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乎不敢看我的脸,会尽量避免和我有肢体碰触,不小心碰到也会马上避开。怕我见刘院长,也很害怕我进孤儿院。”
应灼声音平稳、条理清晰,一一列出谢清害怕他的证据,最后总结:“你怕我。”
谢清:……
谢清倒是没想到应灼竟然这么细心,只是应灼的状态听起来实在不对劲,一点都不像昨晚或者白天那样看着从容理智,让人琢磨不透。
谢清不清楚应灼现在的情况,出于谨慎考虑。刻意把声音放柔和,带着点引导意味说:“我真的不怕您,您可以和我视频,我证明给您看。”
几秒后,视频接通了。
谢清对着镜头那边倒着的脸,懵了一下,下意识提醒应灼手机拿反了。应灼便听话的来回转了好几遍,才摆正了手机,他也不说话,表情冷沉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呆滞。
仔细观察几秒后,谢清心里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他觉得有些荒谬,所以只试探问道:“您……今天晚上喝酒了吗?”
“嗯。”应灼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谢清一时有些懵,久久无言,这是他没想过的情况。
一个能力神鬼莫测的穿越者,被酒精放倒也太可笑了。只是他也没什么心情笑话应灼,看起来今晚是不能顺利讨论剧情了。而且这张醉意微醺的脸,又让一些不太美妙的过往浮上心头。
他手指不由蜷缩了一下,下意识转移注意力,问: “系统呢?”
应灼就伸手从屏幕外拿了个红色花瓣球,放到镜头前:“在这。”
谢清:……
想到昨天被花朵吃掉的赵昌华,谢清顿时心头一紧:“您把它吃了?”
“没有,它太吵,关起来。”
喝醉的应灼看起来一板一眼、有问必答,也不再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他黑沉沉的眼看着谢清,肯定道:“你在害怕,你果然怕我。”
“我……”谢清没想到应灼绕了一圈还记得这个,他有心用别的话遮掩过去,又被应灼打断。
“我救了你,你凭什么怕我,凭什么骗我?”
应灼的声音还是毫无起伏的,谢清却觉得他在生气或者不忿?但谢清莫名有种感觉,这质问似乎不是对着他的,或者不仅仅只是对着他。
想到应灼昨天说他讨厌被欺骗,沉默片刻后,谢清叹了口气,诚恳道:“我之前因为对您不了解,是很惧怕您的力量,但现在我不怕了。我只是怕……这张脸,赵昌华的脸。”
这一个月的阴影不是这么容易消退的,谢清已经在尽力克服了,但身体的很多本能却没办法控制。
面对一个不算太熟的人,承认自己的软弱,坦诚自己的不堪,对谢清来说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他也没有办法,这个人了解他的一切,甚至看过他的记忆。既是救命恩人,又是个危险人物,他对应灼的观感也很复杂。
只是,至少眼前喝醉的应灼是直白而坦诚的,这一刻,谢清不想说谎。
谢清微微偏过头,垂眸虚虚看着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心里感觉十分挫败:“我不是故意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抬头。”短暂的沉默过后,应灼的声音传来,依然很平静。
“什么?”谢清下意识抬起头,瞳孔蓦地放大。
镜头那边的人,已经换了模样,是之前谢清灵魂状态时见过的,应灼真正的样子。
应灼的骨架比赵昌华高大,原来穿着的衬衫明显紧崩了很多,压得手臂、肩背的肌肉线条格外明显。他懒懒靠在沙发上,不舒服的又解开了一颗扣子,冷白的灯光在单薄衣料和结实胸膛间,压出一小片阴影。
冷峻深邃的眉眼可能是因为醉意,显得有些慵懒迷离。他微眯了一下眼,似乎想把镜头那边的谢清看得更清楚一点,而后用格外低沉、醇厚的声音认真问:“还怕吗?”
谢清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变回本体没关系吗?”
“有。”应灼老实点头,又拿起了系统球:“它在里面尖叫。”
谢清又呆了两秒,忽地笑出声。不同于昨晚对着系统时的融融浅笑,而是笑得眉眼弯弯,白皙的脸颊都泛起了薄红,像蝴蝶振翅带起了枝头几瓣桃花,又像月辉逐风惊醒了一池睡莲。
“你笑什么?”应灼静静看他笑够了,才问。
“不知道。”谢清也很认真的回答,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但就是很高兴,心里好像下了一场雨,把积蓄了多日的灰尘阴霾都洗净了。
他仔仔细细打量应灼的脸,双眸也好似被雨水洗过的月色,格外温柔:“你还是变回去吧,让管家熬一碗解酒汤,喝了早点休息,好吗?”
“好。”应灼点点头,忽然说:“你很好看。”
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眼神不同于以往任何对谢清说过这句话的人,只有单纯的欣赏,不含任何狎昵。所以谢清的好心情没有被扰乱,他坦然笑道:“是吗?你也很好看。”
这天晚上,谢清睡得很好,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心情不错,如往日般萦绕不去的噩梦都没有把他吵醒。
但系统就没这么开心了,那持续几分钟的世界崩溃预警,让不明情况的它担心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中午被放出来,整个球都还是受到惊吓时的海胆状。
“宿主,你昨晚做什么了?怎么会忽然响起世界崩溃预警?!”
应灼已经变回了赵昌华的模样,背对着系统坐在床边,丝毫不搭理系统的喋喋不休,只直直盯着窗外格外耀眼的太阳,神色莫名。
就这么坐了几分钟,应灼一把按住晃到眼前的系统,问:“赵昌华酒量很差?”
“三瓶白酒的量,算差吗?”系统电子眼里写满了茫然。
应灼:“我捏的身体,是按照他的数据来复制的,怎么会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系统还没搞清楚状况。
应灼瞥了它一眼:“昨天只喝了三杯啤酒,醉了。”
“啊?”系统这才反应过来,它习惯应灼喜怒无常,还真没注意到昨晚应灼是喝醉了。
在应灼的“温柔注视”下,系统迅速在资料库里检索了半天,才得出个模棱两可的结论:“唔,大概是宿主你的力量呈现状态是花?身体还有植物成分对酒精过敏吧……”
应灼丢开系统,顶着凌乱的头发,阴沉着脸下了楼。
客厅的摆设已经换了不少,何管家正指挥着女佣搬东西,见应灼下来,就走过来说道:“少爷早,上午的时候,钟先生来了电话,说您的手机关机了,他联系不上,请您醒了务必给他回个电话。”
钟成是赵昌华的同学,也是他的游戏工作室合伙人之一,主要负责运营这块。新游戏上个月刚刚发行,有他盯着,赵昌华不用每天去公司,只是隔两天会了解一下进度和市场反馈情况。
应灼没回应管家,坐在餐桌前,黑着脸吃了几口菜,随后将筷子一丢。站起身,对站在一旁的何管家命令道:“之前撤掉的保镖,都找回来。”
“少爷,您……”何管家面露担忧:“您之前不是说……”
应灼冷哼一声,眼神阴鸷:“他会回来的,必须回来。”
让何管家知道他对谢清没有放弃后,应灼就没什么事了,之后就静静等待赵宏业串联起一系列线索,自动推进任务进度就好。
下午应灼去了工作室,和钟成沟通了一下游戏的问题,并交代了一下他后面半个月都没空,让他多盯着点,才在钟成的哀嚎声中离开了公司。
这次应灼没有叫司机,而是自己开车,在系统胆战心惊下,平稳的开到了南山孤儿院。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忽然问:“听说,宿主可以在你这赊账买道具?”
系统:“啊?宿主你想买什么?”
今天的孤儿院格外吵闹,成年人的争吵声和孩子们的哭声在门外也能听得清楚。
“哈!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太婆已经不行了。这么大的地方你们想要独吞?我告诉你们没门儿!”
“胡说八道什么!院长她好得很!孤儿院是院长的产业,院长没说过要卖,就是卖了又关你什么事?!”
“老子从小就住这儿,这就是我家,怎么不关我事?!”
应灼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围了一堆人,地上零食散了一地。两个阿姨正哄着几个孩子往屋里走,谢清把激动不已的林姨护在身后,拿着手机对着一个精瘦男人冷声道:“袁四,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你报啊!当老子吓大的?”
袁四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伸手就要推谢清:“哼!你有种就报警,看警察管不管!赶明儿老子就去你学校宣传宣传,什么狗屁高材生,背地里给个男人当小情人儿!”
“你放屁!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龌龊!”林姨怒骂道,谢清可是她照顾着长大的孩子,是孤儿院这么多孩子里最有出息的,怎么能让这无赖毁了名声。
谢清身高和袁四差不多,也不惯着他,直接用手机拍开了他的手:“你去,我行得端坐得正,看谁信你。”
“妈的!真当老子没证据?!老子先打烂你这张脸,明天就给你好好宣传宣传!”
袁四手被打的生疼,登时火气上来了,撸起了袖子就要打谢清。他常年混迹街头的,全凭一把子力气和狠劲,打定了主意要给谢清教训。
可惜,拳头还没碰到谢清,就被人揪着后颈领口,往后一拽,整个人重重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