,仿若熟睡过去,偶尔发出几句呓语,模糊不清。
突然,他柔声吐出一个名字:“靳煊。”
勒舟闻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瞳孔急剧放大,向来散漫的神情一点点冷却凝固,握着方向盘的手剧烈颤抖起来。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无比空洞,如同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这不是毫无知觉的麻木,而是痛彻心扉后,大脑中的神经递质分泌久经抑制,无数冰锥深深刺入心脏,血清素急剧下降,仿佛溺水之人无法呼吸。
就在此时,一道残影闪过,虞傀已然来到副驾驶位。彻骨寒意夹杂着冰冷雪棱席卷而入车内。以至于奇赋者来到副驾驶,勒舟闻都毫无察觉,周围仿佛只剩下寂静与荒芜,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你很聪明,是怎么看出来的?”虞傀的目光闪烁,逻辑跳脱地说道,“终焉局自然也有终焉局的规矩。”
直到被虞傀带来的冰刺如狂风利箭般袭来,玻璃瞬间崩裂破碎,向四周迸溅,发出尖锐声响。那冰刺的冲击力使得勒舟闻双手血肉模糊,皮肉翻绽,似崩泻的裂痕罅隙,鲜血从指缝骇然溢出,仿佛如银月光切割裂出的量子乱流空间。冰锥的寒意将血液冻结成冰,他这才回过神来。
勒舟闻却仿若未觉手上的剧痛,依旧好整以暇。他第一时间将车内室温调到适宜,从后箱拿出早就备好的空调毯,毯子轻柔得如一片薄云,小心翼翼地盖在盛道桉身上。
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虞傀的眼睛冷到让人窒息,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真是阎王出告示——鬼话连篇。”他的眼神此刻分外沉冷,仿若只要被他看上一眼,瞬间就会化为一座冰雕。那声音如同审判:“您要知道,那人要你三更死,没人敢留你到五更。”
“你认识那个人?”虞傀攻击势态倏然一顿,立刻忙歉意笑道:“这是个误会,我是来谈合作的。”
她向后座中的人看去,陷入了沉思。
勒舟闻见状伸出手挡住虞傀看向他的视线。
勒舟闻眸底愈发漆黑,宛若深不见底的寒潭:“咖啡馆旁边有一株冬天盛开的茉莉钩吻,我最后一次来到那里,藤蔓已经枯萎。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他垂落眼帘,鸦羽长捷在一瞬间褪的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投落淡淡阴影。
眼前景象重新拉上厚重帷幕,高楼霎时崩塌化作昏黄路灯,晕染开艺术厅前层层叠叠的轻烟淡雾。
盛道桉正在去会展的路上,晕厥感突然涌上心头,症状逐渐加重,脚步变得虚浮起来。
寒霜侵骨,宛若密密麻麻细小的冰针,直直刺痛他每一寸莹白如雪的肌肤。霎时,只感觉一颗心被人紧紧掏出,抛向凛冽的朔雪中,脚下动作一滞,身体失去控制,轰然重重向去摔倒。
与此同时,一辆车正疾速驶来,司机视线被厚重霜雪模糊遮挡,路上道路冰滑,当他发现盛道桉已经来不及了,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振聋发聩声响,狠狠撞上他已经毫无知觉的身体。
苍茫雪地上,殷红血液与洁白的血交织,似白色绸缎上绽放的暗红色蔷薇,悲怆而忧伤。
南准市的钟声响起,时间追溯到一天前。勒舟闻看着熟悉的场景,以及即将如约而至的艺术交流会,心倏然一跳。
勒舟闻连忙打开自己组装的高性能电脑,在海量数据中输入车牌,进行搜索,试图追踪这辆车的司机在不同时间、地点的行车轨迹。眼中屏幕不断切换,最终他缩小了区域锁定在司机最近常出现的咖啡馆。
转眼,勒舟闻已经来到废弃工厂,命艾瑞全程守着他的车,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腐朽气息,这里他已经来过两次了。
勒舟闻敏锐地观察着这个地方,划痕,脚印,楼道的尸体。凭着在这里死过两次的经验,他每一步走地格外谨慎。
突然,一道残影从铁锈窗户旁闪过,飞刀疾驰向他驶来,他侧身一闪,飞刀擦着他的脸颊将金丝框眼镜击落在地,深深扎入后面墙上。
他正想追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拔出墙上的刀,检起地上的眼镜重新戴上,冷沉的说:“啧。”
穿棱不息的钦阳大桥上,车内音乐再次诡异响起:
[干枯的心脏,天蒙蒙亮,苏醒在墓穴旁。]
[丧钟镇墙,只留下斑驳的痛与伤。①]
后方突如飞驰而来一辆卡车,强碱腐蚀性硫酸如同狰狞毒蛇朝着他的方向盘泼来。
他毫不犹豫踩油门,急速转动方向盘,车轮与地面发出嘶哑摩擦声,在钦阳大桥上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与卡车擦肩而过。
南淮市,夜色沉酽,繁星澄明,他一身黑色大衣裹挟着清泠泠风雪,拂过盛道桉柔软的头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晕染开点点星光。
“这位先生,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他们的相遇,像蓄谋已久的阴谋,又恰如不期而遇的邂逅。
两个疯子凑一桌。
①出自歌曲[The Dawn]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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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G.光怪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