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歌送走大老爷后,又跟着村里其他田地被毁了的人家去地里,前几天衙役已经把葡陶甘抓进了大牢。
当时县衙就派人传来消息,会派人来看村里的损失。商青歌作为第一受害者,首先田地里被损坏的菜果肯定是要赔的,还有她几天未出摊的损失,以及因这事而受到的身体名誉伤害的抚慰金。
具体有多少,商青歌不知道,不过看村里人的表情,想来是不少的,毕竟葡家在本地还算有些家资,应该愿意为了儿子出些血。
“青姐儿,大夫说咱们这地今年不能种了,得歇歇,明年才能种。你家的菜应该都种这了吧。那你平日里吃菜多不方便。”
“你婶子我家前边还有好几块菜地,黄瓜、冬瓜、南瓜,扁豆、土豆都有,你要直接去摘就是。婶子不收你钱。”说这话的是牛婶子,别看之前牛婶子看商青歌鼻子不是鼻子的,眼下可是直接转了态度,热情得不得了。
不说别的,商青歌父亲坟前的那棵李子树开五种花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城里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读书人和有钱人,那些人出手又大方又痛快,牛婶子实在得了不少好处。
再加上“神仙”名头,牛婶子也不敢放肆,不过能让牛婶子这么大方的原因,还是之前商青歌做豆瓣酱的时候,牛婶子因为力气大,争得了搬运蚕豆的机会。
商青歌想着这么多人,她也没地方做饭管人吃喝,干脆每人加了点工钱,就牛婶子那卖力气的活计,一天净挣40文,半个月下来,就有600文钱。以往半年都不定见着这么多现钱。牛婶子可不得哄着点商青歌,最好商青歌的生意大好,一年做个两三回,多干几年,她家都能置头牛了。
商青歌知道对方是因何客气,上辈子开公司时,那些被她留在公司的同乡也是这样的,不过她向来喜欢公是公,私是私,也就没有接受牛婶子的好意,笑着道:“谢牛婶子的好意,我家后院还有一块菜地,我家里人又少,够吃。”
“那行,要是不够,你直接到婶子地里摘。”牛婶子看商青歌也不得闲,表了心意,摘了菜家去了。
商三婶背着一背篓大蒜来到商青歌面前,看着牛婶子回去的背影疑惑道:“青姐儿,那牛婆子又来你面前瞎咧咧什么?我跟你说,那婆娘就是个不讲理的,你不用理她,她要乱来,你告诉我,我来对付她。”
“牛婶子没说啥,就是说我家要是没菜吃,可以摘她家的。”商青歌从商三婶背篓里拿出一个大蒜,剥开皮,轻轻咬了一口,辣味直冲鼻子,激得她身体不自觉抖了两抖。
“你舅你三叔,你堂祖父都在村里,轮得到吃她家的。”商三婶总觉得牛婶子不怀好意,“等会我就让你三叔给你送点新鲜的菜回去,最近家里的土豆多到吃不完,你三叔还说我,天天给他吃土豆,真是显得他了,有得吃还抱怨。”
看商青歌被蒜激得不行,商三婶得意地说道:“怎么样,青姐儿,你三婶这大蒜种得不错吧。”
“不是我吹牛,你三婶在种菜这方面,在村里,我说第二没人敢。”话说到一半,商三婶想起商青歌刚刚嫁接出来的李子树,又转了口道:“反正在我们临水村,你是第一,我是第二,想找个离咱俩这种菜水平近的第三,那是相当难找。”
商青歌一听那树就头疼,那李子树现在已经是临水村一宝,就商青歌想去给爹上个坟,都有人看着,就怕她动些什么手脚。
现在外面都在传她商青歌就是神仙转世,是来人世间受罚的,都已经转世了不知多少代,只是这代不小心灵魂上了天界,忆起一些仙界事物。
如今成为凡人,没什么法力,万一弄出点仙界物件,也得藏着掖着,藏不住,也得说成凡间事物,否则就会出现像紅婆子之类的邪魔,将她打杀,挖掉她的内丹修炼。
反正现下虹县关于她的传闻,那是一个比一个邪乎。
唯一一个好处是,以前嫌她名声不好,修得一身隐身术的亲戚们,在县城纷纷现身,商青歌头一回知道,她家有这么多亲戚朋友。
商青歌不想谈李子树的话题,于是她把话题扯到大蒜上,“三婶,你这蒜种得好,你家的蒜我都要了。”
商三婶一听商青歌夸她的蒜好就高兴,一听说要这么多蒜,问道:“青姐儿,怎么要这么多蒜,我家可种了二分地的蒜。以往都是卖给收蒜的,他们拉去卖给各地的大酒楼。”
商青歌又扒拉了一下商三婶的背篓,确认每一个蒜的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摆了摆手,“三婶,你不用担心,之前定好的线椒有两家收得晚,今儿才送来,家里又剩了几个大罐,我便想用线椒和大蒜做另一种酱。”
“对了,三婶,你能不能让三叔今天把蒜都给我挖出来,这天大,我怕辣椒不能放。”
商三婶一听这事急,把背篓往商青歌手里一塞说道:“这天气,线椒可留不得。这样,我马上回去,和你三叔一起去地里,下午我和你三叔把大蒜挖出来。”
商三婶做事向来风风火火,话还没响完,身影都过了两道路槛。商青歌一看商三婶的样子,就知道今天准能收到大蒜,打算去堂祖父家找人做酱,顺便商量点事。
紅婆子事情后,辣卤炖已经交给刘小二夫妻在做,铁锅炖则是让黄翠花母女再负责。豆瓣酱的事情过后,之前帮他的堂兄商厚,小舅舅刘河,和林老大暂时都没了活计。商青歌就想盘个大点的店子,里面做炒菜,外面可以卖些烧烤,辣酱之类的东西。
店子她已经请大伯父帮忙找,就是之前说得好好的,突然把舅舅几人的活计给撤了,总得好好安抚一下,表明后面有事让他们做,免得伤了人心。
商里长家里的人也在想这事,只是有些话,就算一家人也不好直说,再说刚刚才在商青歌那里干完活,人家也没说后面不给安排活干,不好太着急。
只私下的时候,跟自家娘子(相公)琢磨两句。
这天丁氏吃了午膳在房里给孙子缝衣服。她相公商然走了进来,想眯个午觉。
商然刚眯了一会,就被丁氏踹了一脚,他一个激灵差点滚到地上去,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床上,以为刚刚是做梦,又想睡,又被丁氏踹了一脚。
这下商然反应过来了,刚刚不是做梦,他一下子起身,喊道:“我招你惹你了,大热天的,我就眯个觉,你至于吗?你就天天想我跟牛一样,除了晚上,一刻不停呀。”
丁氏看这人一副完全不担心未来的样子,就恨得不行,捞起旁边的痒痒挠就往商然身上挥,“谁让你不能眯觉了,我让你不能眯了吗?你昨天没眯,前天没眯?你这一天天地,把我当什么了?你想当牛,也不想想你配吗。一头牛多贵呀,要卖了你能换头牛,我早把你卖了。”
丁氏越想越生气,这两年家里人丁越来越多,尤其是苏氏生的那个大丫头,本来就体弱多病,家里耗费不少钱,前两年还送到了小姑子那去修养。
二房之前再大度,这两年也不少酸话,好不容易儿子有个活计,突然没了,他这个当爹的也不上心,看着就让人生气。
“老大,老大家的,怎么了,我怎么听着有什么东西碎了,小心点,杯子碎了,记得拿扫帚,别用手呀,当心伤着了。”
屋外传来商老太的声音,丁氏狠狠拧了商然一下,商然呲牙咧嘴地喊道:“娘没事,我就是刚刚睡觉魇着了,现下已经醒了。”
听到里面声音消了,商老太才慢慢走远。
商老太其实并不愿意管儿子房里事,只是如今孙子孙媳,重孙子,都在一个宅子里住着,动静大点,大家都知道,便想提醒一下儿子媳妇。
等她回了自己的房,商里长抽着烟斗不高兴道:“这丁氏这两年眼皮子越发浅了,她当她那小心思谁不知道一样,整日教唆大儿找青姐儿要活干。”
“青姐儿刚刚才做了酱,钱全投了去,还欠了不少钱,哪里有钱做其他生意。”
商老太脱了鞋上床,盘着腿拿着小锤子,一锤一锤地敲在自己腿上,慢慢说起儿媳妇。
“她一个妇人,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总觉得,咱们与青姐儿关系更亲,那几个摊子該让咱家的人守着才对。她也不想想,那摊子之前就是咱家人守着的,现下突然换了人,肯定是中间有事。”
商里长也觉得有事,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原因,他拿着烟斗在床头柜上磕了两下,问道:“老婆子,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刘小二是因了请了他干妈王婆子,才得了活计。这黄翠花是为什么了?不該是林老大得这活计吗?毕竟那树可是林老大和四月拼命保下来的。”
小锤半停在空中,商老太也没明白缘由,分析道:“照理说,林老大那人,哪怕接手那人是他娘子,他也不可能放弃守摊的机会的,而且还同意他嫁出去又回来的女儿也守了一个摊子。不应该呀。
商老太又锤了几下腿,“哪怕有豆瓣酱管事的位置,可是这豆瓣又不是天天做,哪有卖卤炖这活稳定。”
“不过,我瞧着,青姐儿真不一般,她七八岁时,咱也见过的,那时虽然聪明,但可没现在这么精明。”
“你是没看见,她跟那些大男人讲价的样子,完全没有小时候遇见男人那般羞涩,跟她就是个男人一样,大大咧咧的。说不得青姐儿真是神仙下凡,毕竟在神仙眼里,那男男女女不就跟地上的蚂蚁一样吗。”
商里长商老太正讨论着商青歌,商青歌的声音就从房外响起来,“堂祖父在家吗?我青姐儿呀,想找堂祖父商量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