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轻佻的语气中,添了几分认真的意思在。
“邀请你一起看花灯,可以算目的吗。”
慕礼:“……看花灯?”
慕礼十分费力的理解着他话里的意思:“你,真的就是为了看花灯?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花那么多精力要我和你看?”
“你不认识我?”他反问。
慕礼无奈地叹了口气,如实道:“我怎么可能认识魔族的人?”
“那现在认识也不迟。”
慕礼:“……”
简直要被莫名其妙死了。
逃不了,也打不过,最后只能认命一般将额头靠在魔无病的肩头,慕礼抿着嘴不再言语。
但他不说话,魔无病反而故意戏谑地开口想要逗他:“想被放出来吗?”
他一直被魔无病抱在怀里,能感受到魔无病抱着自己在不断移动,他们如今必定已经离开了护城河边。
巨大的羽翼形成一个小型笼子,完全盖住他的视线,他只能被闷得急促小声喘着气,温热的气息吐在魔无病的肩头。
魔无病是真的觉得有些痒。
慕礼微微抬头,诚实地道:“想。”
“好。”
下一瞬,羽翼张开,一直以来将慕礼关起来的笼子被解放开来,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令慕礼大口喘着气,他推开魔无病的胸膛,挣扎着要从魔的怀中下来。
可不等他如愿,只需扭过头往他处一看,慕礼顿时尖叫着再次搂上了魔无病的脖颈。
魔无病邪笑着单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过来。
“你不是想被我放开吗?如何呢,要看花灯吗。”
慕礼唇色发白,紧闭上双眼不肯看他:“我不要。”
他们二人此时,正漂浮在高空之中,高度足以俯瞰整个钟灵街,此时只需低头,便可看到漫天的烟花在炸开的一瞬发出闪烁的亮光。
那条用来寄托愿望的护城河上点点光芒汇聚成一条银河的模样,还有被放飞的天灯,数不胜数,美不胜收。
也是直到这时慕礼才发现,魔无病的羽翼并非只有一对,而是三对。
羽翼扇动着,带着二人落在钟灵街一座高塔的塔尖之上。
魔无病足尖轻点,双脚稳稳落在塔顶,那塔顶不仅有弧度,空间也非常狭小,大约只能容纳几个人。
魔无病在心中打量,他觉得这个位置正好适合两个人并肩一起坐。
根本没位置再容下第三个人那种。
“下来吧。”
他松开揽着慕礼腰肢的手。
“无数个日夜,我在此沉思,这座塔的塔顶,是钟灵街最高的地方,也是唯一能俯瞰整座城的地方。”
他细细讲述着自己与这座塔的故事:“我采过无数次风,最后发现,这里,才是观灯会的最佳位置。”
“……”
慕礼一言不发,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身体微微颤抖着,却不肯说话。
魔无病见此,脸上浮现出些许满意的笑容。
他十分自信地道:“虽然你主动投怀送抱,我很喜欢,但是现在,我更希望你陪我一起看花灯,下来吧。”
“……不。”慕礼白着脸,慌忙地摇了摇头,“那个,我恐高。”
慕礼知道,现在并不是展现弱点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魔头到底是故意整蛊自己,还是真的一时兴起想邀请自己看灯会,但此时此刻,他的恐惧是无比真实的。
魔无病看到他的唇色发白,一张小脸紧绷到了极点,浓密的睫羽像扇子一样在眼帘扑闪扑闪。
这些都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有那么可怕吗?
“人类,果然是很胆小的存在。”他高高在上地评价道。
慕礼无心反驳,抱住他的脖颈,急促的呼吸声一阵又一阵地吹在魔无病的脖颈上,很痒。
对于魔族和部分妖族来说,后脖颈都是极其脆弱的地方。
可他毫无顾虑的,完全将它袒露在慕礼的面前,此时只要慕礼想,就可以很轻易地就能咬住自己的脖颈。
但,也许是因为对于人族来说,慕礼心中并没有这个危险的概念。也许是因为他此时实在害怕至极,无心关注外界的任何东西,所以,他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慕礼知道自己现在胆小极了,可笑极了。
他深呼吸自我安慰了一番,准备缓缓放开缠绕在魔无病身上的小臂。
而魔无病只用一只手就能圈住慕礼两个纤细的手腕,同时用另一只手遮住了他的双眼。
“和魔尊一起看灯会,开心吗。”
魔无病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慕礼:“……”
慕礼努力不去看塔下,略显无奈地坦诚道:“我都不认识你,你这样对我,我怎么能开心?”
“现在不算认识吗。”
慕礼提醒道:“你方才还要杀我师父。”
魔无病道:“是他该死。”
慕礼语气疲惫:“你都如此对待我师父了,身为他的徒弟,我如何能跟你做朋友?”
魔无病不解:“为什么不能。”
慕礼:“如果有人要杀你师父,你能够与他做朋友吗?”
魔无病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用,立刻道:“他被杀死说明他能力不如别人,该死。这干我交朋友什么事情。”
慕礼:“……”
慕礼简直要被魔无病的三观冲击到。
不过转念一想,他毕竟是魔族,魔族的传统向来是适者生存,强者为王,会有此类想法在魔族中兴许算是正常的。
于是他只好从另一个方向拒绝:“我是凌山派弟子,你是魔族,虽说不否认魔族也有好人,但种族的不同就注定了,我们是两路人。”
这下子,魔无病算是彻底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说来说去,你就是嫌弃我是魔族。”
慕礼道:“并非嫌弃,而是你我殊途。我们在此之前,确实没有交际,我也确实不记得你这个人,甚至在方才不久你还要杀我师父,于情于理,我们都做不得朋友。”
魔无病冷笑一声,不与他狡辩什么,再次张开三对羽翼,抱着慕礼漂浮在空中。
慕礼面色发白:“你又带我飞起来干什么?”
他像猎人审视自己的猎物一样,将慕礼细细打量了一翻,随后埋在慕礼的脖颈处。
“什么意思。”慕礼将头躲开。
魔无病似是不耐地用两指捏住他小巧的下巴,指间施力,把他的小脸掰回来与自己对视。
“我忍很久了。”
魔无病俯首,贴在慕礼的耳侧:“你身上一股子蛇妖的味道,很浓,很难闻。”
这句话令慕礼怔愣,他立刻反问道:“蛇妖?”
不过魔无病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血红色的瞳孔翻涌着慕礼看不懂的情绪。
慕礼被他看得心中打怵,却还是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身边有蛇妖?”
魔无病冷哼一声:“难闻。”
“……”
他弹指间,手中出现一朵艳红色的花,那花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周遭魔气环绕,透露着危险的感觉,很明显是魔族的东西。
魔无病咧起嘴角,试探性要将那朵别到慕礼的耳后。
慕礼瞪大双眼,露出抵抗的表情,这施了魔气的花,谁也不知会有什么效果。
他反抗的表情尽数落到魔无病眼中,魔无病骤然收敛起上扬的唇角。
转而继续捏紧慕礼削尖的下巴,将花举到他的面前,随后轻轻一吹。
一股萎靡的香味,沁入人的鼻中。
“你……”
晕乎乎的感觉如洪水般袭来,慕礼的眼皮上下打着颤,脱力感瞬间遍布全身。
魔无病一根根掰开慕礼抱着自己的手指,在他惨白的脸色中,冷冷地道:“好,既然你不愿意同我一起看灯会。”
他强撑着剧烈的倦意,费力地去听魔无病说的话。
只听魔无病忽然拔高音调,语气怪异地道:
“那么,你就去死吧。”
下一瞬,慕礼意识到他竟然松开了手,在喉间条件反射的一声惨叫之中,慕礼被活活吓到晕厥过去。
-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中自己迷失在森林之中,他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也找不到出口,最后终于彻底迷失了方向。
后来路过一颗参天巨树,树周蔓延着无数条藤蔓,慕礼刚想在此休息片刻,那藤曼竟然化为诡异的触手向自己袭来,紧紧禁锢着他的身体,使他动弹不得。
那藤曼似乎是一种湿热的、软软的东西,在自己的脸上蹭着,最后慢慢下移到嘴唇上。
好难受。
没有呼吸,被憋到喘不上气,大脑近乎缺氧,慕礼只觉得窒息至极,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着想要推开。
最后,挣扎似乎起了效果,那湿热的东西真的渐渐离开,慕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梦中惊醒过来。
不对。
没有参天巨树,他想起自己被魔无病从高塔上扔了下去。
那他现在是在哪里?
他做好了遍体鳞伤的准备,身上却没有丝毫不适感。
燃烧的柴火迸溅出火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下是柔软无比的感觉,这是,哪里?
脑中昏沉,慕礼挣扎着缓缓抬起眼帘,入目便是黑色的木板,他怔住,察觉到自己似乎是睡在一个巨大的木盒中。
木盒?
他揉了揉太阳穴,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环视下四周,顿时心跳漏了半拍。
确实是盒子。
是一个巨大的棺材盒。
他低头看向自己,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大的黑色里衣,因为完全不合身,所以袖子直接多出一大截,足以将慕礼的手完全包住。
他身上盖着辈子,而身下,慕礼掀开看了下,最下层是松软的稻草,稻草上铺了两层棉被,也难怪如此柔软。
而不远处,有一簇柴火堆正燃烧着,以此用来取暖。
就是那种,巨大的羽翼,合上的时候很像被包裹住那样,总之是很帅很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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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