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耀黎明 第20章 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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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太阳啊，发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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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游戏机进入家门的这一天，黎漾的生活又发生了变化。

过去是早上工作，吃早餐，散步，看小说，吃午饭，和傅爷爷下棋，然后是看电视或者午休，吃晚饭，看电视，睡觉。

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事务要做，但黎漾一天至少会出门三次。

而现在，黎漾早上出门一趟，工作结束后就是等沈初旭起床，然后是玩游戏，吃饭，玩游戏，吃饭，玩游戏，一直到深夜才休息。

黎漾在短短时间内，除了成为了熬夜达人，玩游戏的技术也得到了飞跃式的进步。

至少他现在能和沈初旭配合好了，不用再被沈初旭冷淡又嘲讽似的话语开玩笑。

而这样开心又颓靡的生活才刚过了三天，就引来了傅远山的大大的不满。

这天下午，两人正在玩一个新开的游戏，傅远山满脸气愤地上了楼，进了屋，就是一脸痛心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我说你们，都几岁了？”傅远山真怕自己气出病来，坐到空着的单人沙发上瞪着两人，随即又看向沈初旭，“我不说黎漾，你几岁了？”

沈初旭表情有些淡淡的，又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黎漾抿着小嘴，温吞的真诚发问：“怎么就不说我了？”

傅远山瞪他，“你闭嘴。”说着又看向沈初旭，“你看着也一表人才的，怎么也学人家宅在家天天打游戏？

“之前看你带小黎出去玩，我还高兴了，这才几天，就带着小黎连门都不出了。

“你知道我之前花了多少心思让他出门吗？”

黎漾听见傅爷爷提到以前的事，愣了一瞬，小心地去瞄了眼沈初旭的表情，沈初旭低着头，神情看上去只是尴尬，黎漾放心了下，又有些撒娇似地低声喊，“爷爷……”

“别叫我。”傅远山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很不开心。

黎漾并不算一般健康的正常人，十几岁从高中辍学的时候还试过做傻事，被救回来后也不爱吃饭，整天躲在房间的角落里不声不响的，是傅远山天天做饭送到他嘴边，像照顾婴儿那样照顾他，黎漾才好好地活下来了。

后来，也是傅远山，和那些社区来的心理辅导师一起给黎漾做了很多沟通，才一步步让黎漾像正常人那样可以好好生活的。

黎漾听着爷爷生气的声音，轻声糯糯地说：“对不起。”

沈初旭也在一旁轻声说了句“抱歉”。

傅远山长长地叹了声气，“我也不想说骂你们，但你们还这么年轻，天天待屋里打游戏，荒废着自己的人生，这样下去，人的脑子，人的身体都会废掉的。

“总得找点事情做做。”

傅远山说着又看向沈初旭，“我也听说过你的事情，你之前不是还开公司来着，那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呢？

“你也别嫌我老头子事多，但是你来黎漾这后，不是喝酒睡大觉，就是拉着黎漾打游戏，如果你想放松，都快两个月了，还不够放松吗？

“再说，你们现在年轻人不都喜欢旅游什么的，你出去旅游散心都好过你现在这副颓废的模样。”

“失败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从来。

“找份工作也好，重新创业也罢，最重要还是得脚踏实地地活着。”

傅远山一个人说了很多，黎漾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初旭的表情，而沈初旭只是沉默的听着。

他什么也没解释。

傅远山教育了他们一番后，提醒了几句，让他们多出门走走，随后就离开了，只留下双人沙发上的两人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黎漾低声开口，“对不起，让你也挨骂了。”

沈初旭屈起一脚，撑着侧额，看了眼他，笑了下，“你道什么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而且傅远山上来说的那些话，也基本上是说给他听的。

黎漾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初旭也没有再说话。

游戏机其实是在和黎漾定下“改变”的约定前就已经买了的，只是过了几天才送到。买的时候沈初旭也没想过要沉溺在游戏中，他只是觉得在这里生活的日子有些无聊，他也不爱看电视，想起很久没玩过游戏了便买了游戏机。

之后，他意外地看到黎漾会这么喜欢和他玩游戏。黎漾的开心是完全呈现在外表的，笑容、眼睛、肢体的动作，都和他平时呆滞的神态不一致。

沈初旭喜欢看见他那闪光似的、灵动的眼睛。

沈初旭想，也许小时候的自己这么爱和黎漾玩游戏，也是因为那双的眼睛。

在那样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总是装着一个他。

傅远山走后，他们也没有再玩游戏。

在沈初旭走到门外吸烟的时候，黎漾在屋里坐了会，也跟了出去。

沈初旭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眼，又转回去看着大院，临近日落，太阳没有正午时那么毒辣，离开了屋里的空调也不觉得炎热。

夏风不时吹过还会有些凉意。

黎漾站到他的身旁，不时抬眸看着他，但却没有说话。

沈初旭听见他咳了两下，便把烟给掐了。

最后，还是沈初旭率先开的口，“怎么了？”

黎漾温吞地说：“你会走吗？”

沈初旭笑了下，“不知道。”

“嗯？”黎漾不解地看着他。

“现在不会走。”

“哦。”黎漾放心了些，又说，“你别难过，傅爷爷是好人，他不是讨厌你才骂你的。”

沈初旭并没有因为傅远山的话难过，甚至他根本没听进去什么，毕竟有些事，旁人说得轻巧，但感同身受又谈何简单。

沈初旭又是一笑，“我不是在难过。”

但沈初旭还是会想，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吗？

接着又忍不住想，黎漾过去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沈初旭印象中小时候的黎漾并没有现在这么畏缩不愿出门、不愿见陌生人的，至少，小时候的黎漾会和他说很多话，特别是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笑和话语从不曾停歇。

他之前一直没有问黎漾，但想起刚刚傅远山提起黎漾过去的事时，黎漾那副小心翼翼不想让他知道的表情也让他歇了想问他的心思。

沈初旭侧了侧身，低额看向黎漾，“黎漾。”

“嗯？”黎漾抬额，于夏风中和他对视。

“你之前说要让我改变，我做到了吗？”

黎漾怔了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黎漾之前只是觉得沈初旭看上去很难过，整天喝酒抽烟，还总是生病，黎漾觉得那样不好，他希望沈初旭能够开开心心的。

而这几天，他们虽然只是一直在玩游戏，但是说说笑笑的，沈初旭看上去每天都很开心，他也很开心。

但傅爷爷说他们这个样子不好，这样是会颓废的，黎漾又觉得傅爷爷的话应该是对的。

所以他不知道，现在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黎漾望着沈初旭平静的眼眸，轻声说：“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和过去的少年一样。

沈初旭嘴角轻扬，上一次，黎漾也是说的这话，“那你觉得我现在开心吗？”

黎漾点了点头，“玩游戏的时候开心，但是现在看上去又很烦恼。”

沈初旭移开他的视线，看着远处的天空有些出神，“是吗，那我应该重新像以前那样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沈初旭刚说出这话，心理上就已经开始抗拒了。

黎漾这次没有点头，而是问他，“做以前的工作会开心吗？”

“不开心。”沈初旭坦然地带着轻轻的笑意说出这话。

黎漾也低声笑了下，“那就不要做了。”

沈初旭侧额看他，“那你呢？你的工作开心吗？”

黎漾一直望着他，沈初旭目光再次转过来时，两人视线再次重合，“开心的。”说着顿了下，“你想要我的工作？”

沈初旭话语一噎，“没。”

黎漾有些温吞地告诉他，“你做不了的，那是给我的工作。”

“……我没想要。”

“想要也要不了的。”

沈初旭听着他一副生怕自己会抢了他工作的语气笑了起来，“嗯，好的。那你觉得我做什么好？”

黎漾想了想，告诉他，“你去做厨师吧，你不是喜欢做饭？”

听见他的话，沈初旭又是一怔。

紧接着，沈国辉粗厚的大嗓门响彻耳边——

“我沈国辉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厨子！你要是再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就给我滚回来！”

那是沈初旭在国外跟着大厨做学徒的时候，因为错过一些专业课时，导致他的成绩不太好看。沈国辉知道后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骂他的话。

黎漾看着发怔的沈初旭笑了下，继续说：“而且你做饭很好吃。”

“是吗。”

“嗯。”

夏风开始变得轻柔，陈旧的街区上空，橘黄的晚霞淡淡地泛起，很快又变得浓烈，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橘子海。

隐隐的，沈初旭觉得自己一直在犹豫的事情似乎有了答案。

——

当天晚上，两人也没有再玩游戏，而且少有的，都早早地在床上躺下。

房间黑静，荒草地里的虫鸣清晰。

沈初旭平躺在床上，忽然开口道：“黎漾。”

“嗯？”

“我准备明天去找工作。”

“欸？”黎漾一直面向沈初旭侧躺着，“去做厨师吗？”

“不一定。”

“嗯……”黎漾迟疑了一下，“那我们还会玩游戏吗？”

沈初旭闷笑了一下，“你傅爷爷不是叫你不要沉迷游戏？”

黎漾犹犹豫豫地温声说：“没有沉迷，只是想玩。”

沈初旭又是一笑。

黎漾没有得到回答，又问：“可以吗？”

“嗯。”沈初旭轻声应道。

黎漾傻傻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