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钊到王府的时候,下人们战战兢兢,他一路进去,在书房前的院子里看到正在舞刀的忠亲王。
大刀抡起,斩断空气发出破空声,毫不怀疑,若是前方的是人,定然会血流成河。
周钊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在一边看着,可是王妃却不能接受。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发起这么大火?阿弟你也不去劝劝。”
周钊只说:“阿姐,你还是叫王爷尽兴一番才好。”
王妃不解地看一眼周钊,张开嘴就劝:“王爷,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做什么舞刀弄剑的?弄得这院子里怪吓人的。”
忠亲王没说话,只是不停地舞剑,王妃看看自家王爷,又看看自家弟弟,只好说:“罢了罢了,我看今日你还是留在府上吃饭吧,我去吩咐厨房多做些菜。”
说罢就走了。
一直过了约一个时辰,忠亲王的额头上已经尽是汗水,周钊对身边的仆人说:“你可以去给你家王爷备水了。”
果然,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大刀被忠亲王深深地插进了地面,忠亲王站立在庭院中,只是一味眺望远方。
须臾,忠亲王才对周钊说:“稍等,本王这就去沐浴。”
身边的仆人感恩地对周钊行个礼跟着忠亲王去了。
周钊的身边早已经摆上了瓜果点心,周钊喝杯茶的功夫,忠亲王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大步流星地出来了。
“王爷喝茶,茶虽微凉,却足以静心了。”
忠亲王屏退下人,神色依然有些不平:“皇上怎么想的?把老三封为庆王?还叫老三到我的军中来?还要让我保住老三?实在是笑话,这老三若是有那个本事,何至于多少年来都藏在内宅不见人?”
周钊知道那传说中的老三有腿疾,却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可是那三王爷养病多年,那腿疾已经养好了?”
忠亲王一摆手:“你是不知道的,那老三是先天腿疾,如何能医得好?除非是菩萨在世给他换上一条腿才好得了。不然为何当今皇上的名字为征,本王的名字为役,唯有那老三的名字叫衎?既然无法建功立业,只能每日开开心心了。”
周钊在心里一摸索:“看来,皇上还是有心要防着王爷了,兴许这三王爷就是第一步棋。”
忠亲王皱眉:“自然是如此,本王才烦心。”
周钊见忠亲王实在是郁闷,只好换言安慰:“此事木已成舟不可改变,不必为此事挂怀。倒是王爷实在是反应迅速,趁机叫皇上应下了时儿入朝一事。虽说校尉官职低微了些,可是既然是在王爷麾下,那升迁一事可不是由王爷说了算?这也是好事。”
忠亲王转怒为喜:“还是周大人懂本王。本王那阵子虽然是心里十分不愿意,可是到底为犬子争取了入朝机会也是喜事一件!皇上如今身子好了,若是那件事没有希望,倒不如把这两个臭小子都安排好才是呢。”
周钊听了这话却总觉得哪里不是十分对劲儿,正在冥思苦想,王妃来请他们二位吃饭了。
坐落席间,方才那心中觉得不对劲儿的一丝怀疑仿若掉入池中的鱼儿一样倏忽不见了。
不管朝臣们如何议论,这圣旨颁布了下去,庆王即将活跃在朝野已经成为定局。
有那惯会钻营巴结的,早已经备好了礼物赶着马车往庆王府去。
更有那些分析过朝中局势以后、且家中有女待字闺中的人家,更是认为如今皇上不扩充后宫,一个淑妃娘娘还时常孤单,把女儿送进宫里也是白费功夫;而忠亲王虽然不拒美色,可是王妃所出的两个儿子已然势大,即便是再送女儿进去也无济于事了;倒是这庆王,虽说是腿疾,可是到底是皇族血脉,王妃之位空悬若是能把女儿送进去做个王妃,就算庆王是跛子又如何?
一时间,原本清冷的庆王府门前热闹非凡,甚至还有为了抢占地方起了口角的摩擦。
这些事一起被报备进了宫里。
而这些事的主角正跪在地上。
顾征说:“太子,还不快替朕将你三叔扶起,他是有腿疾的人,如何受得了这个?”
地上那人却执着说:“皇兄!请恕三弟之罪。可是锦绣的确是三弟所爱之人,三弟愿为锦绣求一个名分!”
顾昭看着跪在地上的三叔:由于常年在内宅不见人,肤色是异样的白。过去即便是都在顾府,她也很少见三叔,所以三叔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可是看着在面前不顾腿疾,也要出山做事,只为那心爱之人求一个位子的三叔,顾昭的心里既对这三叔有了几分钦佩,又对那素未谋面的锦绣,有了几分羡慕。
高位上的顾征一声长叹:“衎儿,你可知道,如今江山乃是我们顾家的。你可是朕的亲弟弟啊。今日圣旨已下,你已有了封号,是全大齐的唯二之一的尊贵王爷。只要你想,朕可以为你指婚,不管是大齐谁家的女儿,都能给你做王妃?”
庆王却说:“皇兄何必如此说?大齐江山乃是两位兄长打下的,我不过是一个废人,苟且偷生,又如何能占着着功绩。就算是皇上一道圣旨赐婚,没有人家敢抗旨,可是那人家、那女子又如何能心甘情愿嫁给我这一介废人?”
顾征听到自己的三弟这么说,面上有几分松动:“可是庆王,你再妄自菲薄,你如今也绝非一般人了。那女子听说不过是贱籍出身,你可知道,让这样的女子做了王妃会叫天下人耻笑与你?而你可知道,王妃是要入玉碟的,绝非你想休就休之人?”
庆王坚决地说:“我在内院之中蹉跎多年,唯有锦绣懂我,我不愿让她居于他人之下。”
顾征看向顾明,顾昭顺着父皇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顾明已经也跪倒在地。
“父皇,还求您成全了三叔吧。您当初不也是和母后伉俪情深吗?所以才多年中宫空悬。如今三叔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您就成全了吧!”
顾征又看看顾昭,顾昭也会意,跪下说:“是啊,父皇,您就成全了三叔吧!”
顾明又说:“父皇,您成全了一桩大好姻缘,那才是好事呢。”
顾征佯装叹口气:“真拿你们几个孩子没办法。只是,庆王到底身份尊贵,区区一个贱藉女子如何相配?督察院御史司马瀚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朕早就想给他一个亲人。”
此话一出,原本额头抵在地上的庆王惊讶地抬头:“皇上不可!”
顾明轻拉庆王衣袖,带着笑意说:“父皇,您可莫要乱点鸳鸯谱。”
高位上的皇上面有嗔怪:“如今可是太子殿下、庆王、嘉月公主三位请旨,朕如何乱点?那司马瀚做着督察院御史这样爱得罪人的活,却依然刚直不阿,朕也是心疼。不若就将这女子记作司马瀚之妹,往后就叫司马锦绣,嫁入王府做妃。如此明媒正娶。”
庆王却面露难色:“如此甚好,可是皇上,都是我不好,我与那锦绣早已有一子叫做顾阳。”
顾征惊说:“好你个老三!竟然不声不响连朕的侄儿都有了?只是为何不从日字辈?”
庆王又磕头说:“此事未上报宗族,不敢私自从辈,只好先叫了阳。”
顾明又说:“父皇,索性您一口气儿把这事全乎了。”
顾征无奈地说:“也只好如此了。来人,伺候笔墨。”
字迹未干,顾明已经将那圣旨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皇上之弟庆王,适宜嫁娶。督察院御史司马瀚之妹司马锦绣为人淑雅,宜家宜室。特于此赐两人成婚!另庆王有一子,母亡子悲,记在王妃名下,赐名景。钦此!”
庆王满面激动地接过圣旨,千恩万谢地谢过恩后去了。
顾昭看着庆王那蹒跚的背影心底倒满是感慨。
“今日之后,明儿你要好生维护好和庆王的关系。”
顾明立刻说:“是,父皇。儿臣会备好庆王大婚之事的礼物,当日也会亲自前去讨杯喜酒喝。”
“只是那司马瀚,为人实在是刚正,你连他也能说动,这倒是让朕欣慰不已。”
顾明说:“父皇曾教过儿臣,行事要投其所好。若是儿臣只以富贵财宝相诱,那司马瀚未必肯同意,可是儿臣将庆王的诗作拿给了司马瀚看,又将这一对有情人的故事讲给了司马瀚听,司马瀚自然是当即就感动不已了,又岂有拒绝之理?”
“不错,明儿现在越来越像个帝王了,朕也能放心了。”话音未落,上位上的人猛然间咳嗽起来。
姐弟俩冲上前去,顾明眼里湿润:“儿臣不要父皇放心,儿臣要父皇一直为儿臣操心。”
顾征只说:“傻孩子,三月之期就快到了。”
顾昭再难理智:“不会的,父皇,关太医能有三个月就能有六个月,女儿去找他,去叫他再寻个方子来!”
“生死有命,莫说傻话。仅剩的日子里,你们还要再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