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苦菊[校园＋都市] 第21章 第 21 章

门被“哐”的撞开，陆珞和杜娟冲进来，看着沙发上窝着的颓败的人，“洛菊！！”

“我的妈呀！”杜娟一把冲过去，跪在面前拉开她，看着人因失血而惨白的脸，灰白的唇，和那双相比之下更加黑而空的眼珠，吊在那双好看的睡凤眼里，“疼不疼？”

血渍凝结，呼成黑黢黢的痂。洛菊像是濒死的人被摇醒，沾着血汗泪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见被她吓得半死的杜娟和一时震惊气愤的陆珞。

陆珞看着人还有意识能动，脑子都快炸了，冲上来扬起手就是要一巴掌。杜娟赶忙站起来把人拦住，“干什么干什么——菊子挨的打还不够多吗！”

“没事跑来这里打架，”陆珞牙齿打颤，怒声吼道，“她就是欠打！”

洛菊抿起嘴看着这对妇妇或是愤怒或是胆颤或是后怕，轻轻的拢着自己的小腿，开口想喊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里全是甜腥味，冲上鼻腔的铁锈味，沙哑的如同撕裂一般。

“姐……”她咳了好几声才把声音发出来，“我的腿骨折了。”

陆珞和杜娟都停下手，回头看着她。

陆珞再气，也不可能撂着人不管。她抬手给陆璐打电话，叫人让李银过来接人；杜娟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把绷带摘下来。

血凝固了，成了天然的粘合剂。肮脏的绷带从伤口处撕下来的时候又带下一层皮肉，鲜血就涌出来了。杜娟眼里噙着泪，手有些颤抖。

洛菊没吭声，她挺愧对这俩姐姐的。

自从长大点，洛明那双贼眉鼠眼盯上自己闺女略有姿色的外貌后，杜娟和陆珞也是为她花了不少心思。彼时杜娟称得上琅照最油滑的娇俏酒娘，为了洛菊追着熊萍和洛明三条巷子骂。

可她自己也为此备受诟病。

“黄文耀在外面处理后续，李银马上就过来了，”她拿起一旁的生理盐水和医用棉球，看着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眼皮直抽抽，“打完多久了？”

洛菊这时候乖的不行：“大概十几分钟。”

陆珞下颌紧绷，才忍住骂人的脏话。正要给人沾着清洗一下，洛菊却伸手接过瓶子，直接一股脑地倒在了大片裸.露的皮肤上，一声不吭，连眉毛都没皱。

杜娟看的直耸鼻子。

李银打开门进来探了个脑袋，看见沙发上的伤员具体状况倒吸一口气。陆珞回头：“到了？”

“抄近道走巷子过来的。”李银说，“叫璐在车上等着了。阿耀呢？”

“前台，和张继在核对后续费用。”陆珞说，靠在墙上点了根烟，“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洛菊扶着脖子转了转头，颈部没有大伤，“姐，”她可怜巴巴，“我也想抽。”

陆珞气不打一处来，叼着烟，烟灰时隐时灭。“抽你个大爷的！”她骂道，“我看你是找抽！”

李银赶紧来当老好人：“哎哎哎好了好了先紧着正事……”

正说着，黄文耀拎着一包走进来，看见了人，总是打过架的，比其余几个平静得多。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冲着洛菊：“能走吗？”

洛菊闻言脚着地的要站起来，却因为一只腿不能受力而晃了一下，被杜娟扶住。

黄文耀顶着日常的死鱼眼，把包扔给杜娟，自己走到洛菊面前，转身，背对她蹲下：“上来。”

“我背你。”

洛菊晃了晃，稳住身形。“不用。”她声音沉而哑，眼睛盯着那包，“钱结完了？”

黄文耀没动，“结完了。”他扶着膝头，转身看她，“快点。”

洛菊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珞，伸手要挽她。“我只是断了条左腿，又不是瘫了。”她说，倔强的扶着陆珞一步一步往外走，“结完了就走吧。”

杜娟抱着那个包，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了又转，看着洛菊已经慢吞吞的移到门口，才把一直不动的黄文耀拉起来，拽着往出走。

李银和陆珞在前面扶着人，他俩在后头跟着。

张继早就躲得远远的了；旁的人看见那个大花臂连着整个右肩膀的男人，肌肉发达，个头伟岸，纷纷敬而远之，又好奇的往刚才击败Shark的那个“新秀”绛罗刹身上望。

“……”杜娟拎着包，沉甸甸的让她都有些吃力，“她怎么了？”

“这话你应该问璐去。”黄文耀叼起一支烟，冷淡地说，“几个小时前才在living house驻唱，我他妈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脑子进屎了跑来打架。”

杜娟抿着嘴成一条线：“她压力太大了。”

这回黄文耀没接话。

“高中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去的道儿。”杜娟还是去六锅的那套精致简约的妆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情况，那个性子。”

黄文耀哼了一声：“她已经很久没来了。”

杜娟：“你还希望她来？”

黄文耀摇摇头，看着陆珞和李银把车门打开，陆璐从车上下来吓得出了表情包，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进去。他回头看了看这个平平无奇的店面，单从外观上看，谁都想不到这是个拳馆。

“她不应该烂在这里。”

*

诊所。

李银把早就上锁的门店打开，推开玻璃门，打开灯，进里屋把床上鼻鼾声震天的老人叫醒：“师傅。”

“又系你啊！”老头看着被送来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乐呵呵的起身去准备，“唔，今咁好严重哦——抬进来啦。”

李银跟着老头身后，帮着老大夫去准备东西，一面叫陆珞和陆璐把人抬上甲床。

“哎呀，我都不见怪的啦，”老人布满皮褶的手缓慢，却很稳，口齿有些不清晰，混着浓重的口音，“你这小女，一天天的，就知道打架。”

上手有技巧的捏了捏洛菊的左腿，老人带着老花镜的眼镜镜片反光，瘪着嘴：“折了——这里还脱臼了。”

说着扶上洛菊的右脚踝，在陆璐惊异的没发问之前一个巧劲把关节接好，轻轻晃动。

陆璐瞪着她，“你刚刚自己走，走过来——”

洛菊靠着斜背，头顶大颗大颗的汗珠流下来，却没吱一声。老大夫接过李银递来的夹板，简单的给她包了扎，“冇事，但是断全了，要好好将养。”

接着叫陆璐给她把身上的挫伤清理干净，检查了一下其他骨头状态，就带着自己徒弟去抓药了。

洛菊脱下外衣，让陆璐帮自己上碘伏。

“你有病。”陆璐一边轻轻的给她擦药，嘴里毫不留情的骂。

洛菊嘴里含着消炎的中药水来治疗口腔黏膜和牙龈被打出血的问题，没法说话。

“我他妈真是贱得慌，没事把你拉到六锅来。”陆璐碎碎念，“让你呆在家里好好睡上一天觉不香吗，你也是，脑子跟有个泡似的，忽然就发癫的跑去打架……”

洛菊把中药水吐了，满嘴苦涩：“夏彧要去珞姐那里打工。”

她问的不是疑问句。

陆璐手下一顿：“你听见了。”

她回的也不是疑问句。

“那你就是听全了。”陆璐说，“别问我，我他妈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一瓶碘伏用光了，陆璐拧开新的，“你有本事问他去。”

11月，寒意渐起，屋里没有暖气显得凉。洛菊的脸映在小黄台灯下，那么阴郁，那么丧败。

“他不能去。”

“为什么？”陆璐没抬头，平静的反问她，“或者说，凭什么？洛菊，你没有权力管他，就像你不想让他来管你一样。”

夏彧哪里缺钱，夏刚一家子指着给他好的。

他也不应该愧对这个拮据的家庭的有私的支持，好好读他的圣贤书，做他的凌云志。

洛菊静默片刻，别过头。

她确实管不了夏彧，就像之前男孩企图去管住自己一样。

陆璐见她不说话，把擦完的碘伏收好，帮她穿好衣服：“你他妈又在想什么幺蛾子？”

洛菊没答。“我要跟老于请假。”她淡淡地说，“就我现在这样儿，能自己上厕所就不错了，还上什么学。”

陆璐乜了她一眼：“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养病。”

“嗯。”

老头最后把两袋纸包中药提给陆璐，嘱咐一包是内服，一包是外敷，又絮絮叨叨的叮嘱洛菊这回伤的严重，胃出血，这几个月不能吃辛辣重口味的。

天都快泛白肚了，洛菊才从诊所出来。

黄文耀接了电话要去上班，和杜娟一道回琅照；李银收拾收拾店面就要开诊；陆珞和陆璐载着洛菊回租房。

早上6点过，夏彧从噩梦里惊醒。汗浸湿了衣衫，他抹了把脸，再躺下已经睡不着，于是翻身起来。

手机里是这届学生会换届后各部门工作安排的消息，具体就是组织篮球赛的问题。学习部的部长给他们发了任务，以及excel表格制作。

他一面回复信息，起身去洗漱。今天周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男孩坐在马桶上，抓吧抓吧鸡窝般的头发，看着底下，脸色有些冷。

一些正常的（！划重点审核老师请看），男性清晨时的生理反应。

夏彧今年16岁过了，该发育的也在这半年里经历了遍。不像洛菊，男孩的快速生长带来了生长痛，骤然的拔高让他的膝盖和大腿根留下撕裂纹。

他发育的很好，年轻，气盛，很有资本。

夏彧闭了闭眼，脑子里全是洛菊。

洛菊不爱笑，但是夏彧还是见过她笑起来的样子。明媚，只有那个时候她才是一个17岁的少女，一个书生意气的姑娘。抛去现实的纷繁，短暂的，飞蛾扑火般的美好。

小男孩没有经历多少巫山**，事情并不难解决。

夏彧淡定的擦去手上的污浊，耳尖却略过一抹红。简单的洗漱完，看向时钟，他有些担心。

算了。夏彧猛地摇头，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管她呢。

说着就要窝到沙发上把学生会的事情处理处理。说起来就无奈，也不知道夏刚从哪里听说的上了高中电子设备有助于学习，也不管夏彧同不同意，直接买了个平板电脑给他。

看着全新的平板电脑，男孩不禁皱眉。

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奶奶，没有工作的母亲，单靠着一个菜铺和两个没有稳定收入来源的姐姐支撑，却还是要给自己买一个电脑。

夏彧敲着键盘，心里五味杂陈。

7点，门忽然被敲响。过了几秒，他听到钥匙插锁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

于是他就看见浑身缠着绷带，夹板，到处是淤青纱布包裹的洛菊，被陆璐背着走进来。

那一瞬间，夏彧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来来来快点搭把手啊！”陆璐涨红了脸，冲着呆愣的夏彧吼道，才把人吼醒，连忙腾出位子把伤员放下。

陆珞跟在后面，进来时跟夏彧点点头；她把手里的那个黑包，拐杖和药放下，“我俩先走了，车还违章停在下面呢。”

夏彧张张嘴，错愕间唯一能慌忙问出的：“怎么……回事？”

陆璐耷拉着眼皮：“你自己去问问这位活宝。”说着跟着陆珞水都不喝一口地往外走，“走了不用送！”

门被关上，夏彧站在洛菊身边，手指冰凉。女孩似乎很累，那张厌世死人脸很少会这么疲倦，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夏彧都到嘴边的所有质问被生生压下来：“你……要不回房间，休息？”

洛菊倏的睁开眼，看着他。半晌，她点点头，伸手支起身子就要走。

夏彧俯下身，在她面前背对着跪下来，“你这样不好走路，”他说，“我背你回房间吧。”

洛菊的房门里沙发不过几步路的功夫，按着她的尿性，瘫了爬都要爬过去。夏彧看不见她的神色，心一点点被揪起来，又一点点凉下去。

“……你靠过来点，”洛菊的声音终于响起，颇为无奈，“这么远，是想让我跳到你身上去吗？”

夏彧心里一惊喜，赶忙往后蹭蹭。洛菊抓起黑包，抚上他肩头，后者小心的避开她受伤的地方，把人搂住，“腾”地站起来。

一瞬间，洛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你有锻炼？”她怀里抱着包，两只手局促的搭在他肩膀上，头支得老远，有些好奇。

“为什么这么问？”夏彧微微低下腰，让她去扭门把手，“开门。”

洛菊打开门，这是夏彧第一次见到她的房间的布置。

简陋，但因为过于单调和少的物件无法显得杂乱。一张单人床，被子团在一角，侧面是一个上了锁的大箱子，一个堆满凌乱的衣服的椅子，一个垃圾桶，没了。

夏彧轻轻的把人放在床上，才摸到过于坚硬的床板。“你没有买床垫？”他愕然，问。

“我把冬天的衣服拿出来了，夏天的时候就塞在底下当床垫。”洛菊让他把黑包放在箱子上，“冬天反正有暖气。”

夏彧抿抿嘴：“睡得惯吗？”

洛菊笑笑：“我12岁之后就在Villious的小阁楼里住着，地板上打地铺。你觉得我会不习惯？”

听出来话里的嘲讽，夏彧也不计较，转移话题：“你刚刚，为什么问我。”

洛菊蛄蛹蛄蛹到床头，扯开被子：“我可不轻。”

洛菊不胖，但很重。一个骨密度骨硬度和肌肉含量超高的女孩，170cm，外观上看起来凹凸有致，恰到好处，结果称上一站，138斤。

陆璐在背她之前一直以为她最多也就120斤。

一大袋子钱，再加上将近140斤的人，夏彧从地上蹲着直接站起来，毫不费力，跟抱了个90斤的小姑娘一样。

夏彧倒是没想到她会觉得自己这么瘦弱：“……我很弱吗？”

“你看上去像是小白脸。”洛菊窝进被子里，打了个小哈欠，“白净净，书呆子，那种体育400米能跑2两分多钟的。”

夏彧把窗帘拉上，转身给她把被子捻好，细心的把腿摆正。“睡觉吧，看你困成这样。”他冲满脸困意却看着他的女孩笑笑，“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洛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把门关好。”

轻微的一声“咔哒”，门被关上。洛菊身上浑身伤痛，精力却不允许她再去思考，实在扛不住，一歪头沉沉的睡过去。

感谢观看~

小菊子在南方女生里面算很大只的那种，也是她能打的原因。而且她是真的多吃多动升重不长肉啊（羡慕的体质）

夏学霸很容易被误会成那种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男孩，其实不是，人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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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