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变态……”林珍忙护崽似的挡在谢清面前,要不是应灼比她高了快两个头,她恐怕真忍不住冲上去给人一拳。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应灼充耳不闻,态度还是和早上一样和善。他低头看了眼表,然后稍稍抬起头,乜斜着眼看着两人:“珍姐,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会给你打电话。我和谢清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这副看似有礼实则倨傲,话里还夹带威胁的虚伪模样,简直和林珍半个多月前见到他时如出一辙。林珍气得手都在发抖,又把谢清往身后拉了一下:“他不会和你回去的……”
“珍姐,我没事。”
一双手落在林珍肩头,林珍抬头,忽然惊觉她从小护在身后的弟弟,已经比她高出很多了。谢清走到应灼旁边,微笑道:“院长这边,还是要辛苦你照看了,等我这边有时间了,会再来的。”
“你……”
林珍嘴唇颤抖眼眶泛红,指甲都快嵌进了掌心里,挽留的话却再也说不下去。
她明白谢清的意思,刘院长的情况眼见着不太好,他们无法拒绝赵昌华找的医生。再多的言语都是徒劳,就像一个月前她不得不接受赵昌华的侮辱一样,这次她和谢清也不得不接受赵昌华的威胁……
看着相偕离去的两人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林珍的眼泪才忽的掉了下来。病房里传来老人的低声呻吟,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开门走了进去。
“吃吧。”
谢清沉默着跟着应灼上车,刚坐稳,一个纸袋就丢到了怀里。抬眼就见应灼手里也拿着个纸袋,正从里面捏了个热腾腾的小笼包往嘴里送。
应灼的吃相很优雅,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吃的很认真,仿佛这不是普通包子,而是什么美味珍馐。解决掉一个后,见谢清还在愣神,便笑了:“医院旁边的早餐店里买的,味道不错,趁热吃。”
“谢谢……”
谢清早上没有吃饭,食物的香气缭绕鼻尖,这才感觉到肚子饿得发疼。他打开袋子,拿了一个慢慢吃了起来。
“我们认识不过一天,你倒是对我说过很多次谢谢了。”应灼神情看起来有点微妙。
谢清拿包子的手一顿,长睫微垂,低声道:“您确实帮了我。”
车上还有司机,谢清不好开口问剧情的事,于是换了个问题:“现在去哪里?”
应灼:“南山孤儿院。”
谢清手里的包子差点掉地上,微微睁大的眼带着些微条件反射的戒备:“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应灼笑起来:“送你去逃跑后的第一站啊。”
南山孤儿院就在合川市西南方的南山脚下,位置有点偏僻,占地面积只比赵昌华的别墅大一些,有一栋两层小楼和两排平房。
自从前几年经济条件变差,身体状况也日渐衰弱后,刘院长已经减少了接收孤儿的数量。目前院里只住着十个小孩,和三名工作人员。
现在是周内,大点的孩子都去上学了,只剩下六个小不点儿。正由负责照顾他们的林姨带着,在院子里玩游戏。隔着院门,都能听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车停在一旁,谢清下车后还没想好怎么和应灼开口,就见应灼去后备箱里拿出来几大袋零食,顺手塞了一大包在他怀里。
“您……什么时候买的?”谢清难得有些思维短路,眨了眨眼,显得有些呆。
“中午的时候顺路。”应灼随口答道,往前走了几步不见谢清跟上,疑惑的回头。
谢清对上应灼催促的目光,又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快要挡住视线的零食,那股自午夜便压在心上的沉重郁气忽地消散了。
他微微抿了抿唇,清冷的眉眼浮出一抹浅笑,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他刚刚其实是想问,应灼为什么会想买这些。谢清一向是个理智的人,经历过赵昌华的事后,更是对任何人都提防三分。
从最开始他就知道了应灼是任务者,看到了这人的强大和杀赵昌华时的狠辣,也发现了应灼对人疏离的态度,和对生命的漠然。
这很好理解,对这些能穿越时空的人和系统来说,这种小世界大概就类似于游戏副本吧。自己和这小世界里的所有人,在他们眼中或许都不能算真正的生命,只是做任务、走剧情的NPC或者道具而已。
赵昌华那样的主角,应灼尚且说杀就杀,自己这个反派也要顺从他们走剧情,才能有些喘息空间。那院长、林珍、孤儿院的孩子们,这些在剧情中都未出现过名字的路人,在应灼眼里恐怕更不算什么。
所以不管应灼、系统表现的多么随和,谢清都时时刻刻担忧着——为他所重视的人的命运担忧。
但现在,他安心了一些。没有玩家会去留心一个NPC有没有吃早饭,也不会想到专门给一群对任务、剧情无益的蝼蚁,买什么零食。
应灼不是他所以为的漠视生命的任务者,这些不经意的细心举动,反倒体现出来他本身的一些性格特质。而这些特质,让谢清暂时确定应灼不会随意伤害院长和孩子们。
谢清心情放松,快步走过被他一闪即逝的笑容,弄得莫名其妙的应灼身旁。刚要推门,就被应灼伸手阻止了。
应灼将袋子全放在门边,又去后备箱拿了个盒子递给谢清:“这个给你,我就不进去了。”
谢清放下零食袋,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台新手机。
“你原来的手机被砸了,我待会还有事,晚上用这个联系。”应灼仍旧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说完就要走。
“……谢谢。”
谢清不知道能说什么,见应灼根本就没打算进孤儿院,这让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的他,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失落。
听到谢清道谢,应灼神色间又带了点谢清看不懂的微妙,他摆了摆手,转身上车了。
目送车子远去,谢清才又抱又提把几大袋零食勉强拿起来,用手肘顶开孤儿院的门,高声道:“林姨,我回来了!”
“小十哥!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们啊!”
“小十哥,我好想你啊!我学会编手链啦,送给你!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哇!好多好吃的!谢谢小十哥!”
“周傻子昨天拽我的头发!他太坏了!小十哥你快帮我打他!”
谢清的到来,受到了小朋友们的热烈欢迎,纷纷丢下手里的积木围了过来。个子最高的胖男孩,踮着脚伸手就要够零食袋子:“小十哥,团团饿了!团团要吃好吃的!”
“团团,午饭就你吃的最多,再吃就要积食了,肚子疼起来姨姨可不会帮你揉哦!”
林姨拉下那只小胖手,接过谢清手里的袋子,嗔怪着摇了摇头:“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里吃的喝的都有、都好着。你呀还在念大学,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不是我买的。”谢清摸了摸团团的头,又挨个和小朋友们说了话。
“难道是那个赵先生?”
林姨偏头往谢清身后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顾忌着孩子在场,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哎,奇怪的很,半个多月前阿珍不知道和他闹了什么矛盾,说他再也不会来了。我看你这个学长人挺好的啊,还帮咱们院长张罗安排医院…… ”
林珍大概是怕她担心,没把赵昌华在医院翻脸的事告诉她,谢清自然也不会说破,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是他买的。”
想了想,又露出点浅笑:“是一位名叫应灼的先生买的。”
应灼刚从车上下来,就有侍者迎了上来:“赵少爷,好久没见您来了。”
“傅三到了吗?”应灼将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目光自然的落在面前这栋极为漂亮的建筑上。
醉忘忧是合川市最大的会所,在市中心地段占了整整一栋楼,外墙装修灵感来源于星河落辉。白天看着低调奢华,一到夜晚整栋楼就如流动的星河般熠熠生辉,还挺好看的。
“傅三少已经到了,在三楼包厢等着您呢。”侍者笑着在前引路。
“不用你,去忙吧。”
应灼根据赵昌华的记忆,熟门熟路的往里走。维持着赵昌华在外时斯文有礼的模样,回应着一楼遇到的打招呼的熟客,才坐电梯上了二楼。
“哟!大忙人,终于有时间出来啦。”包厢里放着歌,傅三正和两个漂亮小姑娘玩骰子喝酒,见应灼进来,吹了声口哨。
应灼没理他,把薄风衣脱下,随手丢沙发上,自顾自坐下倒了杯酒。
“哎,怎么个事儿,我听说你昨天大张旗鼓带着十几个保镖在找人?”傅三挥挥手,让两个女孩去唱歌,自己坐到应灼身边,挤眉弄眼:“你家那个学霸,不会跑了吧?”
“别不说话啊,哥今天可是专门只约了你一个人,想开导开导你呢!”
傅三用肩膀撞了应灼一下:“前段时间一起玩,我看着他还挺听你话的啊。要我说啊,还是钱不到位……”
“谁是我哥?”应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皮笑肉不笑。
傅三被那狠厉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举起双手:“得得得!您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