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来了个男绣娘 第33章 033

“师姐以为什么？”

春柳追问，赵桑榆颊上的红晕却是无处躲藏。

那时赵春娘还是下午和锦姨一起给学徒们授课，讲了课用了晚饭，又经常消失不见，春柳也是。

等到夜色渐深之时，赵春娘又会将春柳送回东厢房，神色躲藏，却不知两人做了何事。

当初春柳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赵春娘便以阳春三月在柳树旁遇到她为由，取了春柳二字，可是用了相同的春字，赵桑榆难免多想。

这般私下给她“开小灶”，赵桑榆都要以为自己会多上一个妹妹了。

如若自己再不能绣得出众，岂不是事事都不如妹妹，让妹妹得了独宠。

“没…我还以为阿娘给你偷偷补课呢。”

赵桑榆转过身去不再看春柳，用冰凉的手背贴着脸颊缓解热意。

"师姐多想了，只是医手而已，不然连拿起针线手指都会刺痛，实在是丑陋可怖，师傅不忍让师姐看到罢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外苦命的孩童，哪个见到赵桑榆都会感叹她的命好，生于绣坊，又有春娘这样的母亲，是无数人求之不来的生活，而能进绣坊却只有一双烂手更是令人自卑。

“哪里丑了，不过是生活的印记罢了，我们春柳这明明是一双美丽的巧手。”

解开心结，赵桑榆对着春柳便没那么冷淡，甚至还捏了捏她手间的软肉。

如今，赵桑榆已经不会离开手油了，甚至只涂抹还不够，还要有时停下几日专门给手放假。

她只说自己皮肤不好，容易脱皮生刺，春柳却是知道，她是在做一些旁的事，会将手磨得粗糙的事。

赵春娘大抵也是知道的，却也并没有阻拦什么，甚至还分了西厢房的一间让她随意使用。

虽然平时这屋子赵桑榆不让人进入，但她时不时带出来的奇怪小玩意却是明显出自那里，有时候是放珠花的架子，有时候是带机关槽的妆奁盒……

都不是些能够买到的玩意，可以称之为蕴含了她心意的工艺品。

“过几日就是师姐的生辰了，可准备好了师姐的生辰礼物？”

师姐去年辛劳，春柳早已想好今年要给她备份大礼，不能让她的辛苦落空。

林非晚却一脸茫然，他知晓赵桑榆是年后的生辰，却不知竟如此之近。

“还有几日？”

“只还有三日。”

*

二月初八一大早，赵桑榆还在睡梦之中，春柳便来敲响了屋门。

“师姐，快醒醒，太阳晒后背了！”

赵桑榆猛然睁眼，天光大亮，昨日忙到了很晚，今日居然醒迟了。

“醒了醒了，你进来吧。”

“师姐今日怎么如此憔悴？”

春柳缓步上前，绕过屏风，只见赵桑榆披散着头发，歪坐在铜镜前，俨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还说呢，臭丫头，快来看看你的生辰礼物。”

赵桑榆打起精神，将一个锦盒推了出来，赶忙开始拢头发。

“我可是连夜弄到了昨个夜里。”

春柳打开锦盒，是一朵点缀了珍珠的暖黄色珠花，惊喜倾泻而出。

“师姐，你怎么把它买下来了啊。”

语气里嫌弃，人却是借着铜镜的边角，得意地照了好久

这珠花是春柳上元节那日看中的，当时嫌贵没舍得买，拉着师姐走了后还违心地说着颜色不好看，本已经忘记了这事，不曾想今日竟还能重新见到。

春柳从没过过生辰，第一次见师傅给师姐庆生时，是发自内心地艳羡。

后来当赵春娘得知她没有生辰之时，便做了主以后给赵桑榆庆生之时，也会带上她。

而当有人真正为自己的出生而庆贺之时，又会难以抑制地流下眼泪。

如今，春柳已经能自然地收下别人的祝福和礼物，不是个只会哭哭啼啼不知如何表达的女子了。

“还有暗格呢！又傻乐。”

只这一会，赵桑榆已经绾好了一侧的双鬟髻，春柳却是被惊地瞪圆了眼睛抱起了锦盒左右看了一整圈。

“哦！”

果然，四个支脚中有一个是活动的，和当初那个妆奁盒一样，只要旋转支脚，底板就会陷落一半。

春柳将那底板抽出，露出了盒底之物的面目。竹筒中空，嵌有握把，还散落着一些圆润的碎石。

“师姐，这是何物？”

春柳将那东西拿起，顺着孔洞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另一侧是封死的。

见状，赵桑榆腾地起身，从她手中轻轻接过，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中。

“我的春柳姐姐啊，不要把弩口对着自己啊。”

“弩？”

“这是我研新制的弹弩，仿着弹弓制的，准头比弹弓强些，给你防身用正好。”

赵桑榆说得轻松，弹弓小小一个，这只弹弩却没比那弹弓大上多少，内里的齿轮结构复杂，还要辅以牛筋增加冲力，她可是足足实验了百十次。

“这…我能行吗？”

春柳有些难以置信，想起上次拖了师姐的后腿，立刻又起了怯意。

赵桑榆鼓励版握了握她的手，将在竹筒后面的卡扣扣紧，对准了床边的蒲团。

“不要害怕，这个很简单的，只需要按一下。”

随着赵桑榆将握把前侧的扳手扣下，卡扣发出了“哒”得一声，一粒石子从弩口发射而出，深深地嵌进了蒲团之中。

“简单吧？”

赵桑榆将弹弩交到春柳手中，鼓励她也试试。

可是春柳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心，温热的泪珠擦过指尖，碎裂在地。

“痛不痛？”

执针之手需要细嫩，昂贵的布料禁不住粗糙的摩擦，可木器伤手，做得久了生出茧子才能减少疼痛。

而赵桑榆的手，红肿斑驳，甚至有些地方还破了皮。

“不痛，这几日我再多涂些药油手霜就能回西厢房了，今日是高兴的日子，你快试试。”

春柳看着激动的赵桑榆，拭去泪痕，狠了狠心，学着赵桑榆的样子射了一发，给蒲团又添了一件装饰。

“哇！”

石子真正从自己手中射出，春柳才真切地感受到弹弩的威力，定不能浪费了师姐的一番心意。

对比之下，春柳甚至觉得自己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