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正倚在廊柱边与新来的小厮闲话,忽见一抹藕荷色身影从厅堂疾奔而出。柳姑娘眼圈泛红,连他抬手欲打招呼都视而不见,转眼便消失。
"这是......"薛贵挠头。方才他不过休差片刻,怎就闹成这样?
正巧春桃提着大包小裹追出来,他便一把拽住,"你家小姐这是?"
"呸!早知如此何必登门!"春桃气得跺脚,"我家小姐亲自上门道谢,结果倒被公子数落个不是!"
“怎会这样。”薛贵也诧异,公子听说柳姑娘来访,立刻回房换了一身行头,还让柳姑娘在厅堂等着他,明显能感受到公子对柳姑娘比一般人要重视。
这要是旁的女子,别说登门拜访了,就是门都不让进的。
“去问你家公子罢!”春桃懒得理他,刚要走,可手里提的东西太多,跟不上小姐步伐不说,又一个趄趔,摔个狗啃地。
薛贵前去扶,春桃有些恼,总觉得这提食篮甚是碍手,刚才公子不是说不要了吗,她就应该直接扔掉。
于是春桃将食篮递给薛贵说,“呐,这个给你吃吧,你家公子没口福,这可是我们小姐精心制作的糕点。”
薛贵打开看,是用花瓣盘子装的糕点,形状也是朵花瓣,但是糕点晶莹剔透,又泛着淡黄色的余辉,茉莉花香飘至鼻间,一阵清香。
他欣然收下。
人走后,薛贵乐颠乐颠地准备品尝美味,刚掀开一角盖子,忽觉手上一空。
抬头就见颜昭冷着脸将食篮夺去,那双鹰目寒光凛冽,生生将他到嘴边的抱怨冻在喉间。
“主子的东西,轮不到你来尝鲜。”
薛贵张了张嘴,却被对方一个眼风扫得噤声。
待那墨色身影走远,他才冲着回廊狠狠"呸"了一声:"装什么大尾巴狼!"
......
厅堂内。
宋昱仍端坐在刚在的位置闭目养神,他脊背挺得笔直,宛如一尊入定的佛像。
身旁仆人小心翼翼地捧上青瓷茶盏。他机械地接过,茶汤入喉的瞬间却猛地呛咳起来。上等的明前龙井,此刻尝来竟比黄连还苦三分。他抿了口茶,呛了出来。
仆人道着歉为他轻拍后背。
恰在此时,颜昭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熟悉的食篮。
宋昱一眼不眨地锁在那提食篮,内心些许波动。
“爷,这是柳小姐亲手做的糕点,属下怕薛贵糟蹋了好东西,特意给您带回来了。”颜昭将食篮轻轻放在案几上。
宋昱冷哼一声,"多事。"修长的手指却诚实地掀开了食篮盖子。晶莹剔透的糕点映入眼帘,茉莉的清香顿时驱散了满室茶苦。
“听说这是淅川的名小吃,京城可难尝到,您慢用。”颜昭识趣的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宋昱才执起银匙。膏体入口的刹那,清凉的甜意在舌尖绽开。淡淡的茉莉清香不仅解腻,还有种让人回味无穷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他紧锁的眉宇已舒展开来。
可比那苦味的龙井好吃多了。
......
自那日从公子府回来,小姐便似被霜打过的茉莉,连素日最爱的簪花都提不起兴致。
奈何春桃想尽一切办法哄小姐开心,可都不见效。
"玉栀姐姐!"宋依依脆生生的呼唤从院外传来。
小姑娘拽着柳姨娘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去放纸鸢可好?"
玉栀望着那张与那人三分相似的小脸,终是点了点头。
西郊庭院。
天气正好,微风轻抚湖岸,岸边玉桂枝繁叶茂,在凉亭上方投下一片阴凉。
春桃陪着依依在阳光下放纸鸢,欢笑声随风飘来。
玉栀独自坐在凉亭里,轻摇着团扇。
偶尔出来透透气,总比闷在屋里强。
她现在已经看明白了,那二公子对她的成见不是一般的深。宋家兄妹俩,一个变着法子刁难她,一个不问缘由就贬低她。偌大的侯府,偏偏就与这二人过不去。
以后怕是要躲着东院的那两位,尤其是二公子,那份厌恶简直写在脸上。
正出神间,林香悄悄走进凉亭,神神秘秘地塞给她一张字条。
玉栀有些错愕,翻看字条,一行隽秀的字体映入眼帘。
是表公子留给她的字条。
上面写着,他将去京城书院研修,问她能不能见最后一面。
玉栀沉思片刻,让林香取来纸笔,回了句,“愿君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也算委婉拒绝了。
若她还是柳家小姐,或许能为爱情奋不顾身。可现在连自保都难,哪还敢奢望其他?
这段缘分,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