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之 第1章 第 1 章

夏日炎炎，阳光通过窗户溜进室内，20层的病房里除了那溜进来的阳光，感受不到一点夏日的影子。

这是一个大套间病房，墙面和器具颜色融为一体，映入眼的均是一片白色。病床上一个精致漂亮的女孩安静的躺着，浅粉色的脸蛋肉嘟嘟的，让精致的小脸又多了几分稚嫩可爱。

她似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眉头皱起来小声哼了句，然后浓密的睫毛动了动，眼睛里闪着水光。然而她躺着并没有动，仿佛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现实还是梦里。

倏尔，她翻了个身，掀开被子准备起来，旁边一个40多岁的穿着中山装样式工作服的女人见到就急忙开口，“楽楽慢点，是要水还是想去洗手间？”妇人一边询问一边扶她起身。

“想去洗手间。”

“好，阿姨扶你去，慢点，可不能再摔着了。”赵姨一脸担忧，眉毛中间皱成个川字。

说起也是她之前粗心，明楽看不见她人就自己起身去上厕所，但是卫生间刚安排了人打扫地滑，对健康的小朋友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她来说那一跤摔得不轻。

“赵姨你在外面就好，我自己来。”

因为病痛，她不太和家里的阿姨叔叔交流讲话。更多时候都是安静的自己待着。

去完洗手间，明楽又躺回了病床上，从枕头底下抽出上午没看完的书开始看起来。赵姨就开始拨打电话，挂了一个又打另一个。住院这么久，明楽不用想也知道，赵姨是在和妈妈说上午的情况以及叫家里把准备的午餐拿过来。

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是为了不打扰她睡觉，所以午饭才推迟到现在安排。

打完电话，病房里又安静下来，只有仪器在滴滴作响，明楽继续看书。

不多时，赵姨走到她的病床前询问道：“楽楽，现在把餐桌放好可以吗？”

明楽点头同意，她这才开始摆弄。

果不其然，前脚刚放好，后脚一个穿一样工作服但是比赵姨年轻点的姑娘提着保温餐盒就进来了。她将餐食与赵姨合力摆放好就退到沙发边去了。

明楽提不起多少食欲。

虽然面前的小桌子放了很多精致的食物，但其实都没什么味道。明楽吃了些许就不再动筷子。

赵姨见她不再动筷，叹了口气，熟练地端了清水给她漱干净口，然后就默默地收拾餐桌上的东西一起和那女孩出去了。

病房门外，她不禁有些感慨，小小姐又乖又漂亮，生得像个小洋娃娃，怎么偏偏就要受这等罪。收拾好心绪再次回到病房，就见小小的一个人又乖巧地抱着书本正看得聚精会神。

20层的高度听不到一声蝉鸣，地面上的街市却热闹非凡，蝉鸣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商店电子喇叭的声音以及行人的交流声交织成一片，仿佛都在为谁是夏日的声浪王者称号打擂台，总是一声高过一声攀比着。

“周衍，赶紧给你妈妈送饭去，已经快一点了。”一个沉稳男声从手机里传来。

拿着儿童手表接电话的小孩火急火燎的回道：“在赶啦，马上送到！烦死了，一会我还得再赶回去和沈知南决一胜负。”

“比起打球，你妈妈吃上饭比较重要。”手表那头又道。

“知道了，天天让小孩送饭，你就不担心我被拐了？”公交车到站，周衍在前门处上车。

突然他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开定位啦？不是说除非十分紧急情况否则不开吗，你不能这样违背我的意愿......”周衍大有要找自家爸爸理论一番的气势。

“别和我扯法，我还是比你懂的，就送饭的点打开，为了你妈妈能按时吃上饭，你且憋一憋。”

周京行对于自己这个过分聪明又有主意的儿子经常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他和元清洲工作忙家里没人带他，所以在他1岁刚过就把他打包送去托管班了。

在幼儿园里，别的小朋友能够玩很久的益智玩具他都没什么兴趣，起初他觉得他是不是智商有问题，于是带他去做了智力测试，但结果却是高的吓人。

测试人员很是震惊，一般来说智商高的孩子在人际交往和自我认知上都会有问题，但是现场表现来看他都没有，也没有明显的ADHD和ASD倾向。

很好，周京行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家在辅导小孩功课这件事上有很大的可能是极为轻松的。这次之后家里就开始购买各种读物来满足他的求知欲和旺盛的好奇心。

幼儿园周衍都是放飞自我的，还是准备升小学前，周京行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现在知道哪些学习上的东西，于是将小学时期的内容给他简单过了一遍。结果呢，他自己找书花费一周时间就学习完成，尤其在数学上的表现最为突出，语文理解方面就稍差一点。

今年三年级下学期甚至尝试理解他的大学法学笔记，因为家里自己工作要用的法律相关资料就放书桌上，他无聊了也拿来看，看不懂的地方又要问清楚，时不时周衍都要自己将这些法条解释给他听，问的问题也让他想起大学时代被课堂提问支配的恐惧。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医学要用到的知识太繁杂，还要实操。而他现在毕竟年纪小还贪玩，一时学不完这么多东西，估计自己妻子也要被他追着问个不停。

没错，辅导他的功课是轻松的，但是架不住他还看功课之外的东西啊，他一天天简直被儿子磨得身心俱疲！

小学生周衍表示也很无奈，到站了下车后拔腿就直冲电梯间去了。

“妈，吃饭了，今天阿姨做饭迟所以来晚了，还有你能不能说说老爸，他不能老是不顾我感受就打开我的定位...”周衍像往常一样，看到写着元清洲的就诊牌是熄了灯的径直进去里面隔间就啪啪一通话。元女士只是听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周衍想，她肯定又找不到巡房本了。

“这不是爸爸担心你，看看你到哪了嘛。”元女士皱着眉头分心回他话，手上还在翻找。

“不可能，他大概只是担心你吃不上准时饭，看看饭到哪了。”

元女士似乎找到了，浅浅地梨涡出现在她脸上，但她拿着巡房本却要出去。

“妈妈你不先吃饭嘛？”

“现在这个点我要先去巡房，2006的那个小姑娘又住进来了，我先去看看，你在这玩会，不要乱跑。”

“那我和你一起去，免得你等会又忙其他事去了忘记吃饭。”说着他两手一撑就从桌子上跳下来，要跟上去。

元清洲看着他，考虑了一会还是妥协了，“你跟来可以，但是得安静知道吗，不要天天上蹿下跳和窜天猴似的。”

“还是女儿好，安静软糯的小姑娘。我的那个小病人就可乖了，一会你别吓到人家，乖乖跟在我身后。”

周衍不置可否，反正他觉得女孩子都可麻烦了，又很笨。

咚咚......

“你好，我是元医生，现在方便进来吗？”

等了一会，房门从里面拉开，赵姨看清门外的医生礼貌笑道：“元医生呀，快进来，小小姐醒着呢，刚刚吃完午饭房间还有点味道。”赵姨把人迎到病床前。

明楽已经合上了书，将它放到枕头旁边，乖乖等待医生检查。

元清洲打了招呼就开始进行例行检查和问话，明楽配合着回答，紧接着元清洲又问赵姨一些问题。

两个大人在谈话，小朋友就互相打量了起来。

从刚进门开始，明楽就注意到了跟在医生身后的男孩，即使因为父母的原因，她的身边都是或长相出众，或衣着华丽的人，但在看到男孩的时候还是眼前一亮。出于礼貌，她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在看他，转而回答医生的问题。

他是医生阿姨的孩子？

男孩从刚才到现在都在瞧着她。现在她也一直看着他。

明楽头微歪着，灵动的眼睛望着男孩。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周衍听见她说话，自知不对，小脸渐渐染上了淡淡红晕。

“我...对不起。”然后他就转向自己母亲那边了。

怎么还没好？

周衍皱了眉头无声催促道。

“她们还得聊一会的，赵姨总是有很多问题。”明楽提醒道，声音里仿佛夹带着些许抱怨，但是并不让人讨厌。看他似乎有些无聊，而这里又是自己的病房，她觉得自己应该照顾一下他。

“你要不要吃水果，或者看会儿书？”明楽邀请他。

她这么说，周衍就敢应于是大胆上前去看她手里的书，原来是国家地理的杂志。

“我家也定了这个杂志，这期你看到哪里了？”

“我随便看看图片。”明楽有些不好意思，这本书里有些字她根本不认识。

“我也喜欢看这些图片！总有一天我也要去所有图片上的地方去看看。”

“我也想，可是我身体不好。”明楽眼里的期盼很快就被失望取代。她皙白的手臂微撑起来...侧身去够旁边小几上的水。周衍看着她动作，上前先她一步拿起水递给她。

“谢谢。”女孩声音绵绵的。

“不客气。”周衍喜欢听她说话。

她不光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听她说话他觉得很舒服，不像班里的女生动不动就大呼小叫。

“你不可以出去，但是我可以把我看到的外面的世界讲给你听，我其实去过挺多地方，都可以讲给你听，各种各样的地方。”他接过水杯放回原位，极力给她推荐自己。

“好呀！现在就讲吗？”明楽很高兴，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人能和她聊天。

“可以，你想听什么样的？”周衍拍了拍胸脯，眼神无比自信。

“都可以，先讲你最喜欢的吧。”

“行。那讲我和爷爷出去旅游发生的故事吧，你绝对听不到一样的，几天前我才刚和爷爷去了雨崩徒步，刚到地方我们就...”

“周衍！不是说了不能打扰到楽楽休息吗，刚刚你是怎么保证的。”元清洲叫周衍，摆手示意他过来。

周衍正欲讲述就被打断了，眼睛里跃跃欲试的光还没淡。刚想开口反驳自己妈妈，就听见明楽先说话了，“元阿姨，是我先和他讲话的。”

元阿姨？这孩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叫她，平时都是医生阿姨的，这软糯糯的声音她心都要化了。

听她这么说，元清洲也不好再说什么，准备领着周衍告辞。

周衍看自家母亲的眼色，到底还是妥协地走回她身边。

刚迈出两步，他突然又折回来，将身体靠近了明楽一点，压低声音和她悄悄说：“我记住你的房间号了，再见。”随后挥了挥手就一溜烟跑病房外面去了。元清洲说着抱歉，在赵姨的陪送下出去了。

病房内，明楽刚刚勾起来的嘴角随着二人的离开渐渐抚平。房间里又只有机器的滴滴声，她将枕头重新摆放到舒适的位置继续看图片。

住院部走廊上静悄悄的，可能是正值午休又或者是因为这一层都是VIP病房，本来也人少。

“刚刚那个女孩是心脏生病了，现在还没有做手术，万一不小心弄伤她，妈妈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再这样，我以后可不敢再带你巡房了。”

元清洲边走边说，扭头却发现自家儿子在走神。

于是皱了眉轻拍他背说：“听到没有，发什么愣。”

“妈妈，要不你再给我生一个妹妹吧。”

“什么？”

“......算了还是不要了。”周衍突然想到基因的问题，他的妹妹可能会和他一样调皮，而且和自己长得像。

想到自己这样的脸再穿上小裙子，他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元清洲听到时候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子是看楽楽又乖又漂亮的想要个这样的妹妹吧，后面又说不要估计是考虑到我的身体不好。

元清洲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

总算回到了小隔间，元女士终于吃上了饭，她习惯边吃饭边看着些医学文献，周衍就坐在对面百无聊赖地等着捎碗筷回去。

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着，撇过巡房本时却停留了一下。

他只听见妈妈叫她“yueyue”，原来不是他想的月亮的月，周衍默默记下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