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开阔,城墙累累,突然有骏马奔驰而来,扬起阵阵沙土,骑马之人身着红色圆领袍,配着躞蹀带,高冠束发,倒是应那句鲜衣怒马少年郎,朝歌城好久没有迎接过这般狂妄的人了,马疾驰而过,沙土慢慢落地,燕雀被惊动,一股脑儿撞上城墙,一只手从城墙内伸出,抓住了那只燕子,随后摸了摸它的头,将其放飞了。
城墙的人早料到他会回来,故等候许久,城墙上的人看了一眼骑马奔驰而过的少年,诡谲的笑了,随后摇摇头,离去了。
红圆领少年穿过城墙,一路直奔皇城,没有丝毫停顿,丹凤眼勾起弧度,笑的肆意豪放,长相倒是俊秀风雅,只见他一边驱马一边大喊,“朝歌!本将回来了!”
回家了。
鲜红的圆领袍跨过殿门,一路急速前来。
“末将辞安,不负陛下信任,已收复江广,江平两地,敌军退却万里,拟作岁贡以敬天恩。”
“辞卿速速请起,辞卿这般青年俊才,为家国添喜,朕当赏之。”
辞安缓缓抬头,只见皇帝龙袍加身,明黄耀眼。玄衣纁裳,十二章纹绣于其上,庄重典雅。这便是朝歌城的皇帝,朝云。
天子姿态,在人之上,予夺生杀,好不威风。
“辞某替将士谢陛下恩赐。”辞安行礼,“辞卿不必多礼,不久后便是元宵,宫廷盛宴,辞卿莫忘,辞卿在两江之地待久了,可能已经不记得这惯例的宫宴了,三年了,辞卿,朕不见你三年,你为朝歌守了三年。”
“当年初见你时,你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娃娃,如今都能保家卫国了。”
“朕心甚慰。”
“辞卿,朝歌有你,朕才安心。”
辞安离开了宫殿,鲜红的圆领袍被风吹过,像是沁满瑰红的琥珀,高大的宫殿外,辞安回头看了看宽厚的城墙,如人间蜉蝣,红色的琥珀与浩瀚的世界,交相辉映。
君主的心思是人能猜的吗,孰知上秒答应的事,下妙可能翻脸不认人,那么多眼睛盯着,据说还有无形的天子剑在龙座上方挂着,监督帝王为政清明罢了。辞安没想和君王虚与委蛇太多,地位不一,所想的所讲的都不在一个频道,今朝所说来日就可能成为诛己的利刃,寡言好。
辞安突然想到一段话:
“秉天地之志,何敢退却。”
“三尺唯命也,留名一页。”
人间蜉蝣罢了。
红袍翩翩离去,黑色的躞蹀带系着与其形成反差。
“父亲,孩儿回来了;母亲,最近可安好,想孩儿否?”辞安踏进了辞府,人未至而声音已传入,正在书房和别的大臣商讨事务的辞远一愣,拿着的毛笔怦然落地。
“各位,实在是抱歉,犬子归来,有所招待不周见谅,改日再叙。”毛笔未捡起,人已离去。
正在缝衣的母亲听到声音后慌乱,针竟捅入了双手,还没来得及止血,就扔下衣服跑了出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衣服已缝了数十百来件,件件细密,在衣架上,橱柜里到处都堆满了。
“安儿!”母亲哭着跑上去拥抱住辞安,“安儿受苦了,变瘦了,看你都不会自己照顾自己,怎么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不曾有人欺负你吧,安儿。”
“瞧瞧你,别哭,哭什么夫人,大喜的日子,不能哭。”辞远走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夫人的眼泪。“再说谁敢欺负我们安儿?安儿长大了,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呢。”
辞安听着看着,心中一恸,军旅与游子,归期何在?为何都执着故里?因为那才是心之所期,辞安一把拥抱住了父母,也沁出眼泪,是欢喜的泪,是归家的游子,是与家人三年相思此刻团圆的喜乐。
以前在两江之地,皆是于中秋,年的时候辞安一人喝酒,独自怅惘,士兵们也思乡,如此之节日,父亲母亲会开心的吧,还有那个人,会想自己的吧,虽然总是吵架,但为何总会想起他?大抵是病了,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辞安酸涩的笑笑,摩挲着红色剑鞘黑色剑身的玄铁剑,只见剑鞘上写着:辞安。
那时柳树开的正盛,那人将剑给了他,并和辞安说,“保家卫国,我便许你玄铁利剑,助你英勇杀敌,捍卫河山。”
走的时候,为何与那人不舍呢,为什么呢,明明自己是讨厌他的,他却也不舍,并且还折柳以做留别意,那一天,辞安是伤心的,在告别那人的时候,竟哭了出来。
原来年少情深,却会走到相看两厌,最后还是会舍不得么?
辞安摸了摸剑,继续喝酒,该如何呢,所思在远道,君住长安头,我住长安尾,日日思君不见君。
为伊消得人憔悴否?
辞安记忆回笼,抱了抱父母亲,止住了哭泣,“好小子,刚刚还长说大了,怎么一会儿,就哭了。”辞远无奈的也用袖子擦了擦辞安的泪水,辞安笑了笑,“爹,我真真是喜极而泣!”
“今晚,我们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