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 第20章 罪名成立

“月考出成绩啦！”

“教务主任上来抓人了！”

不知是谁高喊了这么两句，天台上立即炸开了锅。

学生们纷纷往楼下涌去，出口一瞬间挤满了人。

人群四散，任佳的脚步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就在刚刚，她无意听见和陈岩一起打篮球的几个男生问起，陈岩是不是快出国了。

任佳立即心神不宁地搜寻起了陈岩的身影，幸好，他还在这里——此时此刻，陈岩就站在空旷的水泥地上，或许是因为天台上的落日美得太像电影，这一秒的他看上去居然有些落寞。

陈岩应该和她一样，也有一个很舍不得的人吧？

任佳强迫着自己定下心神，终于迈步走向了出口，与陈岩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她鼓起勇气，却还是没能成功喊出他的名字。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招呼而已，明明他在前海一中的日子已经寥寥无几，她却连这个都办不到。

任佳懊恼得要死，逃也似地走到了出口处，几声凌乱的脚步声倏然逼近。

“任佳！”

陈岩急切地叫住了她。

任佳惊讶不已，转身看向陈岩，发现他没像以往那样，大咧咧且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而是让眼神停靠在了她过于宽大的校服外套上。

这是陈岩的校服外套，任佳想起这件事，瞬间窘得不行，她慌慌张张地脱下外套准备还给人家，陈岩却更加着急地打断了她。

“你干嘛？”不知为何，陈岩的语气忽然带上了几抹烦躁，像是在生谁的闷气似的，“我没这意思。”

任佳于是停下了动作，抬眼，发现陈岩盯着她手中的巧克力和奶茶。

“那个，谢谢你啊，托你的福，我上台没那么紧张了……”

在陈岩面前，任佳就是莫名有种这样的习惯，一紧张起来就只会一个劲重复说谢谢，可不曾想，陈岩看见她像是念咒语般道起了谢，表情更不好看了。

“别谢了。”陈岩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别耽误你吃巧克力。”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天台。

一楼，致远楼前，长方形花坛被三个巨大的“英雄榜”所遮住了。

从左至右，依次是高一、高二和高三学生的第一次考试成绩，高三生的这次月考实则是省里的十二校联考，烫金色底面配上白色加粗的大字，庄严而醒目。

高一高二则是统一的红底黑字，任佳好不容易挤进一众人群，开始从一百名开外往上找，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在被九班学生霸道包揽的一众名单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任佳，年级排名三十五。

居然比想象中要好上不少，确认完年级排名后，任佳立马跑到了五楼，想详细了解一下自己各个科目的小分。

但，在这之前，得先把衣服换了，不然她老觉得别扭，仿佛胳膊和脖子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办公室里，英语老师姜悦不在，各班的班主任热烈讨论着班级月考状况。

“来了？”

见任佳进了门，徐原丽搬了把凳子放在了桌前。

徐老师的表情不同于以往，看向任佳的眼神满是打量，任佳猜想是这身礼服裙的缘故，便没有多想，规规矩矩地说了声老师好后，径直走到姜悦桌前拿起了自己的校服和眼镜。

直到戴上眼镜，任佳才看清楚，不止是徐老师，这个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包括其他班的几个班主任，以及隔壁班几个前来问题目的学生，神色都有些难以捉摸。

“坐。”徐原丽忽然发了话，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凳子。

意识到徐原丽是在和自己说话，任佳心底迷茫更甚，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即将发生坏事的预感。

“任佳，我很相信你，所以不打算和你绕圈子。”任佳坐下后，徐原丽直接将桌上一张折成几折的横格纸递给了她，“有两件事情需要你解释一下，这是其中一件。”

任佳狐疑地接过了老师手里的纸条，等到展开纸张、那行小字暴露无遗后，任佳全身的血液都齐齐涌上了大脑。

“我没有。”任佳的手抖得厉害，“如果有人认为我作弊，那就直接拿证据。”

说完，她把手中的匿名举报信重新放回到了桌上，竭力平静地对上了徐原丽的视线：“老师，第二件事情呢？”

或许是这样的任佳一下有些陌生，徐原丽看向她的表情当即变得有些复杂，犹豫片刻后，她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当着任佳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件事也是同学和我反映的。”忽然，徐原丽语气威严了不少，“任佳，你知道一中是禁止学生带手机来上课的吧？”

这一次任佳没有立即回答，她低下头，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这样的沉默通常意味着不打自招。

于是，徐原丽重重叹了口气：“给我吧。”

任佳僵持着没有动作，她感到了一阵巨大的恐慌，距离成绩公布不过半小时，她的分数在班级也不过是区区中等，与此同时，在今天一整个白天里，她拿出手机的时间，更只有在天台上的微不足道的几秒钟而已。

可在这短短半小时内，就已经有人跑到徐原丽办公室，迅速写好了匿名信，干脆利落地揭发了她。

“对不起老师。”任佳认命般低下了头，“今天是我第一次带来学校，我上课从来没有玩过。”

这样的解释显然非常苍白无力，徐原丽挑了挑眉，“你是想让我自己去搜？”

“——又或者，”她缓缓道，“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任佳立刻投降，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时，她听见有人叹了口气，但不是徐原丽，而是别班的班主任，那声长叹仿佛在说，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

而徐原丽则盯着桌上早已被淘汰数年的翻盖手机，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怀疑。

“就这个？”徐原丽边说边拿起手机翻看了起来，没有游戏、没有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甚至，连SIM卡都没有。

“你拿它来干嘛？”徐原丽问。

“查单词。”

任佳不想牵扯陈岩，她早有种这样的感觉，班主任打一开始就对陈岩有偏见，班级换座位时，所有人都展开了结对子活动，前后左右都能找着和自己成绩互补的人，唯有陈岩被安排到了教室最后方的角落，后边直接靠着墙，旁边直接靠着窗，而他桌前，隔开一米远才有人。

尽管陈岩人缘很好，从来都没被班里的同学冷落排挤过，可任佳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都会有些愤愤不平，有时候她甚至会想，是不是由于老师们理所当然的忽视，陈岩才会那么无动于衷。

徐原丽为了检验任佳的话，当着她的面翻开了手机自带的英语词典，尽管年代感十足，但一般手机都会有这样的功能——当点进搜索单词的输入框时，框下会自动浮现出最近查询过的单词。

任佳没说谎，搜索记录显示她已经查过不少单词了。

“行。”徐原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个先放我这儿，暑假时我会还给你，任佳，你这次进步挺大的，直接从一百名开外冲到了三十五，出乎我的意料，尤其是英语这一科，进步了二十多分，一定要好好保持。”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问问题的学生纷纷看向了任佳，甚至有人没有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任佳却只觉得疲惫不堪，她仍然在难过手机的事情，那是陈岩的手机，她该怎么和他说？

“任佳！”

任佳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徐老师再商量商量，姜悦抱着一堆试卷，风风火火地进了办公室。

“没想到你在办公室！我正要找你！”

刚一进门，姜悦把自己手中的一堆试卷齐齐塞到了任佳手里，任佳连一句老师好都没来得及说，她就已经一屁股坐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高声表扬起了任佳。

“进步挺大，我选的课代表可真不赖！”姜悦朝她笑，“不过不能掉以轻心，第一次月考，题目还是比较简单，拉不开大的差距，还有，我看了一下你的答卷，阅读理解的错误率明显要高一点……”

姜悦一坐下，就喋喋不休地和任佳分析起了答卷情况，任佳听见她毫不留情地点出自己的问题，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反而缓缓放松了下来，甚至有股得救的感觉。

任佳忽然想到，在所有的任课老师中，姜悦是唯一一个会在上课时点陈岩回答问题的人。

姜悦一边说着，徐原丽已经把手机放到了最底层的抽屉里，任佳张了张嘴还要解释，徐原丽看出她的意图，直接给抽屉上了锁。

任佳于是退后一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几分钟后，徐原丽拿着成绩单回到了教室，姜悦也终于叮嘱完毕，打发任佳把英语试卷分发下去。

“等等任佳。”任佳要走的时候，姜悦再度叫住了她，“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没事老师，只是有点痒。”任佳扶了扶眼镜，郑重地和她说了句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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