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成树 第16章 第16章

在大家都热火朝天为晚上的集市做准备的时候，只有一个摊位安安静静的，摊主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与许朝晞年纪相仿，她在自己的摊位上，手上拿着小小的一把刻刀，正专注地刻着什么，仿佛与这些热闹都隔绝开来。

许朝晞和大家打完招呼，走向了她。

摊位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印章，旁边还放着一个白色的小本子，本子上印着五颜六色的花样，大多数都是动漫人物，惟妙惟肖。

许朝晞眼睛一亮：“橡皮章！”

小姑娘听到声音抬起头，停下手，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对。”

她手上正在刻《海贼王》里的路飞的通缉令，许朝晞仔细看过去，基本快完工了，这张图片里的路飞眼睛眉毛都弯成了弧线，而鼻子是一个小小的三角，眼睛下还有弯曲的疤痕线，刻过印章的她知道像这样不和任何地方连接的细线细点都是很难刻的，但小姑娘都刻得很好，就连眼睛弧线中间宽两边窄都复刻了出来。

她忍不住赞叹：“你也太厉害了吧！手好稳啊。”

小姑娘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上的印章：“练习多了就好了，熟能生巧。”

许朝晞想起自己刻的那个三十八号莎士比亚：“要练很多很多才能像你这样吧，我之前刻过一次，当时不知天高地厚刻了一个Q版的莎士比亚，你等等啊我给你看！”

说完，她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找，突然又想起来自己用的是临时机，她又打开微信：嘉嘉！我的三十八号莎士比亚照片，快给我一个！

赵嘉月：？人在你旁边，你找我要照片？

许朝晞：不是不是！不是他，是橡皮章，独眼的那个。我换手机找不到记录了。

伴随着“咯噔”一声，许朝晞把图片加载出来，一边把手机递给小姑娘看，她一边还补充：“这是我的三十八号莎士比亚，当时一不留神，把眼睛给刻没了一个，就变成可怜的独眼了。”

小姑娘先是疑惑：“三十八号……莎士比亚？”

许朝晞哈哈一笑解释道：“没事没事，我起的名字，不重要，你看看当时印出来的样子。”

小姑娘顺势看向许朝晞的手机，一个硕大的独眼的Q版莎士比亚，她还没来得及安慰几句，旁边一个声音传来：“不是说好了不喊我莎士比亚了吗？”

许朝晞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小时候偷吃辣条被妈妈抓包时的慌张与忐忑，她火速用另一只手盖住手机的屏幕，然后僵硬地转身，扭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笑容：“学长，你忙完了？”

陈晏和看着她欲盖弥彰的手，似笑非笑：“我看见了。”

“啊？啊！哦……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许朝晞略带心虚地看向对方，“你别看它不好看，但它也是我辛辛苦苦刻出来的，而且，就是因为你帅气嘛！所以想着它也挺可怜的，所以用了你的外号。”

“帅气”两个字，重音格外强烈，求生**满满。

陈晏和仍保持着刚才的表情：“是吗？”

许朝晞拼命点头：“是啊是啊！当然是啊！”

“那你给我看看吧，我的同‘外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好啊！啊？不对！你不是看到了吗……你炸我！”许朝晞先是把手摊开，等摊开后才反应过来上了对方的当。

但为时已晚，陈晏和已经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刻出来的三十八号莎士比亚看了起来，甚至他无视自己愤愤不平的神情，还点评了起来：“作为第一次来说，还挺不错的，就是少了一只眼睛。”

“眼睛很难刻的！太小了，一不留神儿就没了。”许朝晞抗议道，但目光和对方对上之后，想到眼睛小的独眼莎士比亚用的正是面前这位的外号，又有一丝心虚，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理解，怪他眼睛太小。”陈晏和点点头，真诚地表示认同。

许朝晞却觉得对方一定是强装镇定，内心指不定怎么把自己暴揍一顿了。

她换上一幅讨好的模样，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陈晏和：“学长，要不我现在给他改个名字？”

陈晏和躲避掉她的视线：“不用。”

完了，眼睛不敢直视，真诚的言语不被接受，听说这都是口是心非，要看行动的意思啊！

她马上掏出手机：“换！一定换！马上立即广而告之他的新名字！”

陈晏和这下不得不伸出手，想去按住她已经在屏幕上敲击的手指。

手掌接触到她双手大拇指的骨节之处，陈晏和的第一个想法是“好冰啊，她冷不冷”，随后又是“平日里喊着爱吃，怎么还这么瘦”。

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一片红晕浮上他的耳朵尖。

许朝晞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而是抬起头：“真的不用？”

女生的声音一下子唤回了陈晏和的思绪，他故作镇定地收回手，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用！”

许朝晞见好就收，赶紧把手机揣回兜里，问道：“学长忙完了吗？”

陈晏和点点头：“工作人员提醒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晚上可能要到晚一点才有空了，会饿。我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当然啊！”许朝晞眼神看向自己刚刚帮过忙的那些小吃摊，“就吃他们怎么样？刚刚可馋死我了！”

“那你推荐推荐。”

“么问题！”

许朝晞大步向前走，陈晏和跟在后面，等到陈晏和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他的面前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一大份钵钵鸡，一盒韩式辣炒年糕，一份桂花红豆沙芋圆，甚至还有几串烧烤，甜的咸的热的冷的应有尽有。

他略带为难地看向许朝晞，当事人则无辜地看向他：“没办法，店主们都太热情了，都说要我免费尝尝，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了。”

做了一下心理建设，陈晏和认命地拿起面前的钵钵鸡，却看到对方掏出了手机，赶忙邀请道：“别玩手机，快坐下来一起吃吧！”

许朝晞顺势坐下，然后解释道：“没玩，我摇人。”

陈晏和边吃边想“摇人”的含义之时，就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走了过来。

张思明坐在他旁边的时候，眼睛都快贴到面前的小吃上了：“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多好吃的，都是你刷脸换来的啊？”

许朝晞点点头：“当然！也不看看姐是谁！跟着姐混有肉吃！”

这句话本该霸气十足，但许朝晞长着一张娃娃脸，声线也更偏甜美一点，整个画面活像没长大的小孩故作成熟的场景，宋团圆“扑哧”笑了出来，忍不住吐槽道：“搞搞清楚，你是学妹。”

张思明倒是很配合，双手拱拳拜了拜：“没事！有肉吃，就是我姐！”

赵嘉月把拌好的红豆沙放到她面前：“行了行了，红豆沙再不吃要凉了。”

许朝晞扭头“嘿嘿”一笑，接过红豆沙：“还是你好。”

张思明此时拿起一串羊肉串，故作神秘地和大家说：“你们知道吗？我小时候听说，羊肉串吃之前要抖一抖才好吃。”

“真的假的？”许朝晞嘴里还塞了一口红豆沙，咬字有些模糊。

但张思明听懂了，马上回答：“真的！你没注意过吗？有一些新疆羊肉串的烤摊，每次烤完了都会在那个架子上磕几下，抖一抖，好像这样可以把外面多余的油抖掉，就不会很腻了。”

许朝晞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动作，她马上也拿起一串：“那我想试试！”

“来，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我带你，你像我这样拿住签子尾部，准备，一，二，三，抖……”

时隔很久，只要提起当时这个画面，每一个在场的人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思明和许朝晞坐在桌子的两端，一起举起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羊肉串，随着男生喊口号的话音落下，用力一抖。

两块呲着油的肉一起飞上天，一块毫无阻力地“啪”地落在地上，一块则迅疾擦过陈晏和额顶的发梢，蹭过鼻尖，最后落在他的裤子上。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一个人看清楚落在陈晏和裤子上的这一块，到底来自张思明还是许朝晞。

但因为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张思明，也可能是因为陈晏和与这个人更熟悉，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陈晏和吓得一眨眼，然后扭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张，思，明。”

等到所有人意识到怎么回事的时候，震耳欲聋的笑声从这里爆发，只有陈晏和面无表情拿着纸巾从裤子上捡起油油的肉，擦了擦发梢，又擦了擦鼻尖，最后使劲地蹭着衣服上的油渍。

许朝晞从包里掏出一根去污笔和湿巾递给对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想试试的，但我带了去污笔，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你快擦擦！”

道歉和补救措施都充满了诚意，如果忽略嘴角那一抹始终压不住的笑意的话。

陈晏和接过笔，又擦又搓了半天，才让裤子看起来干净了一些，张思明意识到闯了祸，手脚利索地收拾起自己面前的残羹剩饭，嘴里马上接话：“吃差不多了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得回去干活了，剩下这点你们吃你们吃，我先走了。”

说完还不忘拽上自己的志愿者搭子宋团圆以掩饰自己的逃避和心虚。

赵嘉月也合上自己面前的炒年糕起身：“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不然一会儿学姐要忙不过来了。”

最后留下嫌疑犯之一的许朝晞，再一次露出心虚的讨好的笑容看着陈晏和。

陈晏和把面前的钵钵鸡也收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吃摊上零零散散的游客：“行了，我们也要去干活了！”

许朝晞如临大赦，赶忙一起搭手把桌子擦干净，期间还小心地偷瞄了学长的裤子好几眼，几乎只有淡淡的湿纸巾的水印了，心里暗暗想：“这个牌子的去污笔看来效果不错，下次可入！”

陈晏和多次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心怀愧疚，拍拍她的肩说：“没事，回去洗洗就干净了，不要放在心上。”

许朝晞看着受害者还在大度地安慰自己，自己这个嫌疑人却已经去思考去污笔的质量问题，有些不好意思：“学长，下次我再请你吃饭吧！咱们不吃烧烤！”

陈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