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婉见兄弟二人如此惊讶,忍不住伸出手隔着栅栏敲了敲阿牛的胳膊。
“牛,这田富是?”
“田华清的儿子。”
江诗婉有些愕然地盯着他。
只见这田富虽一表人才,瘦高个却弱不禁风,整个人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肉,面色没有一丝笑容很是坦然的模样,对于自己进到这监狱好似并没有太大的担忧。
他被关到了他爹曾经的牢房里。
前面幽暗的走廊里传来了他爹挣扎着回头叫他名字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富儿——”
“富儿——”
那沧桑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牢房里,声音里有愤怒和无奈。
“司遥有能耐你冲我来,不要搞我的儿砸,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
田华清被那两个狱卒架着向前走着,他左右开弓把他们打趴下挣扎着就想往回跑。
站在牢房里背对着众人的田富对于他爹的关心却不为所动。
“司遥你个混蛋,为何要动我的命根子。”
田华清临出去拼命地挣扎着。
“阿姐,您知晓那物证扳指是谁的吗?就是他的。”阿牛悄声地回过头来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她。
“是田华清儿子的?”江诗婉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
“可是这与你那远房表妹陈雪的失踪有何关系?”
“这关系可大了,陈雪坠楼时手里死死攥着这枚扳指。”
阿虎也凑了上来隔着栅栏偷偷地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江诗婉听到这话来了精神:“这么说来这田富也是个纨绔子弟,天天去那勾栏消遣?”
“阿姐,我那妹妹可是田华清其中的一个妾,只不过那陈雪的父亲自从出事后就被他爹一纸休书赶了出来。”
“她的父亲出——?”
江诗婉还未等问出来就被对面的田富喝止。
“够啦,八卦还没听够?”对面的田富听到她们在蛐蛐他,忍不住大声地斥责道。
江诗婉和阿牛阿虎两兄弟听此急忙如鸟兽作散。
这陈雪是田华清曾经的妾室,为何会沦落为教坊司的花魁呢?她的父亲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何陈家的女眷都被送到了那里呢?
重又坐回到角落里的江诗婉皱眉思过着。
这司遥少卿要她紧紧地盯着田知州,为何还要放他走?
江诗婉猜不透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闭上眼睛修养生息。
*
待田华清被押送到了大理寺的院子里,只见东西院的所有人员全都齐刷刷地盯着门口。
见到城皇司的人早已经在大理寺的门口等待着他,田华清不由得洋洋得意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虽然他依旧穿着囚服,但是当时入狱之时的猥琐样早就不见了踪影。
“哎呀,郭指挥还得麻烦您亲自跑一趟。”田华清作揖行礼寒暄道。
站在大理寺人群最前面的司遥见到他如此的作态暗暗把心中的怨气压了下去,官官相护不管是在何时都是破案的致命阻碍。
虽然司遥他从业的时间不长,但是经过这两年多的经历也意识到了这些个问题。
两年多的时间他成长了不少,从当时励志要破尽天下奇案为百姓发声到如今发现了官场上的黑暗面他的心境大不相同。
自从他进了大理寺就暗暗下定决定,决不会借助他父亲的力量来做任何事。
如今在权力面前,他显得是那么幼稚和可笑。
“司少卿,杜少卿,刚刚接到消息田大人的案子由我们皇城司来破。”
皇城司的郭指挥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马正威风凛凛地围在大理寺的周围。
司遥与杜凌相视一下,二人虽说有矛盾但是仅限于内部矛盾,这案子都被外人抢走了当然要一致对外。
“郭指挥,这案子是得到谁的消息要把这人犯劫走?”杜凌忍不住提高嗓音问道。
“这还得多亏了司大人,有何疑问你们去问他吧。”郭指挥干笑了两声。
司遥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他的喉结圆润饱满滑动了一下。
原来是自己的父亲,他蹙眉沉思了几秒。
“司遥你说句话,不然的话这田华清就要被带走了。”杜凌暗暗在他的耳旁嘀咕了一句。
此时双方的队伍剑拔弩张,纷纷抽出了身边的刀剑。
司遥紧咬牙关,缓缓地抬起了头:“人带走。”
“少卿。”
站在他身后的张田、王正和鲁达听后急了,这案子他们调查的日渐明朗。
费劲心思的努力被他人带走他们当然心有不甘。
杜凌见他此时竟然做了如此决定,气愤地把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扔就往回走。
众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切,郭指挥见此忍不住仰天长笑。
“杜少卿,待我向司卿大人问个好。”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手拽着缰绳,面露喜色地伸着脖子向杜凌宣誓着主权。
“司少卿,本官那唯一的嫡子还在你的手上,如敢伤他半根汗毛小心你的脑袋。”
被戴上锁链的田华清披头散发还一直担忧着他那身子骨头并不硬朗的儿子。
待皇城司的人一走,西院的同僚则把嘲笑愤恨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咱们大理寺看来是玩咯。”
杜凌的手下忍不住嘲笑着畏畏缩缩的他们。
“你——”张田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人拉了回来。
张田看着依旧皱眉未言语的少卿忍不住急了:“少卿,这西院都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
“你别急,少卿有他的考量。”
身材魁梧的鲁达急忙搂过他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
此时的主簿王正却并未言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他并未敢火上浇油。
但是心急的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却被他们看在眼里。
“司,”他话刚说出口就被鲁达捂住了嘴巴。
“我们知晓你也着急,话省了吧。”鲁达嘿嘿地看着他。
“少卿,我们现在怎么办?”
跌坐在地上的张田仰头盯着低头沉思着的司遥。
“我们先回去,从长记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清莲别院走去。
清莲别院
“这眼看着就快要过年了,如今这田华清的案子却被抢走,俸禄没了怎么养家拿什么买年货嘛。”
张田懊恼地仰天长叹。
“你可拉倒吧,你是担心拿不到月钱没法和你那彪悍媳妇交差,我说的对吧。”
鲁达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
两人见坐在桌前的王正皱着眉头不言不语刚要开口劝他宽心却听见他开了口。
“要我说——呜——”
他刚要说话却被二人捂住了嘴巴,“我们不要你说。”
司遥背对着他们许久未转过身来,不管他们内心多焦急他都不为所动。
此时的他一直定不下主意要不要去求父亲帮忙,父亲位高权重除了这大理寺,他还有朝廷身居要职。
他父亲本就在大理寺出现的时候不多,当然司遥深知父亲是有意锻炼自己也是为了避嫌。
这田华清虽然已经动用他的人脉关系脱身,但是庆幸他的儿子还在自己手上。
案件的关键还是在田富这里而且陈雪的远房至亲也在此,这也是司遥敢放走田华清的原因。
司遥早就预料到田华清会搬救兵,那他索性顺水推舟送个人情。陈雪一案他还是有把握的,要不然也不会堂而皇之地放他走。
待他整理好思绪回过身来,只见他那几个好同事正围坐在一起鬼哭狼嚎。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他还未开口,几位便假装擦了擦脸上那几滴鳄鱼的眼泪。
“大家安静一下,如果这陈雪一案被抢走影响到大家月钱的话,本官为你们补上。”
“司大人,俺知晓你不差钱,但是这不是钱的事,我们总这样忍气吞声,日后大家还怎么破案。”
鲁达心直口快但是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精明的张田见上司的脸色不对,便狠狠地踹了旁边的鲁达一脚。
“少卿,鲁达说话虽直白了点,但话糙理不糙。”
他赶紧打起了圆场,又狠狠地给了他一记爆栗示意他赶紧向司少卿解释一下。
司遥见此缓缓地抬起了手制止道:“你们跟着本官受委屈了。”
“少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三位见被领导误会了,于是不约而同异口同声。
“司少卿,你也太过于软弱了,这皇城司的人都骑到咱们头上拉屎了,为何要受这般奇耻大辱。”
只听“嘭”的一声,门被杜凌一脚踹开。
“这口气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如果当时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本官绝不会放他们走。”
杜凌浓重的眉毛早就拧成一个死结,健康古铜色脸庞如今却被气成猪肝色。
“你放过那田华清,本官可不会放过你,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吗?”
他挥舞着手中的龙胆亮银松一个旋转背在了身后,眼睛微眯挑衅地盯着司遥。
“师兄,你这话严重了,我们之间的赌约还作数,只不过故事变得有趣了一些。”
司遥斜眼睨视着他。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早知这田华清会被你拱手送给那皇城司,当时在花满楼就不该让你带他回大理寺。”
他把手中的兵器往地上狠狠一戳,顿时把张田他们吓得瘫坐到了地上。
司遥见他找上门来并不意外,只是安静地走上前去:“师兄,陈雪的案子我已经胜券在握,你有几分把握赢我?”
他的话语中有几分俏皮也有几分调侃。
“放心,杜哥,兄弟不会给大理寺丢脸的,放心。”他拍着杜凌的肩膀,“还是安心破案吧,小心我赢了你。”
杜凌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里的怒气也渐渐消散。
“那今日的事?”
“师兄,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你要敢骗我,看我不砸烂了这清莲别院。”
他大声怒吼地威胁着这房间里的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