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一直等到顾明带着笑意再次回来,才告退回宫。
路上春雪奇怪的问:“公主,怎么太子殿下回来了,你反而就走了?不听听三王爷怎么决定了吗?”
顾昭有一丝疲惫:“三皇叔定是被说动了,我又何必再等在那里呢?”
春雪不解:“可是皇上分明是默许您参政了呀,您何不趁此机会展露您的才华。当初姜夫子可都是赞叹过得,还深恨您不是男儿身呢。”
顾昭笑了:“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不过很快就沉下脸:“你可不要因为姜夫子当时的胡言乱语有了别的想法。我只是女子,这大齐的江山是要传到顾明手中的,我要做的就是为明儿守卫好这江山。”
春雪没再说话,心里却极为可惜。
顾昭没再理会,径直地回到宫里。
三月之期越来越近,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不不,兴许会有奇迹出现的。顾昭不是个相信祷愿之力的人,现在却宁愿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灵。
顾明进到寝殿,顾征和他长议了许久,顾明才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近来,顾明只觉得自己胃口大好,竟是每顿都离不开吃肉了。
而那御膳房送来的各种肉食他似乎都还嫌不够,越是那囫囵的肉食,才能觉出有几分满足。
比如说整只的鸡、整个儿的鸭······
皇家子弟,讲究礼仪规矩,这样用膳显然已经不再符合这些礼仪规矩了。
顾明只好每餐饭都屏退众人。
可这样似乎还不够,顾明有时竟然觉得他不再满足于死去的,而是想要新鲜的,想要将那活鸡活鸭放在自己唇边,任由那温热的鲜红的血液顺着自己的嘴角流下来······
顾明请来了关德平。自从太子这边顺利地熬过那易筋洗髓方以后,关德平就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了琢磨能否扭转皇上病情的方子上。
这一下被请来还有些不安。
太子病退了下人,还摆着一桌的酒菜,关德平有些诧异:“太子殿下,这?”
顾明只说:“实不相瞒,关太医,近来本宫的身子似乎有些不对,就是在这用膳上。”
关德平看着桌上的一桌菜:竟全是荤菜,甚至多是整个儿的,也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说:“太子殿下可是近来喜吃肉食。照微臣来说这也不比惊慌,太子殿下本就是用过易筋洗髓方的人,再加上这些日子事情繁多,夜夜都是三更才睡,五更又起,如此疲劳,即便是喜吃肉食有些口味上的改变也是正常的。”
顾明知道这很那解释,于是就伸手拿起一只鸡。
按照宫里的规矩,主子们用膳是不必亲自动手的,在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会将菜蔬夹到主子们面前的碗碟中,没想到太子这般真性情,竟然直接上手,关德平有些诧异。
可是没想到,那鸡送到口边,顾明的神色变得狂热,几乎是恶狠狠地啃下去,殿里还回荡着啃食鸡骨发出的声音。
关德平有些不安了:“太子殿下,您?”
正在吃着的太子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连自己也一起嚼了。
关德平不敢再说话,直到太子将一只鸡吃完,才拿起一旁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腹内满了,那理智似乎才慢慢回来。
顾明看清了关德平面上的诧异,声音低沉地说:“本宫这是怎么了?”
关德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顾明又说:“还不够,本宫近来总觉得想要尝尝那血的滋味。这种感觉每到夜里就格外强烈,仿佛身子里空的要命,必须要用肉来填满,最好是流着血的鲜肉。”
关德平赶忙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恕罪。当初用此方的时候,微臣曾说过,这方子好是好,却是会有些不好处。微臣只听得旁人说会对人的情志有碍,却不想对殿下有这样的不好之处,微臣该死。”
“关太医不必如此,”顾明很不耐烦:“当初用这个方子是本宫决定的,与你何干?只是到底现在本宫自觉这样不妥,关太医还是想个法子的好。”
关德平赶忙答应下来。
无事发生的一夜静静过去,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朝堂上却多了一人。
时辰未到,朝臣们皆列队等候皇上,有些私交不错的说些闲话,当然也有些,趁着机会就上来走动了。
“忠亲王爷,许久不见了!”
“是啊是啊,不过王爷倒是越发的精神了!这双眼之间的神采真是叫人看了就佩服啊!”
顾明站在朝堂最前边儿,听着身后人阿谀奉承的声音,嘴角撇了撇。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忠亲王站在了顾明身后:“呦,太子殿下,想起上次见你,你还像个孩子一样,怎么现在竟然也如大人一般站在朝堂之上了?”
顾明回身悠然施礼:“本宫见过忠亲王爷。”
规矩礼数丝毫不差,却一个字也并不多说,顾明站直身子——他还只有13岁,虽然这些日子以来,繁重的事情逼得他飞速长大,可到底他的身高还不及忠亲王。
顾明略微仰头,眼神里却是不卑不亢,神情中也没有丝毫的怯弱。
忠亲王没料到短短两个月而已,这小太子竟有这般长进。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子,也并不做声。
一场无声的较量展开了。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太子的上朝、拉拢到底是有效的。已经有言臣大声说:“怎么忠亲王见到太子并不行礼?”
“太子可是向忠亲王行礼了,这忠亲王太不知礼了。”
细碎的声音似乎是窃窃私语,却传进了忠亲王的耳朵里。
他恨恨地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是几个年轻的言官,见忠亲王看过去,不仅不害怕甚至还一挺胸一仰脖。
忠亲王无奈:这些言官就是专门进谏的官儿,虽然没有实权,却是连皇上都可以劝谏的,这些人最是不怕死的,甚至因为进言而死,都能留名史书,光荣传袭在家族之中。所以这些言官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更兴奋了。
忠亲王收回视线,只好后撤半步:“本王见过太子殿下。”
顾明不冷不淡地说:“王叔在家休养好些时候,现如今既好了,可要尽心为父皇分忧。”
说完,顾明就做手势请忠亲王站到他的队列里去。忠亲王心里郁闷,却只能笑着站好位置。
偏偏那几个言官还在后头说:“太子殿下真是好气度!”
“对啊,太子殿下真是仁德之君,对他不敬的忠亲王都能以礼相待!”
忠亲王在前头气得要死:你们这些言官有没有脑子?难道听不出来太子是在阴阳本王吗?
忠亲王带着一肚子气,偏偏皇上一上来先是和颜悦色的问候了自己,正是让自己有些飘飘然的时候,皇上话锋一转就颁布了圣旨。
“朕许久不见忠亲王,实在是心中想念。想来当年顾家,手足情深何等亲厚,如今却因为朕久居深宫而不得亲热,实在是遗憾。”
这话给足了忠亲王面子,忠亲王也附和道:“皇上何必伤感?臣弟永远唯皇上马首是瞻。兄弟之间,自然亲厚。”
皇上点头:“忠亲王的忠心,朕是知道的。只是如今还有三弟仍在府中,朕有心历练历练他却不放心交给别人,既然忠亲王这么说,朕就放心了。朕就把三弟交给你了,就让他在你的忠字军里任个参军吧!在你之下,也学些事务。忠亲王你看如何?”
忠亲王气得直咬牙,偏偏早朝之上,自己方才当着那么多人显摆了一把兄弟情谊这会儿分明知道老三进军营不安好心也不好直接说不。
“皇上,臣弟倒是无所谓。可是三弟身子不好,若是在军中,可会不妥?”
皇上却说:“正因如此,交给你才放心啊。在你的忠字军中,谁人敢欺辱了他去?”
好吧,这下不仅人得来,自己还得罩着。忠亲王知道这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好为自己争取能争取的:“臣弟知道了。只是皇上,莫要一味照顾兄弟,忘了自家子侄。臣弟的长子已是17的年纪了,如今太子已上朝,他是不是?”
皇上笑了:“太子乃是大齐储君,年纪虽小却有官身,忠亲王既提起,那就先封顾时做个校尉吧。”
忠亲王跪下谢恩,皇上又说:“今日朝堂之上朕议论家事太多了。”
马上有文臣进言:“皇上此言差矣,皇上的家事就是国事。如今当着群臣的面商议,才显得皇上仁义公正啊!”
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唯有忠亲王强颜欢笑的嘴脸显得有些难看。
散朝后,忠亲王一甩衣袖,本就是战场厮杀的将军,更是一步踏出一米多远,虽然站在殿中最前头,却是第一个踏出了殿外。
周钊不便大声喊住,几步并做一步也没能撵上,只远远的看着忠亲王翻身上马出宫去了。
周钊只好放慢步子,盘算着等会儿到了宫外坐上马车就要直接去忠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