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圣象有消息了,苏愠呀了一声,立刻追问道:“你们在哪儿发现圣象的?”
侍卫看了卫无珩一眼,得到卫无珩的首肯,他才继续道:“禀报军师,圣象先前在喀香部落的土地上被找到,随后喀香部落里的臣子图维生偷走了圣象,现在他正在被喀香部落追杀,图维生应该还在紫热原,没有离开这里。”
“好。”卫无珩听罢大喜:“我还以为喀香部落的人都是缩头乌龟,没想到他们把消息守的这么好,连圣象的消息都没泄露,要不是这个图维生偷了圣象,恐怕我们都要被蒙在鼓里,要是找到图维生,我可以破例饶他一命。”
南梁和唐刹还在状况之外,唐刹好奇道:“将军,圣象是什么东西啊?”
卫无珩道:“很重要的东西,有了它我们就能加快回京城的速度,所以南梁唐刹——”
南梁和唐刹立刻道:“请将军吩咐。”
“清点人马,我们有一场大战要打了。”
南梁和唐刹对视一眼,道:“是。”
等到南梁和唐刹离开后,苏愠问卫无珩:“如果这个圣象也是假的怎么办?”
上次的事还历历在目,他担心他们这次又是一场空,卫无珩却显得并不在意:“假的也无所谓,把假的一个一个消灭,真的自然就会出现了,不是吗?”
“……”苏愠总是会被卫无珩莫名的乐观打败:“好吧,既然如此,我还是更希望这次的圣象是真的。”
他见到了南梁和唐刹,在卫无珩面前确定了自己的身份,现在他该走了:”既然没事,我就回去了。”
“等等。”卫无珩叫住他:“你现在是十八军的军师,得跟我一起去找圣象。”
苏愠却道:“我是出使西羌的使臣。”
卫无珩道:“可是出使西羌的车队现在还没找到,你打算一个人去西羌吗?更何况……说不定路上你能找到车队和鱼竟夏的线索呢?”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苏愠的心,车队和鱼竟夏是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卫无珩抓住了这两点,就间接拿捏了苏愠。
苏愠感觉自己被耍了,但是他又不得不答应卫无珩:“……好吧。”
十八军的探子十分有效率,很快就探听到图维生曾经出现在紫热原深处的擎天岭内,擎天岭不是沙漠,而是一处峡谷,峡谷内石柱纵横交错,出入都很艰难,或许图维生就是料定喀香士兵没办法大规模进入擎天岭内搜查,这才决心躲进擎天岭内。
等卫无珩带着十八军的将士们赶到擎天岭的时候,擎天岭已经被喀香部落的人先包围了,数十层异族士兵将整个擎天岭团团围住,连一只蚂蚁都跑不出去。
这次为了追回被偷走的圣象,连喀香部落的大王呼尔金都出动了,呼尔金是个一脸横肉的大胖子,穿着十分清凉,脖子上挂了一圈狼毛,除此之外上半身什么也没穿,下半身穿了一条黑色短裤,腰上挂着叮呤当啷的金银配饰,很难想象在紫热原这么热的地方,竟然还有人能胖成这样。
呼尔金把身体横在木头做成的坐轿上,身旁几个异族侍女为他端茶倒水,呼尔金喝下一杯酒,刚要再吃一颗葡萄,身后突然传来了部下有些慌乱的声音:“大王,十八军来了!”
“十八军?”呼尔金的胖脸颤抖了一下:“他们来干什么?不会是准备伏击我们把?”
部下摇头:“不知道,但是十八军主帅卫无珩已经来了,就在我们身后。”
“卫无珩?不过是颐国皇帝的走狗罢了。”呼尔金呼出一口热气,身旁侍女扇着半人高的蒲扇,扇子吹来的风让呼尔金觉得隔靴搔痒,却让呼尔金头顶的黑色防风罩随风摆动呼呼作响。
呼尔金从金盘子里抓起一把辣椒塞进嘴里:“让我会会这个卫无珩!”
十八军打头阵的士兵们将喀香部落的士兵团团围住,卫无珩骑着兴奋的夜奔在前,苏愠骑着另一匹矮小的黑色小马在后。
卫无珩用余光扫了苏愠一眼,感觉有些惋惜,本来他想和苏愠共乘一骑的,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一起骑一匹马了,突然一人一骑,怀里空落落的还有点儿不适应。
大太阳晒的他眼晕,卫无珩拿起腰间的红色烟枪,又摸出个火折子点燃里面的烟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从口中吐出一缕白眼,烟雾缭绕中,卫无珩觉得自己烦躁的心被抚平了一些。
然而也只有一些。
他好像之前好几天都没有想抽烟的**,不知怎么的,在南梁和唐刹回来以后,他突然很想抽烟了。
真是奇怪。
苏愠见卫无珩突然拿起了烟枪抽烟,眉头一皱,身体往另一边躲,本能地拒绝闻到烟味。
南梁说卫无珩是因为来紫热原以后压力太大才会重新捡起来烟枪,可现在他可没看出卫无珩到底哪里压力大,或许是因为卫无珩失忆了的缘故吧。
“苏愠,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我们在京城的故事吗?”
卫无珩的声音传到苏愠的耳朵里,苏愠突然有些气恼,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在想这些?果真是世家纨绔子弟。
再瞧瞧他抽烟这个熟练的模样,估计以前在京城就没少抽,什么压力大才学会抽烟的,狗屁。
苏愠一生气,语气也跟着带着几分急脾气:“我已经说过了,你要是能找到车队和竟夏,我就说。否则我死也不会说的。”
卫无珩吃瘪,心情却不错,毕竟只要看着苏愠的脸,就算被凶他也觉得可爱。
就在此时,蔺闻来报:“将军,喀香部落的大王呼尔金来了。”
蔺闻话音刚落,卫无珩和苏愠已经看到了缓慢移动到阵前的呼尔金,擎天岭虽然内部结构复杂,但是外部仍是一片沙漠。
呼尔金看见了卫无珩,卫无珩也看见了呼尔金。
呼尔金道:“姓卫的小子,你难不成还打算围攻我不是?”
“是又如何?”卫无珩歪了歪头,他又抽了一口烟,整个人显得慵懒了几分。
呼尔金见卫无珩竟然敢藐视他,当场就要发作,偏偏他又看见了苏愠,苏愠虽然脸上还带着琉璃面帘,但是他露出的眉眼温润,身形也更瘦弱些,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男子,反而更激起他人别样的**。
“你旁边这个长的倒是不错吗,小白脸,有没有兴趣跟本大王,大王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脸上这么白,胳膊这么细,身上一定又白又细吧?”
呼尔金出口的话极其下流,苏愠听了,本来白皙的脸色更是一白。卫无珩闻言勃然大怒,他眼看着苏愠撇过头躲避的模样,又看着前方呼尔金嚣张猥琐的表情,他心中有气,忽地吧烟枪叼在嘴里,从蔺闻背后拽出长弓。
弓满则盈,卫无珩黑白分明的眼珠聚焦在呼尔金脸上,随后他的手轻轻一松,搭在弓上的长箭破空射出,直奔呼尔金而来——
呼尔金瞧见了那支箭,吓得他脸色惨白,肥胖的身躯在此刻竟然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他面前突然出现两个穿着盔甲的壮汉,一人伸出一只手,硬生生接住了那支箭。
两人的手上渗出了血。
呼尔金惊魂未定,直到发现箭被挡住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和狼和虎,你们有赏,大大有赏!”
和狼和虎听罢,立刻跪下谢恩:“谢谢大王。”
卫无珩见一箭未中,呼尔金前面又被盾牌挡住,第二箭必然失利,他面无表情地把长弓扔在地上,从嘴里拿出烟枪,神情凝重地看着苏愠:“没事吧?”
苏愠惊讶于卫无珩突如其来的举动,眼见那箭没有射中,苏愠还觉得有些可惜。
直到卫无珩关心他,苏愠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卫无珩射出那一箭。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在又一轮烟雾中回忆起了曾经的痛苦,那些侮辱的话语和动作,并没有比呼尔金好到哪里去。
他的眼睛在回忆中逐渐泛红,卫无珩注意到了他的眼角,还以为他被自己手里的烟弄呛到了,他默默地把烟枪里剩下烟磕在地上,然后收回到腰间。
没想到苏愠这么金贵,以后还是不在他面前抽烟了,卫无珩想。
然而现在到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毕竟十八军与喀香部落的军队已经正面冲突,呼尔金要追回圣象,必然不会恋战,可是他们如果想得到圣象,一定要越过喀香军队,如果让呼尔金撑住外围,而后真让他们等到了图维生,拿到圣象那就麻烦了。
所以现在,卫无珩当机立断,现在就该趁着呼尔金分心的时候主动出击,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否则十八军就会陷入劣势。
“蔺闻,叫南梁和唐刹准备好,听我口令,弓箭手先行。”
“是。”蔺闻也明白卫无珩要做什么,他立刻扬起手中红旗,呼尔金瞧见十八军的变化,立刻明白了卫无珩的用意:“小崽子还想先进攻?想得美!盾牌呢,快从擎天岭撤回来!”
两军大战一触即发,卫无珩低头对苏愠道:“苏愠,一会儿我叫蔺闻带你回去,你回寨子里等我们的好消息。”
苏愠瞪大了眼睛,现在这个情况,他怎么能回去:“不,卫无珩,不是你说要我这个军师来的吗?怎么现在你又出尔反尔了?你这个大将军就是这么言而无信的人吗?”
他盯着卫无珩,似乎要用眼神逼卫无珩就范,卫无珩眨眨眼,道:“你要是愿意跟我说京城你的事,我就让你留下。”
苏愠:“……”
苏愠:“蔺将军,麻烦你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离开。
蔺闻赶紧道:“不麻烦不麻烦,军师请。”
就在苏愠调转码头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触即发的战场局面又发生了变化。
隔着沙尘相望的两队人马中间居然又加入了第三方实力,十八军和喀香军一起传来了情报:“报,将军/大王,准鹤军队突然出现!”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的两方反应却不相同,呼尔金大惊失色:“什么?准鹤部落难道也想抢圣象?”
卫无珩则一拍大腿:“准鹤部落来人了?来的是吉盛王子?太好了!”
吉盛王子一来,他就不信呼尔金和圣象能跑出他们的手掌心。
两方军队心思各不相同,准鹤部落的人却大摇大摆直接站在了两军之间,看起来有些诡异。
吉盛王子骑着马来到两军之间,呼尔金大喝一声:“准鹤部落的黄毛小儿,你来凑什么热闹?”
吉盛王子脊背挺直,头戴草帽,露出温和的笑容:“卫将军,喀香大王,你们这一仗怕是打不起来了。”
卫无珩问:“为什么?”
吉盛王子道:“因为图维生已经跑出了擎天岭。”
“什么?”
“什么?”
呼尔金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道:“我不信,莫不是你在诈我?实际上他还在里面不肯出来,等我们都走了,你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拿到圣象了?”
他都忍不住为自己的判断鼓掌,要不是距离太远,他还想亲眼看看吉盛王子吃瘪的表情。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守在擎天岭的手下竟然真的回来了:“大王,图维生手里有火药,他炸了山头逃跑了!”
“你说什么?”呼尔金大惊失色:“还不快追?”
“我们发现的时候,只看到被火药炸出来的洞……”
“一群废物!”
呼尔金气的脸色发红,他盯着远方的卫无珩:“小子,今天饶你一条狗命,咱们来日再战!收兵!”
卫无珩本来想拉着吉盛王子一块给呼尔金施加压力,没想到对面的喀香部落军队突然撤兵了:“老小子跑得真快!”
苏愠道:“看来他证实了图维生逃跑的消息。”
眼见呼尔金离开,吉盛王子来到卫无珩和苏愠面前,瞧见吉盛王子到来,蔺闻立刻摆出防备的姿势,却被卫无珩叫住:“蔺闻,没事,我们是朋友。”
蔺闻懵了,明明先前他亲眼见准鹤部落的士兵要置将军于死地,什么时候他们成了朋友了?
然而在现在这个场面,蔺闻的疑惑注定无人解答,他只能听令退到卫无珩身后。
“卫将军,苏军师。”吉盛王子向他们问好。
苏愠见到吉盛王子很是高兴:“殿下,吉乐王子还好吗?”
“当然。”吉盛王子道:“他回了王宫吃吃喝喝,日子过得开心极了,只不过昨天半夜突然开始咳嗽,又吐了几口血,把父王都给愁坏了。”
说起吉乐王子吐血的事,吉盛王子眼中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则是淡淡的忧伤。
苏愠忙安慰他:“殿下别担心,吉乐王子年纪还小,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吉盛王子点点头。卫无珩问:“怎么回事,图维生真的跑了?”
“是真的。”吉盛王子道:“他在擎天岭埋了火药,从东北方向跑了,不过我已经派人追踪他了,如果有消息的话会告诉将军的。”
“那太好了。”卫无珩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一趟又跑空了,让他还是有些不爽。
这时候,南梁从军队后面跑过来:“将军,呼尔金怎么撤军了?”
“他们又不是来跟我们打仗的,撤军就撤军吧。”卫无珩看了他一眼:“唐刹呢?”
南梁道:“唐刹给徐将军找装备去了。”
苏愠问:“徐将军有车队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南梁道,见苏愠有些伤心,吉盛王子道:“我倒是有点车队的线索,不过还需要验证。”
“真的?太好了。”苏愠感激不已:“多谢殿下。”
卫无珩瞧苏愠面对吉盛王子露出笑容,心中醋海翻腾,他哼了一声:“只是有点儿线索,又没有找到,南梁,让老徐别磨蹭了,快点儿找就是了。十八军的将军连个车队都找不到,成何体统?”
“……是。”南梁看出卫无珩不爽了,但是他没弄不明白卫无珩不爽的点是什么,只好应了一声,赶紧离开去找徐肆。
当他回到寨子里找到徐肆的时候,徐肆正在寨子门前挡在唐刹面前,顶着风沙朝唐刹刨根问底:“将军和军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唐刹简直要疯了,虽说他才是跟在将军身边的人,但是徐肆凭借着彪悍的作风,现在已经比他品级高很多了,他想躲都没地方躲:“徐将军,您就别问我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追问呢?”
而且徐肆要马车和人手,他也痛快地给了,徐肆就不能不这么爱问问题吗?
然而他越说没有事,徐肆越觉得里面有事。
他想逼唐刹说出来,可是这时候南梁已经到了。
战马在寨子面前紧急停下,南梁翻身下马走到两人面前:“徐将军,你的车队都已经准备好了吗?将军让你尽快出发,早日找到出使西羌的队伍。”
唐刹见南梁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像是找到了靠山,面对徐肆露出了招架不住的表情:“对啊对啊,徐将军,您还是快点儿去吧。”
徐肆带着不满看了唐刹一眼,又盯上了南梁:“这话是将军亲口说的?”
“自然,将军亲自下令,徐将军不信?”南梁面对徐肆时,带着几分距离感。原本徐肆也是那一百九十多个死刑犯中的一员,若不是他骁勇善战,绝对不可能晋升的这么快,南梁觉得他行事太过狠辣,因此平时不与徐肆深交。
南梁都这么说了,徐肆不能不听。况且他还是一开始就跟在卫无珩身边的亲信,相较于大大咧咧的唐刹,徐肆更对沉默寡言但是心思深沉的南梁多了几分戒备。
“我怎么可能不信,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出发了。”徐肆终于还是妥协了,他让手下士兵帮他牵马,随后跟身后的小队道:“兄弟们,出发了。”
眼见徐肆和寻找车队的人马全都离开离开寨子,走向茫茫沙漠,南梁转过头看着唐刹,眼中带着探究的目光,唐刹被南梁这表情搞的心里毛毛的,虽然他比南梁年长,可是按照心理年龄来说,反而是南梁更成熟些。
“南梁,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没做什么坏事。”
“没做坏事的人可不会主动说这种话。”南梁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唐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徐肆说什么了?”
唐刹赶紧闭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南梁,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我啊,虽然我跟苏大人之间没有你们那么深的交情,可我也不是大嘴巴乱说话的人。”
唐刹很委屈,虽然他和苏愠不过只有点头之交,但是苏愠现在可是四品鸿胪寺卿,要是惹了苏愠,他以后回京还有好果子吃吗?最重要的是,南梁和苏愠关系那么好,就算为了兄弟他也不能瞎说啊。
南梁见状,语气也软下来,跟唐刹道歉:“这件事是我错了,我请你喝酒好不好。”
唐刹听到能喝酒,顿时开心起来:“我要喝你酿的果酒。”
“……你,行!”南梁咬牙答应,心却在滴血,那坛果酒是他好不容易酿出来的,连他自己都没舍得喝,唐刹狮子大开口,他还什么都不能说。
两人勾肩搭背走进寨子里。
不知又过了多久,头顶的大太阳逐渐向西落下,风沙中又出现了徐肆的身影,他手上还拎着两坛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