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的那一刻,清冽的空气带着早晨特有的湿润扑面而来,所有的困意与迷茫瞬间被驱散,只剩下清明。
禅房的位置不错,窗外便是一片碧色的竹林,不茂密,但错落有致别有风骨,是碑林后面那一片竹海的延续,晨光还没升起,竹林却不见阴森,雾气未消尽,早课的钟声悠长,反而有一种久远的宁静。
困意已消,阿初索性收拾好自己,推门出去散步,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沿着快要被长尾草遮盖的小路一路走走停停,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远处隐约有念经的声音应和,直到没有热度的晨光照进安静的后山,阿初才走到碑林的后方,期间还钻过一个草丛,顺走了花圃里最后一朵蔷薇。
身着圆领青色锦袍玉带系腰的男子端坐在凉亭内,专注地垂首看着石桌上的棋盘,清晨的光斜铺进来,照亮了他袍摆的暗纹刺绣,他身后苍翠的竹林摇曳,画面如同一幅缓缓打开的画卷般,宁静而美好。
阿初竖起手掌比了比,挑眉掩不住赞叹,这人连坐着脊背都是垂直的,姿态标准得不得了,活脱脱就是男版的严春华。
还没感叹完,对方毫无预兆地转头,视线直接落在她身上,不期然对上的目光平静深邃,无端的让她觉得有点沉重。
想起昨晚的惊险,最后他放手任她跌落时压抑的神情,阿初莫名地有些歉疚。就像林晖说的,她的行为简直是在狠狠地打了他们这些营救者的脸。
这样想着,阿初露出轻笑,走了过去福身施礼,“顾先生,这般早就下棋来了?”
看了眼棋局,已是死局,黑白双方都难有下一步。阿初好奇,“先生是跟何人下的?”
顾思衡闻言,微微一笑,温和的神色带了一丝暖意,驱散了画卷般的疏离,“不过是闲着无事,自己下着玩罢了。昨夜劳累,你不多休息一下?”
“睡得不好,就起早了。”阿初老实地道。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太刺激了,尽管身体很累,但精神却一直亢奋,好不容易入睡后还不断梦到一连串的事,梦中的她没那么幸运,跳下水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般怎么死命游都摆脱不了,直到最后吐出一口气沉入水底。那一瞬吓得她猛地惊醒,随即发现自己卷着薄被,手指头都动不了。想起都觉得囧,她好多年没睡得这般不老实了。
“那晚些可要好好休息养回来。”顾思衡细细打量一下眼前脸色还算红润的姑娘,视线落在她发上,忽然勾起唇角。
他……在笑?
她方才的话哪句好笑?为什么他会露出比任何时候都明显的笑容?
阿初看着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看,那笑容比之前罚她抄书时还要柔和。手指动了动,她忍住没揉眼睛。
眼前的男子俊秀如玉,眉眼因明显的笑意而弯如新月,竟有点孩子气,让平日稳重的面容刹那间轻快了不少。褪去老成的修饰,五官比例的优秀尽览无疑,贵气精致,整个人如同洗去尘埃的珍珠,比晨光还要炫目。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为什么总觉得他此刻有点不一样?阿初定了定神,有点怀疑是不是昨夜她的英勇把人给吓傻了。“顾,顾先生,你……还好吧?”
那双黑眸难得没掩饰地表达她纠结的心思,顾思衡笑得更欢了,强忍着笑意道,“挺好的。”
“啊……这样。”阿初移开目光,干笑道,“这环境真好。”
碑林错落,翠色清新。
“之前发现的两具女尸,就是在那边井里。”顾思衡指了指不远处的枯井,现在寺里已经用巨石把井口封了。
阿初表情一窒,猛地收了笑容,晃了晃头,大眼懊恼地瞪着他。
顾思衡又笑了,“好吧,对不起。”
他到底笑什么啊?阿初有点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摆,连忙坐到他对面,背对那口井,换了个话题,“对了,昨天还没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思衡眼神微异,轻咳两下,忽然伸手向她。
阿初吓了一跳,看着他探身过来,那张今天异常顺眼的脸越发靠近,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直到他的手越过她的额,从头顶一左一右分别取下两片枯叶,对她道,“头上沾到了。”
不仅别在发间,还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像看戏的观众般,她一动便给予反应,活像小狐狸头上的角一样分外的可爱。
“啊……哈,谢谢先生。”阿初呐呐地道,耳根微烫,很想扶额。
所以是她一直顶着枯叶的造型让他发笑吗?
“你直接唤我的名便可。我已非你的先生,不必予我这般尊敬。”顾思衡把枯叶丢开,偏头笑了笑,“毕竟,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阿初微愕,这个她倒是无所谓,如他说的那般,他们确实算共过患难。只是直呼名字好像也很奇怪,他的名字正派得有点不好直呼。她在中秋夜听过林晖喊他的表字,想了想道,“那……顾渊?”
顾思衡像是颇意外她会叫自己的表字,听到这声称呼眼中骤闪过一丝亮光,点了点头。
“嗯,你要不跟哥哥一样,叫我阿初?”初宝是亲近之人或者闺中姑娘才叫的,不太适合。而她不太喜欢别人喊她若初,小时候三条和林晖的口齿不太好,老是喊成若猪,他们才是猪!
“好,阿初。”顾思衡笑了起来,尾音轻轻上扬。
“……诶。”阿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点好听,他好像是很认真地唤她的名字,让人下意识地乖乖应声。
“阿初,你昨夜……太鲁莽了。”顾思衡思及昨夜她毅然跳进河里的行为,面容一正,严肃地道。
这人,变脸好快啊。
“那个……我是衡量过,有把握的。”阿初看着他这副模样莫名地想起她爹罚她抄经书的样子,连忙端正一下态度,眉眼染上恰到好处的委屈,“当时情况危急,总不能让你手废掉。”
明知道眼前人惯会装乖,但她看起来真的受了很大委屈般惹人心软,顾思衡的眼神还是放柔了,隐约有丝丝纵容,“是我无能……我不会让你再遇到这种危险。”
阿初眸子轻颤,他语气中的慎重让她有点动容,抿唇露出乖巧的笑容,“你别这样说。我听大哥说了,大家能那么快找到我们,也是顾大……顾渊你的功劳。这般厉害怎能说是无能呢?这是意外而已,幸好我们都平安。”
阿初从遥远的那些经历总结出的信条是,承诺是最不可靠的,她不信人言,她只信时日积累的实际行动。像她小时候也不信她爹会在这个妻妾成群都是正常的社会只爱一人只守一妻,但她一路看过来,才知道这个时代亦有人始终如一的专情。
顾思衡看穿她眼底的不以为然,没有再谈这个话题。
“对了,昨天太匆忙,还没来得及问一些细节。”其实是因为那两位世子爷一个比一个强硬地拒绝打搅两个受了惊吓的姑娘,而周家那位则是柔弱得不能自理的样子,一直哭让墨青压根问不出什么。
顾思衡直觉周家那位没什么值得细问,只是眼前的人……细心地留意着她的神情,确认没有抗拒后顾思衡才道,“你……能说说吗?”
“当然可以啊。”阿初知道他是负责密查的人,皇室郡主被掳走可不是小事,肯定要查,但也绝对不能外泄消息。事关临安,阿初也没有隐瞒,除了砸人那一段掠过,其他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昨天你和临安郡主醒来后便发现身在那个庄子,没有绑住你们,而且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过来。躲过黑衣人后便发现了隔壁柴房的周燕燕她们?她们有绑起来吗?”顾思衡眉头轻皱,听起来完全瞧不出那些人的目的。
“不知道,我去之前听到那个领头的说要把人送走,我和临安过去的时候她们没被绑起来……” 事关周燕燕清白,阿初不敢说太详细,对方的目光质疑,她也只能扛着。
“周姑娘说她是外出的时候被抓走的,对方没用迷药,她是清醒着被蒙眼带走。她受惊过度误了一些脚程,才会跟另外两个姑娘关在一起。”顾思衡从下属整理的信息中提取出有效的基本只有这些。“昨天抓到的人都咬死了收钱办事,但问到其他三个姑娘,则有两个人供述是拐卖。”
“听起来像是口供不一致,”阿初就算是没办过案也是当事人,刑侦话本子也看过不少“我……觉得对方不像是临时起意掳走临安的,因为素秋说不多时京中就有传临安失踪什么的。如果没有我的这个意外,临安大概率过一两天会毫发无伤地回来,但名声却怎么也洗不掉。”
顾思衡点了点头,他昨夜到大正寺前便接到京中的消息,谣言已破。
“安王世子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何人会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顾思衡知道名声对一个姑娘很重要,但,对皇家娇女却不一定。莫不是现存的几位公主都安分守己,大家都忘记了萧家女儿养面首的光辉事迹了?
还有什么,当然是高攀不上或者嫉妒她的人想要把她拉进泥泞了。阿初垂目掩去眼底鄙夷,但这也是她的猜测,她对临安在京中的行情了解不是很深入,也没什么嫌疑人。
忽然,一道身影掠过脑海,阿初微微一顿。
“怎么了?”顾思衡敏锐地捕捉到她表情的微变。
“没,”阿初摇摇头,“其他三人真的是拐卖吗?那个黑衣人发现我和临安不见了,第一时间是转移她们而不是找我们……感觉她们比我们还重要。真的只是为了钱吗?跟之前潇湘阁的炼制秘药的案子有关吗?我后来又听说寺里发现的女尸是那些人拿来炼药了,可案子不是破了吗?”
要是勒索的话,她和临安的赎金怎么也高一点吧。周燕燕那三人连打扮都不如临安华贵。
“当时确实有人逃掉了,但不知道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顾思衡很干脆地道,“目前他们的口供都看不出事实。一切待查。你们来大正寺是约好的吗?有谁知道这事?”
“不是,临安知道我要来,她应该是来找我的……”临安昨晚说是因为查到苏笙的生辰……
糟糕!阿初忽然想起了她来大正寺的原因,倒抽一口气。
“怎么了?”顾思衡被她吓了一跳,忙问道,“是想起什么事吗?”
唰地站起来,阿初急匆匆地对他道,“我是来找三条的,我都忘记了!我先找三条,你要是查到了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直接找我或者大哥吧。”
说罢,便提起裙摆往大雄宝殿小跑而去,顾思衡失笑地摇摇头,随手捻起黑子,思索了一阵子,落在棋盘一角。原本的死局被扭转,黑子赢得了先机。
“公子,方才那位,是云家的姑娘?”墨青走进凉亭,刚好看到那抹蓝色拐进转角。
顾思衡点点头,专注于棋盘之上。
“她可有说什么吗?”墨青昨夜问过几个姑娘都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昨夜我曾打听过,可是定安侯世子说她落了水,需要休息没能问她一些细节。”
落下了一枚白子后,顾思衡才慢悠悠地问道,“大致跟临安郡主的话差不多。昨夜那个人开口了没?”
“还没……阿财他们还在问。”那人也是个硬骨头,上刑一夜还是不肯吐一句实话。
墨青动作一顿,半响后,忍不住道,“公子,主谋之人逃了,你说云家姑娘有没有可能知道一些案件相关的内情,何不问问她?”
墨青总觉得云家那位姑娘跟大正寺的三条大师都怪怪的,仿佛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思衡眸光微敛,那姑娘看似随和乖巧,但眸底藏着极浅的戒备,别说他尚无任何证据显示她可能知情,便是有理由,也难窥到她真实的思绪。
“涉案的人都没抓完,身为官府还问不出什么,你指望一个无关的姑娘能问出答案么?”
温和的语气明明淡然,却听得墨青羞愧地低下头。
“变成猫?”
大雄宝殿侧殿厢房,三条诧异得音量都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
“小声点,你要让外面念经的僧人都觉得你在偷看话本子吗?”阿初没好气地道,一脸不要大惊小怪的嫌弃。
“她还是个人吧?”三条自问横跨佛道两家,从没听过这般神奇的事。他知道道家术法精深,也见识过一些奇幻之事,但人变成猫这种还真没听过。
“奇怪就是这里,她醒来后又恢复正常了,而且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像猫一般在后院里乱窜。”阿初双手撑颊,仿佛在说志趣故事一样,“更神奇的来了。”
“比人如动物一般行动还神奇?”三条默念阿弥陀佛,做了一下心理准备。
“她昏过去后,整个人忽然痉挛很痛苦的样子,就……跟我那时候差不多。于是,我把锁魂玉放在她额上,她平、静、下、来、了。”
三条脸色一变,方才听趣怪故事的兴奋瞬间消失,表情也严肃起来,“锁魂玉有变化吗?”
阿初拿出玉,“没,她平静下来后,我就拿走了,她也没其他反应了。”
“锁魂玉……只对魂魄不稳之人有用,例如你。”三条细看玉上的纹路,眉头紧皱,“那几个老头当时以术法凑齐你的魂魄助你恢复正常,至于你丢失魂魄的缘由,我们一直没头绪。如今,竟有人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也不至于,我当年是丢了一魂一魄导致痴傻,但苏笙怎么看也不像是丢了魂魄。反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就是外表还是苏笙,但芯子不是苏笙……而且,她醒过来后就恢复正常了。”阿初也说不出那种感觉,因为她也觉得很玄乎。“若不是锁魂玉的作用,我都以为她是离魂症,只是梦游了。但……我查遍古籍,也没有这样的病例。”
这也是她找三条的原因,常理已经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她只能从玄学角度看看了。毕竟,她本身也挺玄的,多一个这样的例子也不出奇。
“可人魂与生俱来,没听说过还有不一样的。”三条也不得其解。当年阿初痴傻了两年多,后续被招回神魂才恢复神智。若真的是失魂了,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恢复。而且,变成猫……太匪夷所思了。
“那会不会是多重人格?”阿初第一个猜测是这个,以前很多电视都这样演的,“就是身体里面存在其他人格,你可以理解为好几个不同的灵魂住在同一个身体里面。然后一个睡着了,另一个醒来,但睡着的人不知道醒来的人做的事。”
“世间竟有此等奇事?”三条前所未闻。
“少见多怪,”阿初鄙视一下他,“我还看过七个人格呢……”
“当真?你在哪里看的?”
“……话本子上。”阿初语塞,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就是有人会有这样的情况,只是这种真有也不会宣扬。”
毕竟群众接受力有限,一个不小心会被人当妖邪烧掉。
“还能住一只猫?你之前说过的也是这个人吧?”三条还是不能相信,更何况阿初在这些事上总是胡诌,他也不会全信。
“我不知道啊……”阿初也不确定,“反正就不是我认识的她。所以我才急着来问你。”
三条摊手,表示他也毫无头绪。“这样吧,你想办法把她的生辰八字拿到,我批一下她的命格,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真会算命?”阿初惊讶得瞪大眼。
“这是入门好吧。”三条嫌她大惊小怪,他好歹是学道出身,一些必要伎俩还是有的。
阿初随手拿过毛笔,把苏笙的出生时辰写下。三条掐指一算,脸色微沉。
“怎么了?”阿初好奇地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三条摇了摇头,“她是阴时出生的,八字很轻,不像是这种高门的姑娘所有的。你先放下,我晚些找点书卷来对照。”
一命二运三风水,这些东西不能随意乱算,三条有自己的守则和做法。
阿初应下,眼珠一转,指了指自己,“我当年也批过吗?结果是什么?”
“自己去问老头。”当年三条也是个新手,做不来这种术法。现在有能力了,但人的命格不能乱批,万一乱了命数被批之人会遭受什么他们也无法确定。忽然想起了什么,三条补了句,“上次寺里出事,我传过信给他。中秋前,他就说他要进京了。”
阿初惊得差点掉了手中的杯子,“他肯入京?因为一元大师不在吗?他该不会想趁此机会把你拖回去当道士吧?”
三条对她的猜测回了个白眼,“谁知道。”
“那……能赶上大哥的婚礼吗?他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大哥一直念叨着他。”毕竟老头算是他半个恩师,剑法是他打的基础,林晖一直想让他进京好颐养天年。
“谁知道。”三条淡淡地道。
“大名鼎鼎的三条大师,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阿初鄙夷地撇撇唇,看得三条手指都痒了。
“施主最近脾气很大啊。”
两人对视一下,三条无语,他是真的不知,“老头行踪从来都随性,半路想去江南过冬也不一定。”
“那倒是。”阿初也是知道这位长辈的性子,若可以,她其实挺想过这种随心所欲的日子。“你到时候也来喝一杯啊。”
三条看着她,眼神像是看一个傻子,尽量不太伤人地讽道,“大正寺的住持去喝喜酒……你觉得这事说得过去吗?”
他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容得如当年般自由,稍有轻忽,便有无数麻烦。更何况,他也知道之前井中发现尸体的事情还没真正解决,顾家那位公子背后做了啥他心有余悸,更要谨慎行事。别说是林晖大婚,哪怕是将来阿初这个他在红尘中唯二的牵挂嫁人,他都不会出席。
阿初瞪着他,“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当这和尚,小白都还俗,你还在搞什么。”
“他意志不坚定,不提也罢。我佛慈悲,我愿追随佛祖脚步,普渡众生。”三条一脸正气凛然,语气坚定无比。
阿初气结,她当初是真的想不到三条会一心向佛。尽管除了救她这事是用了道家术法外,他很认真地坚守佛家道德,钻研佛理,但……她猜不到三条皈依佛门的真正理由。
要是连她都不能说,那要不是没有缘由,要不就是有很大内情了。这种零或者百分百的概率,阿初十分好奇,“大师这般高深,要不渡一下小女子吧。”
三条如何不知她的想法,不过有些事他自有打算。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三条慢条斯理地竖掌念了一句法号,“施主顽劣,贫僧所学不精,只盼施主多抄几遍道德经,陶冶修养。”
“滚。”
跟三条斗过嘴,交代了苏笙的事后,阿初便带着临安和周燕燕,大张旗鼓地从大正寺回家了,一点也不掩饰地任由安王府的护卫把周燕燕和她分别送到家门口。
找工作果然很难,今年的市场真的很一般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计划着裸辞,最近出门也看到很多年轻人在溜达,也不知道是不是都不上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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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讨论